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人的军歌引蒋介石猜疑 歌词说投向祖国怀抱

赵少康（主持人）：欢迎收看《凤凰大视野》。首先黄埔军系排挤的孙立人被派到台湾凤山训练新军，虽然美国有意扶持他为国军统帅，但孙立人予以回绝。只是随后撤退来台的蒋介石父子并不相信他，还透过情治系统深入军队严密监控。

解说：1948年1月15日高雄凤山的陆军训练司令部更名为第四军官训练班，组织上隶属于陆军官校，由孙立人兼任班主任，这时的台湾在一年前刚发生二二八事件，百姓对于国军存有敌意，孙立人严格规范军训班学员的言行举止。

张良信（文史研究员）：这些部队他们普遍水准高一点，都是初中以上的程度，大部分都高中，然后有些大学程度青年军的，然后再加上农忙的时候，他们部队出去助割，帮忙老百姓割稻子，帮忙做事情。

解说：阿兵哥是台湾民众对他们的称呼，孙立人为了避免军民混居不便，设置了全台第一个眷村，让军人军眷集中居住。

胡兴中（新一军炮兵营营长胡德华之子）：黄埔新村里面可以讲，百分之八十到九十全部都是孙将军的部属。过去的在新一军或者税警总团的，通通都跟着他，通通在这里。

解说：第四军训班包含学生总队、特科总队、干训总队以及入伍生总队。

帅化民（退役国军陆军中将）：所有的阿兵哥在凤山他训练这个低级军官，排长、连长、营长以下的这些部队，他每六个礼拜为一个周期，整个整训半年。

解说：1948年9月东北已经解放。只剩长春由38师孤军驻守。10月长春解放，李鸿等人被俘，随着国军节节败退，副总统李宗仁逼宫甚急。隔年1月1日，在蒋介石安排下陈诚接任台湾省主席，21号蒋介石宣布下野。远在台湾的新军是他最后的希望。孙立人为了补充兵员，在上海、南京、武汉等地，招收青年学子从军，新一军的名号让他顺利征召七千多人，分批搭船赴台从军。


胡兴中：后来我到了高雄，船不准进港要检查，我们就还没有下船，没有多久，吊杆就起来了，大吊杆吊东西，吊东西第一个吊的是什么？突然吊到空中上是一个大象，一个大象吊出来了，后来我才发觉哦是孙将军的大象林旺。

解说：大象林旺从缅甸战场到广州建筑公墓，一直跟着新一军，因此孙立人让它跟随青年军一起到高雄凤山继续练兵。青年军抵达凤山后，到陆军基地报道，女青年则集中到台湾最南端的阿猴寮营区，另外成立一支工作大队，训练课程比照男性部队。而在蒋介石下野后，李宗仁担任代理总统，但蒋介石仍以国民党总裁的身份幕后操控大局，此时美国已对蒋介石失望，有意扶持国府新的领导人。驻日盟军总司令麦克阿瑟派专机到台湾，邀请孙立人赴东京面谈。

美国人就认为你已经没希望了，如果中华民国政府要陆军总司令的话孙立人。就这样讲啊。

解说：但孙立人回绝了麦克阿瑟，并且禀告蒋介石。

朱文生（孙立人外侄孙）：他跟我讲说，他有直接跟老先生报告，那个老先生就知道了。

解说：虽然孙立人没有答应美国提议，但美方仍然支持孙立人的新军，当时的青年军搜索营就是配备美军提供的武装。

黄孟候（昔青年军201师我搜索营队员）：那个时候我们这个搜索营里面有50多辆吉普车，还有这个很多都是美式装备，比如说我们有吊床，有个皮鞋，有这个万能腰带，那个武器都是美军的美式武器。

解说：但孙立人也告诫士兵不要崇洋媚外。

张凯锋（昔第四军官训练班队员）：他说你不要讲因为美国人好啊说美国人的东西好，他公开的在这个给我们的讲话，部队讲话这样讲啊。

解说：为了磨炼新军，他还实施实弹演习。

李普贤（昔新四军官训练班队员）：由他训练好了的部队，就是以前从东北撤回来的原来的部队，他们来跟我们对，我们是对抗师的，他的子弹打在我们头上，我们怎么躲，都告诉我们怎么躲，我们打他要怎么打做对打。真实的实弹训练。

