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口语诗,是诗不是“话”
“那天大雨,你走后 / 我站在芳园南街上 / 像落难的孙悟空 / 对每辆开过的出租车 / 都大喊:师傅 ”,用“传疯了”三个字形容这首读起来诙谐、上口的小诗《大雨》,一点也不为过。微信朋友圈、微博、网络,甚至很多专栏作家都在引用、讨论这首满是口语的诗。 联想到前几年诗歌届出现的“梨花体”、“乌青体”,很多人不禁要问:口语诗和口水诗,到底是不是诗?它们为什么总能迅速流传起来?这里面反映了一个什么样的文化现象?
口语诗难度很大,写好并不容易
“口语诗当然是诗。”著名诗人杨克说,“自古以来,诗歌就存在两个向度、走向,一个是注重意象,比如‘春江花月夜’这种,一个是注重口语,比如‘床前明月光’这种。注重意象的诗歌,有文人气,注重口语的,因为加入了鲜活语言,也有很好的生命力,这两种写作一直客观地存在着。”
“在有了这样的认识,我们再来谈口语诗就有了基础。”杨克说,任何一种风格、流派的写作,都有写得好的、写得差的,单独抽出某一个作品,来衡量一个类型的写作的优劣,是不科学的。在口语诗创作中,诗人韩东、于坚的作品就写得很好。 “但也有很多人认为口语诗很容易,结果写出了的诗就非常‘水’,因此成了‘口水诗’。 杨克说,口语诗,看上去语言随意,大白话,其实难度很大。同时,口语诗很容易给诗歌爱好者、大众媒体造成误解,以为这种诗写起来很容易,结果纷纷模仿,一写就写得很搞笑。”
四川诗人陈默实的观点和杨克近乎一致。早在两年前,“乌青体”走红的时候,他谈道:“汉诗起源的《诗经》中成就最高的就是‘风’诗,‘风’就是以口语为主。口语也可以写出好诗。”陈默实认为,诗是一种特殊的文体,起码应该有诗的特点,诗的韵味,诗的意义。有些诗歌,虽是口语,但耐人寻味,是好诗,所以说,用口语是可以写出好诗的,且用口语写出好诗是非常不容易的。 现代诗歌的倾向就是口语化
那么,什么样的诗歌才是真正的口语诗?
“我们平时说出来的话不一定没有诗意,有诗意的话,记下来,便能成诗。而我们平时说的一些话,只能是话。”诗人、《诗选刊》主编郁葱举例说明, 列出大家熟知的经典口语诗,如:田间《假使我们不去打仗》;臧克家《有的人》。诗人田间作于1938年的《假使我们不去打仗》写道:假使我们不去打仗/敌人用刺刀/杀死了我们/还要用手指着我们骨头说:/“看,/这是奴隶!” 诗人臧克家《有的人》更是脍炙人口: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郁葱说,很多诗人平时的诗歌创作未必都是口语风格,但他们的口语诗可能就是他们的真情在瞬间的流露。真正好的口语诗,不需要那么多的诠释,它可感觉,可触摸。但关键是,它是诗而不是“话“,它有审美价值和意义。诗歌不承认有什么“口水诗”,口水就是口水,不是诗,如果是诗,那就肯定不是口水。 深圳诗人谢湘南则说,现代诗歌的倾向就是口语化,但口语不能成为诟病当代诗歌的因由。有些口语诗写得不好,不到位,流于琐碎或口水,那是写作者把握不当造成的,但这并不能说口语诗就不好。口语诗能流传是因为它接近于我们的日常生活与情感,是与当下生活有着密切的关联性。一首诗能引发读者的共鸣,就说明它有独到之处。
诗人陈默对一首好的口语诗应该具备的特点做了一番归纳:篇幅短小,易于记忆;语言浅显、明白晓畅,便于理解,不论文化修养如何,一读就懂,一听就明白;节奏明快、顿歇明显,读来琅琅上口,便于传诵;抒情性强,直入人的心灵;概括性强,表现的内容、抒发的情感都有代表性,既是个人真情的流露,又表达了普遍的社会心理,具有广泛的意义。
“口语诗”进入“后口语诗歌”时代
在诗人、批评家徐江看来,近十五年来,口语诗因其涌现的实力作者和佳作之多,已蔚然成为当代诗写作的主流。徐江把口语诗分为“前口语诗歌”、“后口语诗歌”。 “后口语诗歌”、 “前口语诗歌”,两者的共同点是以口语作为诗写的语言平台,但前者对于诗境背后所指向的内容更加强调。“后口语诗歌”美学认为,诗歌仅靠语感、机趣、呈现人性等其中的一项,是无法单独支撑起一首成功的作品的。建构经典作品的两大要素是“人文精神”和“对既有语言方式的突破”。不同的后口语诗人,虽然在发力点上各有侧重,但大体上还是呈现出一致的美学追求。 (深圳特区报记者 钟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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