用艺术显影时代的脉动
. B/ Z1 _% h3 z+ M6 n' }" u 一个时代的艺术经典,必然要尝试以艺术的方式去书写、回应那个时代提出的重大问题。在这个意义上,由延安鲁迅艺术文学院集体创作,贺敬之、丁毅执笔的歌剧《白毛女》无疑是20世纪40年代的中国社会孕育出的艺术高峰。 这部作品以五幕歌剧的形式,围绕喜儿在新旧两个不同社会所经历的命运变化,写出了“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的主题。今天,部分研究者认为歌剧《白毛女》前四幕写旧社会,第五幕写新社会,有生硬拼凑的嫌疑。不过在笔者看来,这样的形式特征却恰恰是这部作品的创新与精彩之处。它通过这一形式所显影的,正是70年前那个改变了每个中国人命运的大时代。 对于20世纪40年代中期的中国人来说,他们最真切的感受就是自己处在两个时代的转折点上。一方面,抗日战争的胜利为中华民族受欺凌与侮辱的历史画上了句号;另一方面,国共两党正带着各自不同的政治理念、社会规划,展开事关中国未来命运的对决。而歌剧《白毛女》敏锐地捕捉到这一时代精神,因此它才试图去容纳两个截然不同的时代,让喜儿穿行在新旧社会之间,用她个人命运的起落沉浮,回答中国向何处去的历史问题。 这样的作品只能诞生在那个动荡、曲折的大时代,并将那个时代的困惑、矛盾与冲突吸纳到自身的艺术形式之中。在此之前的五四时期,类似的艺术表达根本不会出现。以同样处理妇女问题的小说《伤逝》为例,鲁迅让涓生以回忆的方式,用哀婉的语调讲述他和子君的点滴往事。于是,表白爱情前的焦虑、恋爱中的甜蜜、在社会压力面前的坚决以及爱情如何被生活自身的琐碎挤垮等,都动人地呈现在读者面前。我们看到的是两个相爱的年轻人以悲壮的方式面对社会的冷眼,并最终为他们周围的环境吞噬。在这里,社会自身的铁律不容撼动,整个社会结构没有任何变动的可能。尝试婚姻自主的年轻人只能放弃他们的爱情。这篇小说写于1925年,距后来的大革命尚有两年的时间。在这样的环境下,追求自由的年轻人能够感到这个社会必须被改变,但却丝毫看不到变革的可能。鲁迅的小说《伤逝》成功地抓住了那个时代的人与社会的关系,并创造了独特的方式来表达它。 而歌剧《白毛女》的特殊之处还在于,即使是面对相同的历史境遇,其他解放区文艺家也未必会以类似的方式去书写他们身处的时代。在经典作品《小二黑结婚》中,赵树理写出了中国共产党带给乡村生活的变化以及青年男女命运的改变。然而,由于赵树理拒绝刻画小说人物的内心世界,使得小二黑和小芹虽然在斗争中实现了婚姻自主,但他们自身并没有在这场扭转了中国农民几千年被剥削、被压迫命运的改革中发生丝毫变化。在小说开始的地方,男女主人公就已经是追求自由恋爱的年轻人。而当故事结束时,他们仍是两个渴望婚姻自主的青年。在赵树理的笔下,革命与时代只是改变了农村新人的命运,却没有在他们身上刻下一丝印痕。 而歌剧《白毛女》既不同于五四时期的表达,也与赵树理的作品不同,而是以全新的方式去书写人与历史的关系。在前四幕中,剧作家以情节剧的方式,将一连串苦难倾倒在喜儿身上,让她一点点积累对地主阶级的仇恨。在故事开始处,她是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姑娘。当情节发展至高潮时,她却能够悲愤地喊出“我要活”,并敢于和黄世仁厮打在一起。而喜儿也在获得充分的反抗自觉后,迎来了新社会和自身命运的改变。 因此在《白毛女》中,人物与他们身处的社会以相同的频率进行共振。剧作家通过喜儿在新旧社会从性格到外貌发生的一系列变化,显影了中国共产党在中国农村掀起的翻天覆地的变革,成功地以艺术的手段写出了20世纪40年代的中国人与中国历史之间的关系。在这里,艺术创作与时代精神亲密无间地融合在一起,共同缔造了歌剧《白毛女》。这样的作品既属于它所诞生的时代,也必将因为那个时代的伟大而成为不朽的艺术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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