解说：除了孙立人在场指导，德国顾问史坦因也常给予意见。

姜兴周（昔第四军官训练班队员）：他在印缅就曾经就一路跟着孙立人，这个人没有回德国。所以他没有军阶，他穿便服的，孙立人重视啊，就把我们搜索组，我们搜索组真正搜索队训练就是史顾问。

解说：为了适应南台湾炎热的天气，新军操练时，一律穿着红短裤打赤膊戴斗笠。

张良信：在凤山训练的时候，常常看到他坐个板凳，士兵吃什么他吃什么，我们讲说伙食不好不好不好，他跟你吃一样啊，风沙一吹来饭碗里面进了沙子，他眉头不皱，跟着就大庭广众之下一起吃饭。

解说：国军在大陆节节败退，孙立人整训的部队也调往前线作战。

帅化民：他训练出来的部队很能打，所以那个部队经过他这样整训，又开始大陆去作战，影响大概有四五十万人，在这里面，至少干部什么的，对国共内战来讲，他是增添了一股，一个力量。


解说：5月15日武汉解放。两天后蒋介石父子从定海飞抵澎湖，在陈诚发布台湾戒严令后，蒋介石飞往高雄，当座机在凤山机场降落，迎接他的是陆军训练司令孙立人。1949年6月16日，陆军官校25周年校庆，蒋介石以校长身份到凤山第四军官训练班主持校庆典礼，在军营里蒋介石询问孙立人台湾是否安全。

张友骅（军事评论员）：因为他在大陆已经搞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所以他对任何人他都不敢信任，所以他上来的时候，我在这里安不安全，那孙立人讲有我，彭孟缉还有王叔铭我们这些人在的话没有问题。

解说：此时台湾风声鹤唳，就在蒋介石视察期间，发生一起疑似匪谍案。

佛光山星云大师：中国大陆广播说他们派了5个出家人到台湾来做谍报工作，那么国民党就很紧张，把所有大陆来的出家人就统统都一起逮捕了，就这样子，就在桃园一个地方，把我们关闭起来。

解说：笃信佛教的孙立人和张晶英四处奔走解救。

佛光山星云大师：他们这一群人热心，后来帮我们一百多个出家人才能保释出来，不然那个时候是相当危险的。

解说：9月1日孙立人就任台湾防卫司令，第201师调防台湾，由孙立人训练指挥。

黄孟候：我们这个在进攻的时候，我们不是跟一般国军一样的，赶羊式的冲锋，我们是三个人为一伍，这一伍里头两个人开枪掩护，一个人跃进，就是轮流跃进，用这种方式是受训的。

解说：就在国府存亡之秋，美国发表了中美关系白皮书，表达美国退出国共内战，不再支持国府的态度。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北京成立，随即广州、厦门接连解放。24日解放军渡海进攻金门，201师的601团、602团被派往金门支援作战，行前孙立人下达碉堡战术。

张良信：他说要求他们盖碉堡，他是在海边形成一个碉堡阵地，然后里面就放了充足的弹药，拘束敌人登陆的时候，让你没有办法尽情的发挥，然后等我打击部队扑过来的时候可以里应外合的打。

解说：经过三天三夜激战，国军终于守住金门，也保住台湾。但在美国奔走游说的宋美龄却写了一封密函给蒋介石。

杨天石（中国社科院近史所研究员）：那么蒋介石日记有这样一段话，接就是收到妻子宋美龄，函报写信给我，说孙立人啊完全被共产党所利用，而他自己不知道。

解说：但蒋介石表面不动声色，除了颁发老虎旗表彰新军201师，并且让孙立人兼任东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

赖岳谦（实践大学副教授）：没有美国的援助，蒋介石的整个政权就瓦解了，那这个时候他已经发现这个人是美国的爱将，杀也不得，留也不得，最好的方法是重用。重用他的目的是要先稳住我的政权。

解说：此时国府已全面溃败，孙立人决定设立台湾军士教导团，征召台机国民兵。

张良信：比较宏远的规划就是如果将来要反攻大陆，那势必当然就是从大陆带来的军人打先锋嘛，带去打，那台湾这个训练基地还是要存在啊，他希望能够招募几千个就是相对素质比较高的这些台湾青年，把他们训练成最起码像教育班长。

