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和《人说山西好风光》

　深受人们敬重爱戴的乔老爷——中国音乐文学前辈大家乔羽先生离开我们一段时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依然在我们的眼前闪现，他的作品旋律依然在我们的耳畔回响，难忘乔老慈祥可亲的笑容和永世传唱的歌声。

　　乔羽一生作品甚丰，且皆为上品。20世纪50年代电影《祖国的花朵》中少儿歌曲童声合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刘炽作曲），“红领巾迎着太阳，阳光洒在海面上”，旋律活泼、节奏明快，充满青春气息。电影《上甘岭》插曲《我的祖国》（刘炽作曲，郭兰英演唱），“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这是强大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这首满怀激情的歌曲至今传唱不息，成为乔老歌词作品中的经典。

　　《爱我中华》（徐沛东作曲，韦唯演唱），“五十六个星座，五十六枝花；五十六个兄弟姐妹是一家。五十六种语言汇成一句话——爱我中华，爱我中华，爱我中华”“爱我中华，健儿奋起步伐；爱我中华，建设我们国家；爱我中华，中华雄姿英发……”。这充满时代动感和青春活力的歌曲，唱出了中华儿女的心声，唱出了中华民族的气魄，如时代的战鼓震撼着听众的心房。

　　至于马烽的电影《我们村里的年轻人》的插曲《人说山西好风光》（张棣昌作曲，郭兰英演唱）更是家喻户晓、耳熟能详了。

　　乔老的《难忘今宵》（王酩作曲，李谷一演唱）是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表达美满和谐的主题歌曲，从1984年至今38载，仍是每年春晚的结束曲，“难忘今宵，难忘今宵，无论天涯与海角，神州万里同怀抱，共祝愿祖国好，祖国好”“告别今宵，告别今宵，无论新友与故交，明年春来再相邀，青山在人未老”，这支歌年年岁岁在人们心田播撒美丽春光。

　　1993年乔老为中央电视台开办《夕阳红》创作栏目主题歌：“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夕阳是晚开的花，夕阳是陈年的酒。夕阳是迟到的爱，夕阳是未了的情……”（作曲张丕基，演唱佟铁鑫）歌词对老人群体的4个比喻，意美情真，感人肺腑。

　　乔羽是词作家，也是剧作家。乔老的歌词作品多达一千余首，以上所举的脍炙人口的艺术精品，大都带着鲜明的时代标识和作家个人的美学理想，用歌词传递这个时代大众心底美好的感情。

　　“好歌之所以能经受住岁月的考验，久唱不衰，关键在于它能表达一个时代大多数人的心愿，和大多数人的心灵跃动合拍，能引起大多数人的感情共鸣。跟人民大众的所思所想南辕北辙，定然不可能流行开来，也不可能广为传唱。如果我的歌词还有可取之处，那就是我注意在不同时代写人民群众心里的真实情感。不论在什么时候，我都要去表达这个时代人民大众心底最美好的感情。”乔羽在一次采访中这样说。

　　马烽的电影《我们村里的年轻人》，苏里导演，长春电影制片厂摄制，1959年国庆10周年时在全国上映，引起强烈反响，厂里应广大观众的要求准备拍摄续集。

　　在导演苏里的率领下，剧组的原班人马开进汾阳，马烽还特意请来了老朋友乔羽加盟助阵。乔羽深感压力巨大，来到剧组，眉头便没有舒展过。一天苏里陪乔老散步到了杏花村汾酒厂。听说这两位大名人来了，汾酒厂的主人自然是热情接待。在主人的盛情之下，乔老把酒临风，一连饮下几大杯，豪情奔放，兴致大发，索要笔墨纸砚，挥毫书写，只见铺展的白宣上落墨成行：“劝君莫到杏花村……”，围观的人顿时傻了眼，导演苏里也紧张起来，赶紧打圆场，歉意地笑道：“乔公喝多了，还是歇歇再写吧。”乔老却不慌不忙，不等人们醒过神来，那只如椽之笔龙蛇飞舞：“此地有酒能醉人。我今来此偶夸量，入口三杯已销魂。”人们见此妙语绝，自是一番喧嚣喝彩。乔老开心畅快，兴致不减，望着夕阳斜照中的起伏山峦，耳畔伴着哗啦啦的流水，文思泉涌，深情感叹道：“汾阳真是个好地方呀，山好水好人更好！”不出几天，那首穿透了几代人心灵的《人说山西好风光》诞生了。

