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渡 口 情 思》湖北作者 中流击水

散文《渡 口 情 思》湖北作者 中流击水


人到中年，经过了许许多多的车站、机场和码头，而最让我思念的，还是家乡村头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渡口。

　　一年四季，小舟横卧，艄公摆渡，水自漂流。蛮河，不知发源于何处，途径我们村子后便汇入汉水，奔向长江。村里老少皆知这条小河对百姓有养育之恩，它的乳汁给勤劳朴实的庄稼人带来了一个又一个丰收年，无论怎样天干地旱，泵站电机一开，河水便进入了各家各户的农田。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河边有了渡口，有了船。此岸到彼岸，衔接了交通，方便了南来北往的人们。小时候，记得是条小木船，一次只能乘坐七八个人，晃晃悠悠。我就是从船上被晃到河里学会了游泳。虽然呛了几口水，但省去了学游泳的时间。长大成人后每当我在海边、江边、室内外游泳池游泳时，总是想到家乡的那个渡口、那条小船以及和我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小木船换成大铁船是以后的事了，因为要摆渡拖拉机，去河那边的地里耕种作业，小木船因承受不起退出了江湖。艄公的作业方式也变了，起初是用竹篙撑着走，之后是用铁丝拉着走，再后来是钢绳套着滑轮滑着走。过去乘船过河毎次一角钱，排队上齐了再走，之后不用交钱也不用排队了。想体验开船的，双手用力一拉，滑轮哗哗一转，几分钟就到了对岸，再由对岸的人把船拉回去，不仅成了人们免费体验项目，还让艄公有了休息时间。当然小孩子是不能随便驾船的，掉进河里艄公就麻烦了。

　　说起这个渡口，还有一些有趣的故事。在河的对岸两公里，有一个繁华的小镇，村里人常年在那里赶集，两岸村与村之间年轻人谈恋爱结婚的不少。每逢迎娶新娘，渡口便热闹起来，男方要发烟发糖，否则人们不会让迎亲和送亲的队伍上船，上船时新郎要背着新娘，上船后人们便要求新人合唱一首歌，《天仙配》、巜妹娃要过河》唱的最多。歌声伴着笑声，沸腾了小船，渡口围观的人们使劲地拍着巴掌。村里妇女生小孩也要乘船去对面集镇上的医院，听说有几个小媳妇在船到河中心时发作了，同船人只好脱下衣服围成一个保护圈。娃娃岀生后，艄公便赶紧把船往回拉，让产妇去村卫生室处理一下就可以了。在河上岀生的孩子，有的叫河生，有的叫小舟，有的叫水娃。一个叫端端的女孩名字有点特别，原来她母亲刚下船就忍不住了，地上当时潮湿，同行的家人只好分左右用手臂端着她母亲生产，为了感谢孩子的爸爸和奶奶，母亲给孩子起了这个乳名，既朴素又真实。端端长大后，经常抽时间带着表妹、表弟去渡口转一转，炫耀她岀生在顺风顺水之地。

　　这个平凡的渡口也渡过大人物。当年贺龙闹革命时，曾在鄂西北一带活动多日，渡口曾是地下交通线，当年的艄公多次掩护贺龙化妆转移，还把自己的斗笠和食物送给了贺龙及其战友，这在当地史志上也有记载，至今村里老人们谈起贺龙的故事仍滔滔不绝。

　　相思渡，渡相思。家乡的渡口，有我和小伙伴们童年的回忆。我就读的小学距渡口不到半里地，我们在河滩上捡贝壳、堆沙人；在树林里捉迷藏、掏鸟窝；背着老师在河里洗澡、捞鱼摸虾。岸边幽草生，树上黄鹂鸣，脚下清清碧水，头上蓝天白云。我们追逐、嬉闹、玩耍，好天真，好惬意。

散文《渡 口 情 思》湖北作者 中流击水

　　一晃好多年，旧梦在眼前。前日，踏着厚厚的积雪，我又来到久违的渡口，走的路还是那条路，不同的是土路变成了水泥路；周边住户还是那些住户，不同的是瓦房变成了楼房；码头还是那个码头，不同的是河边护了坡，登船的平台坚固厚实。一切似乎都有改变，唯一没变的是这条奔流不息的小河，还是那么宽，水也还是那么清。艄公是一个中年汉子，胸前的党徽闪闪发光，引人注目。他告诉我，前些年上游办这厂那厂，蛮河一度遭受污染，河里水变成了黄色，没人敢下河游泳了。近几年，上面強调“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生态环境得以修复，现在水质变好了，鱼虾又活跃了。艄公还说，东南边的汉江上正在兴建电站，到时候蛮河的河床会变宽，这个渡口可能要驾桥了。言谈中，艄公脸上的表情一半是不舍，一半是喜悦。是啊，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的老百姓，他们与渡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人从这里过，摩托车从这里过，农机从这里过，牛羊从这里过，收获的粮食也从这里过。他们在这里打鱼，在这里游泳，在这里洗衣，真的是一河水养一方人啊！

　　渡口，村里祖祖辈辈、男女老少都和它有感情；小船，摆渡过凡尘多少有情人、有心人、有缘人？说不尽，也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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