解说：第一批台湾兵4500人入伍后开始接受为期半年的新军训练。12月10日国府正式迁徙台湾，60万国军也撤退来台，如何整顿军队成了当务之急。

帅化民：孙立人的看法是很务实，他说这么多残兵败将，对不对。留谁谁都不愿意被留，但是就凭实力，参加战技普测，跑步、拉单杠、射击普测，军官呢考战术、考国文这些东西。

解说：但是蒋介石却有不同的意见。

帅化民：蒋公说第一个大陆有听话的部队有不听话的，有所为嫡系的，那就他要注重平衡，浙江的将领你要留几个，广西的将领留几个，所以留谁留不谁，他跟孙立人的意见是有抵触的。


解说：最后各军队将领由蒋介石决定去留，部队则分批到凤山接受孙立人整训，借此达到军队国家化的目的。但在撤台军队里，夹杂着许多幼年兵，孙立人决定另组幼年兵总队，另外有鉴于金门战役的经验，孙立人订定了台湾防卫计划。

帅化民：台湾也没有什么纵深，但是海岸线长一千，所以他看出了几个指导，第一线的工事要做得很坚强，根本不让敌人在滩头上能够立足，你上来我就把你打掉。第二个他说交通要整起来，那部队上要机动调动，通讯网要建起来。

解说：对于孙立人在台训练新军，蒋介石并非全然支持，尤其新军的军歌更犯了他的忌讳。

司马中原（昔第四军官训练班队员）：它上面说打起背包拿起枪刀，新中国的儿女们，我们要就要光明在前头照耀，说我们回去了，投向祖国和人民的怀抱。这一句“老总统”听了眉头皱起来，说新军歌不准唱，把新军歌禁掉。

解说：1950年2月，蒋介石在台北成立圆山军官训练团，与凤山的第四军官训练班南北抗衡，并由黄埔系的彭孟缉担任教育长，聘请日本军官白鸿亮率领的白团对国军军官及将领进行军事训练。

郝柏村（昔圆山军官训练团学生）：孙立人他基本上对日本教官这个他是有意见的，他还是受美国的养成教育，所以他当然对日本的这个军式教育他有一点点成见。

杨天石：孙立人曾经在蒋介石的面前反对过，他利用日本军官，利用日本政客，反对过这个做法，那么蒋介石在日记里面曾经批评过孙立人，说孙立人不懂。

解说：1950年3月1日，蒋介石宣布复行视事，由陈诚接任行政院长，蒋经国为国防部政治部主任，指挥党政军特务机构，孙立人则出任陆军总司令兼台湾防卫总司令。

桑品载（昔幼年兵总队队员）：他当陆军总司令其实是上将，但是他说我不反攻大陆我不挂那颗星，所以那，因为上将三颗嘛，所以孙立人一直到最后他是上将，但是他挂两颗星。

解说：升任陆军总司令的孙立人和张晶英搬到台北的官舍居住。他除了争取调高陆军士官兵待遇外，还训练了一支原住民部队。

张熊飞（昔第四军官训练班连长）：他说我们反攻第一站就是海南岛，到了海南岛都是山，所以要训练山地兵。

解说：但从3月解放军发动攻击到5月1日海南岛解放，蒋介石始终不让孙立人参与指挥。而这支原住民部队也完全无法发挥。1950年春，陆军总司令孙立人在哥哥孙同人的家里见到来自安徽的姐夫潘仲文，为了解放台湾，解放军华东军区司令员陈毅动员孙立人姐夫潘仲文进行一项策反工作，潘仲文带着陈毅亲笔信从广州到香港，再搭轮船抵达台湾，并把信亲手交给孙立人。

金其恒（孙立人侄女婿）：孙立人看了信以后，当然沉默了想了好一会儿，另外他告诉他，我尽快的派人护送他离开台湾。

解说：当时台湾再蒋介石操控下，三军将领都是黄埔军系，只有孙立人例外，也因此产生不少摩擦。

姜兴周：他太高傲，他为什么每一次“总统”有什么会报，他都要迟到的呢？因为他不愿意向他们敬礼，一定等“总统”到了以后，他迟到然后向“总统”敬个利，他就坐下来了。

解说：5月孙立人获悉，被解放军俘虏的老部属李鸿已被释放回湖南家乡，他透过管道要李鸿夫妻经香港来台，并安排他担任陆军官校校长。一个月后，李鸿夫妻被逮捕，虽然孙立人一再求情，但蒋介石不为所动。

