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想 祖父逝世三十几年了,每当年节祭奠,儿孙们都情不自禁发出感慨。有的说祖父生不逢时,如果赶上改革开放的好时代,就凭祖父高超的医术,我们家肯定会富甲一方,成为当今人人羡慕的百万富翁;有的说祖父就是活到现在,也不会改变普通一家自给自足的命运,因为祖父太注重名声和念想,所以不会撂下脸皮赚钱;有的干脆扼腕叹息,我们为什么没有继承祖父的衣钵,言外之意有更深的思考、更多的想法;我始终默默无语,当然不是没有思考,只不过我觉得祖父传奇的一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就像品读一本深奥的古书,什么时候悟出它的真缔,什么时候才有发言权。 祖父出生在山东,随着我的曾祖父逃荒,落脚在塞外一个贫穷的小山村。我的曾祖父养育了七个孩子,兄弟五人姐妹俩,祖父排行老四。俗话说,一母生百般。兄弟五人中除了祖父都是庄稼地里的好把式,唯独祖父不甘心窝在山沟里,尽管已经成家立业,也没有羁绊他出外闯荡世界的想法。 如果没人蹿腾,也许只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想法而已,恰巧祖父的内弟也是一个不安分的人,他三番二次找祖父,帮他到城里找个事由干,无疑随了祖父的心愿,两个人一怕即和,以帮助内弟去城里 找工作为由,祖母并没有阻拦,于是二人来到绥远城。 祖父在山沟里只听说国家在打仗,没想到国家动乱不堪,城里人正在饱受战乱之苦,无不人心惶惶,那还有心思做买卖,好多人都往乡下跑,内弟想找个学徒的活也成了泡影。原路返回家乡吧,他们怕家乡人笑话,在城里继续寻找工作吧,身上又没带多少钱,眼见着就要饿干干牙。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正巧吴大舌头的军队抓壮丁,他们一商量干脆投军,结果是薛仁贵错投了张士贵。也恰恰那次人生中最错误的选择,改变了祖父一生的命运。 吴大舌头的部队虽然挂着国民军的招牌,其实就是一股实力较大的土匪,到处枪杀掠夺,危害百姓。祖父本想投军为国效力,却当上了祖辈痛恨的土匪,这可是奇耻大辱,说什么也不能寄身篱下,于是他和内弟私下商量,要想法设法逃出土匪窝。由于他们目睹了逃跑的人被活剥人皮的惨景,虽有预谋却不敢冒然造次,只能等待时机。 祖父小时候上过几天私塾,这在当时的土匪当中,称得上识文篆字的人,大当家的也高看一眼,他让祖父负责伙房的账目,拿现在的职务衡量,应该是伙食管理员吧。可祖父对此并不感兴趣,心里总在琢磨怎么逃出去。 祖父的内弟脑子比较灵活,说不上八面玲珑,反正他那张嘴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尤其把大当家捧得晕晕乎乎,提拔他在自己身边当差,时不时的也抖起了威风。 祖父自从管伙房,经常下山去买粮买菜什么的,逃走的机会随时都有,只是内弟在大当家的身边无法脱身,看样子还有点乐不思蜀。祖父心里干着急,内弟却无动于衷,好在两个人经常碰到一起,祖父费尽口舌,终于说服了内弟,他们密谋再三,只待时机成熟,立刻逃走。 终于有一天,内弟奉命下山联络总舵吴大舌头,一匹高头大马足可以帮助他们逃得远远的。 内弟在山下客栈等候,祖父像往常一样下山采购,他们见面不由分说打马而去。他们慌不择路,跑了一天一夜,高头大马实在跑不动了,估计土匪也追不上了,才住脚歇息,辨别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