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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台词] 剧 本:叛 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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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琴姣 发表于 2017-11-16 17:54: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学校正在召开报告会。
会标上写着:欢迎贫下中农和军宣队代表来学校教育指导。
主持人对着麦克风:
“忆苦思甜结束,现在进行第二个议程——军宣队的代表——我市南区武装部部长曾长生伯伯给我们做英雄事迹的报告。大家欢迎——”
“那是1944年的冬天,我们最艰难的时刻。日军把我们游击队封锁得像铁桶一样。包围圈越来越小,修的碉堡、炮楼就像桶子外面打的铁箍。棉衣,被褥,粮食,药品,弹药都很缺乏,还弄不到这些个玩艺,我们就得饿死、冻死、困死,革命就继续不下去了。我们游击队派出一千人出去打粮……”
化出
[炮楼前 雪夜
风高月黑的夜晚,大雪盈尺,寒风呼啸,伸手不见五指,夜幕中有几个黑影渐渐接近炮楼。护城河里竟没结冰,时时闪着粼粼的波光。隔着护城河,那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隐没在河水中。护城河对岸,炮楼下两边一边站着一个岗哨,两人佝偻着腰,将枪袖在怀里,不时哈哈气,以此取一点可怜的暖意。河里慢慢冒出几个黑影,缓缓移到哨兵后,只见右边一人伸出右手,像是号令,四个人猛扑两个哨兵,一个哨兵被刺死,另一个被拖到炮楼角落,一个黑影问道:
“炮楼中有多少人?”
“连我俩十、十四个。”
“你们总共有多少人?”
“我团有八、八、八百多人。”
“日本人有多少人?”
“日本人有、有、有三百多人。”
说完前胸也挨了一刀。由于两人的嘴始终被捂死,所以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声响。四个人中的两人迅速穿戴上哨兵的衣帽。
炮楼中 夜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我们是冀中游击队!”
春雷一样的声音,仿佛从半空炸响,四个影子现身炮楼的灯光中,竟是四条汉子,两穿衣服两赤着膊,这大冷的天儿,他们嘴唇冻得发乌,头上还滴着护城河的水珠。炮楼一个班十几个人像是遇着鬼魅一般,唬得丢魂失魄,扔了枪瘫坐那儿。
“楼上的朋友,下来暖和暖和。”
炮楼上机枪手听得四个人招呼自己,知道无法躲开,便期期艾艾地答道:
“哎,来——来啦。”
“这是我们的曾广生副大队长。”赤着膊的朱长庚介绍道。
穿上伪军制服的曾广生扫了十几个人一眼,“不想死的,先委屈一下,脱掉棉衣,手举起来。”
“嗖”的一声,只见刀光闪处,长庚一把匕首激射而出,一个人刚想蠢蠢欲动,便被刺中。
“还有谁想死?我一起送送你们。”
众人面露怯意,颤颤地,把手高高地举过头顶。
“好,你,你,你,”曾广生点了炮楼里的几个伪军士兵,“去,帮忙把兄弟们捆绑一下,省得那帮狗日的日本人找你们麻烦。”
“绑紧一点。”穿上棉衣的朱长庚眼睛雪亮。
“长官,我们冷。”说话的伪军士兵牙齿咯着牙齿。
“冷不死的。长庚,去,把头儿给我请过来。”
朱长庚一把拎住班长的的衣襟:
“走!”
“我可没与你们作对。”
“现在就看你的表现。先把这铁门放下来。”
“可这是死罪呀。”
“啪——”长庚一个响亮的耳光抽过来,脸上带着血色指痕的班长不得不答应:
“好,放、放、放下来。”
吊桥边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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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马琴姣 发表于 2017-11-16 17:54:42 | 显示全部楼层
“嘎——嘎——嘎——”沉重的铁制吊桥被两个人缓缓放下来,之后护城河对岸黑魆魆不知多少人猫一样轻轻悄悄迅捷从这吊桥上涌入。
伪军军营 夜
走了有一百来米,来到伪军驻军营前,连同伪军班长一共五个人,都是身着伪军军服。朱长庚紧贴着伪班长:“告诉他们,运输大队连夜抢运物资。”
“谁?”只听得拉枪栓的声音。
“五班班长刘得财。皇军来运物资。”
“我们没接通知。”
“非常时期,怕游击队和土匪打劫。”
“那几个呢?”
“几个哥们都是自家兄弟,皇军派来先联络的。”
里面见问不出什么疑问,刘得财又是自家人,就敞开大门,招呼道:
“进来吧。”
五个人鱼贯而入,把翻译和那哨兵制住。后面大部队如潮水般涌入。
“不许动,缴枪不杀!”
团部当值的几十个伪军呆若木鸡,他们怎么也想象不出这些人是如何从天而降的,于是乖乖地缴了械。
“团长在哪儿?”
刘得财迟疑着:
“他会撕碎了我。”
“你就不怕我们活剥你吗?”
