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所谓“境界”到底啥意思？叶嘉莹：他没有说清楚，这是缺点

90多岁的叶嘉莹先生讲课从来不坐。“虽然我的腰腿有毛病，但一定是站着讲课的。这是对于诗词的一种尊重。”“我天生就是一个教书的，这么好的东西不讲给青年人知道，不但对不起青年人，也对不起古人。”

王国维曾有感叹，“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叶嘉莹忧患不断却成就斐然的一生，正是这句话的注解。她的一生经历了三次大劫：少年丧母，让她比一般人提早明白了生死离别之意；青年丈夫遭难，让她遍尝生存之艰辛不易；老年女儿罹难，让她饱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全靠诗词，让她变得坚韧而平静，陪她走过了难熬的岁月。

叶嘉莹白天讲诗，晚上讲词，学生听得不肯下课，直到熄灯号响起。一位学生感慨，叶嘉莹每一堂课“几乎都令人感到永远新奇的审美的惊诧”，“她把诗词和自己的生命融为一体。”

叶嘉莹每天晚上两点半睡，六点半起床，中午睡一会儿。水果蔬菜吃得多，却不在乎口味。一锅开水，青菜往里头一煮，蒸几个馒头，加点腐乳，就是一顿。她对诗词投入了最多的情感。她经常引用《论语》的话：“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对于不下功夫的学生，她批评起来很严厉，语气很重，近乎呵斥。如果学生刻苦认真，即使笨拙可笑，她也会宽容。她最喜欢沉下心读书，不着急赚钱的学生。

她说：“甘为夸父死，敢笑鲁阳痴。”“夸父是追太阳的，我没有什么大本领，也没有什么大学问，也做不出什么大事业，但我真的喜欢诗词。我看到了诗词的好处，我应该把我所见到的好东西说出来，传下去。”


叶嘉莹解读王国维《人间词话》提出的“境界”。

词就是演唱的歌词。隋唐之间有一种popular music，就是当时的流行乐，叫作燕乐。大家都按燕乐的曲调歌唱，每个人都可以写歌词。贩夫走卒、各行各业的人都写。这些最早的歌词没有被印刷，没有被搜集整理，所以大家不知道。直到晚清时代，才从敦煌石窟的墙壁里边发现了这些手抄的歌词。

北宋之前，流传最广的歌词是晚唐五代的《花间集》。西方译为songs among the flowers——在花丛里唱的歌。《花间集》是940年编的，王国维的《人间词话》最早发表的时间是1908年，差不多相距一千年之久。

词是写美女跟爱情的，是不正经的，是作者听歌看舞时给美女写的歌词；诗才是言志载道，是作者的理想、作者的道德、作者的志意。为什么王国维认为宋人的诗反而不如词呢？因为宋人的诗不如词真诚，宋词里面有一种“境界”。

什么是境界，王国维不但没说清楚，而且弄得非常混乱，这是王国维的缺点。他确实体会到词里边有一种东西，这个东西他没有找到一个更合适的词语描述，不得已用了“境界”两个字。


有造境，有写境。

所谓“造境”，就是词里边的境界是作者编造的，根本不存在。所谓“写境”，就是现实中真有这个境界，作者如实写了出来。但是“大诗人所造之境”，哪个是纯粹的“理想”，哪个是纯粹的“写实”，却是很难分辨。写实之中也有理想，理想之中也有写实。

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

有我之境，就是从我的主观感情看待万物，所以万物都带着我主观的感情色彩。无我之境，就是不写自己的悲欢喜乐，没有主观的、强烈的感情。

无我之境，作者内心是平静的。王维很多诗真是无我之境，内心没有强烈的悲欢喜乐，完全是客观的，所以才能看到“人闲桂花落”，才能看到“白鹭惊复下”。

有我之境，“由动之静”得来，“之”是“往”的意思。比如我十几岁母亲去世了，就写了几首哭母亲的诗。尽管我是悲哀的，可是写诗的时候，就把感情当成客体，和它有了艺术的距离。本来感情是激动的，可是坐下来写诗的时候，就把悲哀的感情，变成一个对象去写了，这就是“由动之静”，这时才能写出“有我”的境界。如果只是激动，一直在那里恸哭，没有办法静下来，那就没有诗了。

喜怒哀乐也是人心之中的境界，只要能够写出真的景物，或者写出真的感情，都叫有境界，否则就是无境界。

可以写大境界，可以写小境界。但诗词的好坏，并不因为写大境界就是好，也不因为写小境界就是不好。

王国维说：追求大事业、大学问要经过三种境界。


第一种境界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意思是说，真正有智慧的人要“昨夜西风凋碧树”，要把遮蔽在眼前的诱惑都超越过去，要有这种超越精神，才能看到高远的理想，才不是为个人的、世俗的、一己得失而活。

第二种境界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为了完成理想，还要有执着追求的毅力。不是所有追求一定就能得到，不是所有付出一定就有收获，如果没有追到，没有完成，就白白追求了。心里一定要有劳而无获的准备。

第三种境界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追求一辈子，忽然有一天恍然大悟。得到的不一定是外在的名利禄位，而是真正在内心之中达到了一种自足的、自我实现的境界。

自从王国维发明了境界一词，此词便成了近百年来评价诗词好坏的标杆。懂了境界一词，再看所有词作，便如庖丁解牛一般，肆意清爽。“平生不读人间词，读遍诗词也枉然”，这本精装正版《人间词话》介绍给大家。希望大家能够喜欢，点击下方链接即可直接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