　　“人说山西好风光，地肥水美五谷香。左手一指太行山，右手一指是吕梁。站在那高处望上一望，你看那汾河的水呀，哗啦啦地流过我的小村旁。”“杏花村里开杏花，儿女正当好年华。男儿不怕千般苦，女儿能绣万种花。人有那志气永不老，你看那白发的婆婆挺起了腰板也像十七八。”

　　电影上映后这首插曲眨眼间红遍了大江南北，在群众中广泛传唱。郭兰英演唱的《人说山西好风光》流传至今，成为代表山西形象的音乐品牌。

　　2018年，半个世纪过去了，坚持走共同富裕道路的贾家庄人心里一直装着这位可亲可敬的乔老爷子，希望他能给贾家庄题个词，写几个字，可因为他老人家毕竟已是92岁高龄了，年岁不饶人啊！时任山西省新闻工作者协会副主席、山西广播电视台副总编辑张敬民和贾家庄老党支部书记邢利民一直操心这件事。4月17日的清晨，张敬民的微信收到了乔老爷子手执毛笔题词的照片和“墨香四溢”的书法：“山西汾阳贾家庄是我当年创作歌曲《人说山西好风光》的地方，电影《我们村里的年轻人》讲的正是当年贾家庄的故事。”张敬民不敢相信，老人家硬朗的笔锋和满怀的激情仍不减当年，这真是一段佳话续写了60年，一个故事讲述了几代人。

　　作家紫茵在《大河长流水青山犹葱茏——感怀追思乔羽老》（2022年6月22日《文艺报》）一文中详细叙述了乔老一生在音乐文学方面的贡献，如数家珍地介绍了乔老的作品，特别是论述乔老在词作方面的超前观念、艺术主张和理性思维，笔者读后倍感中肯亲切。

　　乔老文词中有音乐，为作曲家提供了很大的创作空间，词曲联袂，珠联璧合，乔老的歌词插上作曲家的翅膀翱翔世界，有如“一条大河”源远流长，从他心里流淌出来的文字，丝毫不带任何虚伪矫饰，全都是真情实感。

　　乔羽说，歌词就是一个奇妙的“百字世界”，在最有限的文字里，表达最真实最丰富的情感和精神世界。他认为，歌词应该属于音乐文学范畴，离了音乐没有独立存在的价值。歌词的最大特色，它是让人听，不是让人看的；它不是朗读，而是演唱。要体现这个艺术理想和审美追求，必须“寓雅于俗、寓文于野；寓隐约于明朗，寓曲折于直白。

　　乔老的“百字世界”体现出独具一格、自成一派的大家风范，表现出内涵丰厚的大境界、真性情，使作品更加有声有色、有滋有味，燃起思想深处的生命体验和情感观照。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乔羽原名叫乔庆宝，1927年11月出生于山东省济宁市。乔羽的爷爷是清朝的秀才，父亲也是读书人，所以对他也是严加教育。乔羽4岁时已能识字三千，《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经》读来不觉费劲。小时苦读，很早便懂得了格律诗、乐府和古今民歌，由于博闻强记又有来自民间的熏陶、先天的禀赋，这些为乔羽的歌词写作夯实了基础。可见乔羽是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哺育之下，在新中国的肥田沃土上茁壮成长起来的词作大家。

　　韩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