朱文生：连他带他的妻子，跟他两岁三穗的儿子还有怀孕的，就一起关在那个牢里头，他在保安司令部的这个牢里面坐老虎板凳，把他腰给坐断了，夫妇两个在里头一共关了十七年。

解说：随后孙立人的秘书黄正和她女青大队的姐姐黄玨也被保安司令部逮捕，以匪谍罪名严刑拷问。

黄正（昔孙立人英文秘书）：他刚开始有讲话的，听说他还，这是孙夫人讲给我妈妈听的，他说是我用我的头来担保这个黄玨黄正不是匪谍。蒋中正说哼，你的头就那样值钱嘛，到后来啊他也不敢讲了。

解说：紧接着7月7日陆军节孙立人再度惹恼蒋介石。

杨天石：陆军节，孙立人在台北宾馆请客，请了很多美国人，事前孙立人没有报告蒋介石，所以蒋介石知道以后很生气，说孙立人大宴宾客到底想干什么。


解说：10月10日第一期女青年工作大队举行结训典礼，由孙立人亲自主持，总政治作战部主任蒋经国也现身会场，就在司令台上孙立人宣布即日起女青大队交由蒋经国接管。而另一支孙立人的幼年兵总队也因为身份特殊受到总政战部的注意。

熊德铨（昔幼年兵总队队员）：他的这一群娃娃兵，是他的嫡系干部在培训的他的这个他的将来种子部队，他的这个培养他私人势力一个地方。

解说：此时朝鲜战争已经爆发，麦克阿瑟再度向孙立人提出邀请。

贺中（昔第四军官训练班队员）：“韩战”爆发，说好像麦克阿瑟要当那个统帅，要请孙将军当副统帅，孙将军挑选400个年轻的人来协助他一块到去打“韩战”。

解说：对此蒋介石也极力反对。数日后农历大年初一，蒋经国到孙家拜年，孙立人却避不见面。

朱文生：做这个政治工作的这个是很厉害的，他当时每一个军种的司令，他一个一个去拜年，孙将军不下来，在楼上，像小辈们，像我妈妈她们都吓坏了，因为太子来了，所以就有人上楼去请他，说他来了，他说不见他，那那个蒋先生在留下坐了一下，很有风度，非常有风度，留了一张名片，然后跟大家都鞠躬就走了。

解说：为了巩固国民党政权，1951年7月15日，由蒋经国筹设的政治工作干部学校正式成立，训练干部奋发到军队里，负责监察保防工作。

张良信：每一个干部都有专人在盯着你们看，就是安插了一些，一些细胞在他们各连队里面，就是每天都要回报这个排长这个连长的思想，讲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解说：孙立人反对政党监控军队的政工制度，并且告诉美国军事代表团团长蔡斯。

杨天石：蒋介石觉得孙立人不仅他自己反对政工，而且把军队的情况政工的情况还有是国民党在军队的情况告诉了美国人，所以这个蒋介石很恼火。

解说：随后又因为孙立人私自电邀艾森豪威尔访台，让蒋介石在日记里写着，孙立人太不懂为人之道了。

帅化民：美国艾森豪访问台湾，麦克阿瑟也到台湾，你想孙立人当然是比较凸显，英文好价值观念一样，也是名将，对不对，所以很自然嘛，你跟你老蒋讲话还要翻译。

解说：随后孙立人被通知到士林官邸和蒋介石夫妻用餐。

朱文生：就问他一句，说听人家讲你很有野心，然后他说他就把这个餐具放下，就站起来就敬礼，他对老先生非常尊敬，他说我是个军人，我只知道保国杀敌，其他事情我都不知道，我没有什么野心。

解说：此时又传出幼年兵总队将被解散的消息，孙立人当面请蒋介石视察幼年兵，希望争取保留机会。


揭钧（昔幼年兵总队队员）：解散当然就是蒋介石的命令解散，那大家就说，要好好的表现，希望蒋“总统”来看到我们，一切做得这么好不会解散，“总统”也不来，后来又传我们希望蒋经国来看一看，看到我们表现的这么好就不会解散了。

解说：但最终蒋氏父子都没有出现。幼年兵总队的命运已被决定。膝下无子的他最后挑选了五名幼年兵作为义子，2月16日幼年兵总队正式解散。

邓雪瑞（昔幼年兵总队队职官）：哭成一段了，就好象是就没人照顾他了，就好像是一个家庭失落感特别的深。

解说：1100名幼年兵被分送到各部队，其中333人被挑选进入蒋经国的政工干校受训，成为政工的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