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 从贫穷的山沟走出来,迈进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学府——东北工学院的大门,实属幸运儿。若不是工农兵上大学的误导,也许我不会如此风光。但同时,悲哀也给济时命运的履历表上划上了不该有的黑道道,同属“白卷先生”一流。这个扔不掉的黑锅,如千斤重 负压在我脆弱的肩上,让我感到生不逢时。但扪心自问,在科考的年年岁岁,农村的孩子又有几何?大多数农村父母只知道让孩子念几天书,为的是识字划押,算个斗米账而已,完完全全在小农经济思想束缚下,把自己圈在贫困线上。我也不例外,当我乘上火车,耳边仍然鼓动着蒙古勒勒车的风铃声。 飞快的火车开进沈阳城,走出迷宫似的火车站,睁开惺忪的双眼,情不自禁“哇”了一声,这里是不是祖母经常给我们讲的神话故事。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使我这个山沟里的孩子,就像《红楼梦》里的刘姥姥,走进大观园,不知东南西北。但这种城乡的反差,在我单纯的心灵上,并未感到震撼和不安。 二年的学习结束,我怀着留恋的心情,回到贫穷落后的家乡。我的双眼映入的这片土地,不再是无限美好的画卷,而是有两幅时差大的两个时代缩影在不停的变动。静下来,骚动的心也不是父辈延续下来的那种无奈和满足,而是有一种新的东西扯断了狭隘的小农意识的瓜藤。简单的头脑,灌输新的知识,产生了强烈的思想火花,我要做工。 工厂,对于靠天吃饭的农民来说,不亚于最高学府。尽管我们的工厂只生产古老的犁铧和铁锅,也让父老乡亲们啧啧称奇。他们哪儿知道,在沈阳重型机械厂,一台车床足有二间房子大,万吨水压机却有三层楼高,相比之下,我们的工厂犹如手工作坊摇篮里的婴儿,但值得欣慰的是,山沟里必竟有了工业的萌芽,也恰恰是这小小作坊,结束了家乡工业一穷二白的历史。成为工人的我,确实比父辈强的多,着实让乡亲们刮目相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生活,慢慢滋长了知足者长乐感,后来调到城里的工厂,更有一番自我安逸。真要是这样长期满足下去,必然重复井蛙的命运。好在我的命运不错,工厂又派我到广州华南工学院进修,南北时差的悬殊,再次让我觉醒。邓公南巡,南方经济迅猛发展,广州更是名列前茅,而我的家乡,犹如一挂赶着老牛的破车,在追赶着飞速的火车。这种经济基础的差距,如果用时间估算,相差三十年不为过。我并非是站着这山望那山高,也不是总看南方月亮圆,事实求是,我身在广州,感觉广州进入了小康水平,而我们还在温饱线上挣扎,什么时间赶上这段落伍的路程,仍然是个未知数。当我看见家乡的父老乡亲,掐着饿肚子高喊奔小康,我实在不敢恭维我的父母官,也不愿昧着良心唱高调,只是时时刻刻盼望邓公北巡,可惜太迟了。 我做为北方人,走了趟广州,滋长了一种反叛心里。我彻底的感悟到,我们所缺乏的不是物质基础,而是思想的差距,简直是时代的差别。试举一个例子,当我们的家乡街道两旁,到处张贴着计划生育的标语时,广州的街道却是花红柳绿的霓虹灯照耀下的迷人广告:“时间就是生命,效益就是金钱。”广州人特讲究挣钱,谁能挣钱,谁就是英雄好汉。可我们却往往犯一种错误,大钱挣不来,小钱又不愿挣。不知乡人记否?当一个温州小贩,挑着一副担子,不远千里,走上我们的街头时,人们投去一种鄙视的目光,几年过后,当这位小贩成为小镇的富翁时,我们不是羡慕,而是报怨感叹:我们为什么不能呢?这种临渊羡鱼的思想有什么用?观念该更新了,世上有的钱赚,就看你的胆量和智慧,二者合一,财源广进,可我们偏偏走不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归根结底是没有解放思想,不能适应社会日新月异、错综复杂的形势,这就是思想僵化造成的时差。难道说,非得邓公北巡吗?不!广州人爱讲一句话:敢为天下先,我们为什么非得跟在别人的屁后跑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南方可以尽情发挥,我们为什么不能有机结合呢?时差是现实,感叹无济于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我相信:后来者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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