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地“豌豆香”

黔地“豌豆香”

　　那天，随意翻书，一个标题给我一种心灵的震撼：豌豆，像花园读过的书。
　　每年农历的三月，蔬菜瓜果相当多，但豌豆的清香，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忘怀的。这恐怕就是“豌豆，像花园读过的书”这样惊人的词句吧。
　　的确，豌豆，有太多的文化信息寄寓其中了。少年时读安徒生童话《豌豆上的公主》，就为那位公主而动容：真想有机会认识她、帮助她；成年后，读张洁的散文，时常读到：“割下来的蜂蜜，我会连蜂房一起放进嘴巴里；更别说什么青玉米棒子、青枣、青豌豆……”这些句子，令每个人的口中，忍不住洋溢着唾沫——难怪当年，地主的儿子会指责这位女作家纯属“馋猫”。
　　此外，朱德的美文《回忆我的母亲》，再现了母子真情，文章中写道：“佃户家庭的生活自然是艰苦的，可是，由于母亲的聪明能干，也勉强过得下去。我们用桐子榨油来点灯，吃的是豌豆饭、菜饭、红薯饭、杂粮饭，把菜籽榨出的油放在饭里做调料。这类地主富人家看也不看的饭食，母亲却能做得使一家人吃起来有滋味。”其实，往往是此一时、彼一时，今天，不少人远离都市，隐居山中——就是渴望这种“原生态生活”。
　　作家史铁生在《秋天的怀念》里这样写道：“看完菊花，咱们就去‘仿膳’，你小时候最爱吃那儿的豌豆黄儿……”平心而论，这种作家迷恋的所谓“豌豆黄儿”，就是北京的一种“京味”小吃——豌豆黄糕——精选的豌豆，过筛、过萝、细磨、打浆、成粉，再加上桂花、枣泥、金糕等佐料，制作成的豆黄糕，有些粗糙，但保持了原有的清香，松糯而绵长、味儿厚，更合口儿……
　　曾经读过一位京味小说家的散文，文中写道：“蓬松喷香的豌豆黄儿里，有我少年时心仪女子的记忆……”
　　难道果真是这样的吗？那女子的容貌、神情，一定有豌豆的轻盈、柔弱、单纯吧……
　　其实，我在北京好几次有机会品尝到非常地道的“豌豆黄”。据说，“豌豆黄”曾经因为乾隆皇帝喜爱而兴隆起来，末了，变成了百姓美食。起初，每一位美食家的心底，都充满了新鲜感，他们顺着自己的方式，感觉到了“豌豆黄”的表皮或内瓤，似乎有天光云影，以及青草的芬芳。不过，品尝的次数多了，京味小吃中偏多的甜食，渐渐地让外地人，缺乏了对豌豆的细致感悟。
　　后来，远赴贵州，陌生的人们，碰到了半路上丰盛的午餐，或者一份小吃，忽然又燃烧起人们对豌豆的激情与钟爱。
　　单说著名的“豌豆粑粑”吧，称得起一道香辣小吃，风味浓郁……豌豆凉粉切成细长条，入油锅油炸成金黄色，软乎乎的，置于盘中，取辣椒面、孜然、胡椒、盐等，调匀后制成美味的蘸水，纳于小碟，挟起豌豆粑粑，蘸着这独特的蘸水，送入口中——一股美妙的香辣、咸辣、清芬、微酸……扑入口中，顿时令齿颊间也氤氲着奇特的香辣与芬芳，妙不可言，美不胜收……一瞬间，满满一大盘的豌豆粑粑，风卷残云般消失了，唯见油汪汪的盘子，空荡荡的，像采摘完果子的果树林，赤手空拳，身影孤单……
　　返回福建，“豌豆粑粑”的香辣与芬芳，还时常偷偷溜进梦乡，令人舌尖蠕动而垂涎……
　　其实，与北京的“豌豆黄”相比，“豌豆粑粑”却多了几分优势：它们四季皆有——用“豌豆粉”一类的原料，而只能用新鲜豌豆的“豌豆黄”，恐怕就处于下风了。有趣的是，“豌豆粑粑”可甜、可香、可辣的味觉效果确实与众不同；“豌豆黄”唯一的甜润，则难免显得单薄了很多。（李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