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不是懦夫

原标题：大哥不是懦夫


如果你想要一下子就感动，那么，去听拉赫玛尼诺夫。

那种感觉是近距离的、全然的、不留空隙的，犹如一个厚实的拥抱，或是刚刚灌入喉管的一大口伏特加。

醉倒在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中可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虽然有很多音乐界人士（包括一些钢琴家）给其扣上一顶“电影音乐风格”的帽子，甚至取笑这首作品在深刻性方面一无是处，但平心而论，作为浪漫主义的忠实捍卫者，拉赫玛尼诺夫是值得尊敬的，他的钢琴音乐，也是值得我们一再咀嚼并为之喝彩的。

当被问及哪些作曲家或哪些作品最适合用来入门的时候，拉赫玛尼诺夫——尤其是他的第二钢琴协奏曲，总是在我的推荐之列。的确，我现在已经不常听拉赫玛尼诺夫了，但这并不代表我忽视他的价值，事实上，在我“初烧”的那阵子，拉赫玛尼诺夫可没少折腾我的唱机。

“任何七岁小孩听到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都会立刻被那音乐所感动。而任何七十岁的老人，无论曾经接触过多少音乐作品，到听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时还是会被感动。”俄罗斯钢琴家卢冈斯基说。这位新生代的杰出人物十年前为Warner公司录制的拉赫玛尼诺夫钢琴协奏曲全集广受赞誉，从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他的精湛技巧以及对拉赫玛尼诺夫作品发自内心的钟爱。

说到技巧，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对演奏者的要求就更高了。通过那部著名的电影《Shine》（闪亮的风采），很多非古典乐迷也见识了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是何等气势磅礴而又情深意切。这首曲子长期以来一直都被公认为是“最难弹的钢琴曲之一”，没有一个钢琴家能够不加勤练便闯过琴谱上的道道险关。它不仅挑战演奏者的技巧与体能，对其意志力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我看过不少钢琴家的访谈，谈及“拉三”，他们无不怀有敬畏之心和一种“总算熬过来了”的庆幸。

相比流行度极高的“拉二”和“拉三”，第一和第四钢琴协奏曲被演奏的机会明显要少。第一钢琴协奏曲虽属作曲家的习作，但已经全面展露其抒情风格，旋律非常美妙动听。至于第四，说实话我没有太多感觉，即便是米凯兰杰利在E-MI公司留下的那款经典录音，也难以令我产生反复聆听的欲望。

在拉赫玛尼诺夫钢琴协奏曲上大展拳脚的钢琴家数不胜数，李赫特的“拉二”，阿格里奇和霍洛维茨的“拉三”，都是非凡的演绎。然而，让美国钢琴家贾尼斯往后靠显然也是不公正的。Mercury公司出品的两张贾尼斯演奏的拉赫玛尼诺夫钢琴协奏曲录音从未淡出过我的视线，一张是多拉蒂分别指挥伦敦交响乐团和明尼阿波利斯交响乐团的“拉三”和“拉二”，另一张是康德拉辛指挥莫斯科爱乐乐团的“拉一”（搭配普罗科菲耶夫第三钢琴协奏曲）。这些演奏均录制于1960年代初，但凭借Mercury 公司高超的录音技术，音效几近完美。更重要的是，贾尼斯在其中有力地证明了他是一位历史性的拉赫玛尼诺夫演绎者。无论是情感的投入、技巧的发挥还是格局的把握，贾尼斯都没有遗留下哪怕一丝缺憾。在我看来，听拉赫玛尼诺夫如果少了贾尼斯的版本，可真是一大缺憾啊。

音乐界的劳模阿什肯纳齐1970年代的全集录音也是在各方面都比较考究的，普列文棒下的伦敦交响乐团掩藏了些许锋芒，从而更好地衬托出阿什肯纳齐的高光时刻。如果只允许推荐一套拉赫玛尼诺夫钢琴协奏曲全集版本，那么就是它了。如果还能再加一个名额，我会毫不犹豫地请出拉赫玛尼诺夫本人。


拉赫玛尼诺夫既是一位优秀的作曲家，同时也是一位杰出的钢琴家。据说他有着一双巨大的手，因而可以自如地驾驭其钢琴作品中那些恐怖的超技段落，尤其是“拉三”。我们应当感谢RCA公司为世人留存了拉赫玛尼诺夫钢琴协奏曲全集的“本尊演出”——都是由费城交响乐团协奏，第一、第三和第四钢琴协奏曲的指挥是奥曼迪，第二钢琴协奏曲由斯托科夫斯基执棒。这套CD的录音时间虽然早于1940年代，但音效完全可以接受。

聆听拉赫玛尼诺夫亲弹本人作品是一场充满惊喜的体验，这与我们现在习惯的演绎风格大有出入。对比那些个过分绵柔以至于令人发腻的现代版本，拉赫玛尼诺夫帮助我们区分深情与滥情、沉醉与沉沦、忧愁与软弱之间的差异。他稳稳地控制着感伤情绪在旋律中的剂量，绝不使音乐落进无病呻吟和矫揉造作的陷阱。通过拉赫玛尼诺夫的双手我们知晓，还可以有这样一种高贵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