“在、在、在那边。”他用手指着北边的房子。
“你带我们去。”
团长卧室 夜
“报告团长,我是五班班长刘得财。”
“奶奶个熊,干什么哩?”一口典型的东北口音。
“皇军运输大队的来了。”
“老子冇得到消息。”
“他们晚上提前来的,怕路上不安全。”
“妈的,生怕老子睡个安稳觉。”
听得屋内懒洋洋地穿衣服的声音,伴随着连天的哈欠。
“吱儿——”门缓缓地打开,四支枪对准伪团长马福槐的脑袋瓜子,
“不准动。”
他掉掉头两边看了看,用他浓重的东北口音,说道:
“老子还偏不吃这一套。”
“是硬汉就不会投靠日本人。”长庚把那一把匕首刺进团长后颈,轻轻转了转,“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
“好,那就成全你。”
刚捂住嘴,马福槐便把头摆将起来,“呜呜呜”地乱叫。
“咋啦?”长庚扯开他嘴里的毛巾,拿眼瞪着他。
“你们要干什么?”
“集合你的人马!”
“我就这几条人枪,给我留一点点吃饭的本钱。”
长庚一边继续转动那刀,一边答着他:“我们不要你一兵一枪。”
“哎哟,别玩了,那玩艺儿够损的,老子吃饭的家伙都给你攥下来了。”
马福槐把副团长王金发叫来,
“老金,去,把兄弟们都叫起来,集合。”
“这,哎——哎哟——我这就去,我这就去。”痛疼和死亡的威胁没几个人能抗拒得了。
一袋烟工夫,八百号人全部集合到位。
“报告团长,全团集合完毕。”
“这是游击大队的曾大队长,现在请曾大队长训示。”马福槐俯首笑对曾广生,“曾大队长,您请——”
曾广生站在台阶上,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开始讲话:
“弟兄们,今天我们来,是想借借这批物资,打他娘的日本人!你们很多都是东北人,你们的父母——兄弟——姐妹——都沦陷在东北,你们也是为了生存,逼不得已,才端上这一碗饭,我们都是中国人啦。现在我只想委屈一下兄弟,让你们在这呆上一阵子,拿了东西就走,决不伤害自家兄弟。怎么样?”
“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都是中国人。”
“我们没了家……呜呜呜”有人在抹眼泪。
“好,大家就在这儿别动,把枪集中到门口。”
曾广生悄声对朱长庚:“你带两百人在这儿警戒,其余八百人跟我来。”
脱了棉衣和放下枪械的八百兵士就集中在院子里。
曾广生对十个分队长和小队长轻声说道:
“前面有三百多鬼子,我们必须全部消灭掉,不许放走一个。大家跟着我,不要弄出声响。”
日军军营前 夜
依然是刘得财打头阵。
“谁?”
“许翻译,我是五班班长刘得财。”
“半夜三更闹什么鬼?”
“皇军来运物资。”
“我们咋没听说?”
“运输队的皇军已到了柳树屯,我们四十一团的兄弟带了民夫先走一步。”
“妈拉巴子,也不打个电话来。”
“可能是怕走漏消息吧。现在路上又不好走。”
“龟儿子,快进来,今晚瞌睡又黄了。”
曾广生轻声吩咐道:
“天亮,东西两边厢房各派二十人,不留活口。二柱,你的一百人去北边,铁蛋,你的小分队到东边,石头,你的人到西边,野马,你给我掐住南门口,东西两边都安排十个人上屋顶。”他看看刚缴获的机枪,“把这个重家伙给我架在屋上。外线归五分队六分队一百人给我圈住,你们就是我孙悟空头上的金箍。开火后,都给我往死里打,谁放走一个日本人,谁就给他抵命。听清爽了没?”
“听清爽了!”
穿着伪军军服的八百名游击队员顺理成章、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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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马琴姣 发表于 2017-11-16 17:54:58 | 显示全部楼层
许翻译已经跟日军汇报完毕。日本人倒是效率高,不几分钟,两百多人就集合到位。
看看包围圈已经完成,曾广生猛一挥手:
“打!”
机枪、步枪、手榴弹千弹竞发。
枪弹落处,血肉横飞。
没被炸死的日本人叽哩呱啦叫嚷着,或侍机反抗,或四散欲逃。
更猛烈的打击在方圆五百平方米的地方铺天盖地压过去。
“打呀,打下鬼子好过年!”
“打呀,打死个狗日的!”
“姥姥家去吧!”
“滚回去!”
“哒哒哒哒——轰隆——”
就象一个大户人家做的水陆道场,鞭子、炮丈、花炮、焰火,火花盛开,红的、黄的、白的、紫的,万艳怒放,锣儿、鼓儿、磬儿、钹儿,钟鼓齐鸣,煞是热闹。
游击队员将所有愤怒的火焰尽情地发洩出来。
仅半个钟头,游击队以牺牲三人伤四人的代价,全歼日本鬼子三百六十四人。
这次缴获极其丰富,有白面三千多斤,猪肉一千多斤,牛肉五百多斤,机枪十挺,步枪二千多枝,手榴弹一百箱,各种子弹三万多发,香烟三十多箱,白酒一百多桶,药物一百多箱,还有钞票一万多元。一百多头牛、马匹和骡子驼满了各种物资,游击队员们自己也肩扛手提的,情绪极为高昂。]
化入
冀中市红星中学 日
“因为我们是智取嘛,所以以很少的代价缴获了大量的生活用品和军用物资。里面有很多的白面、棉衣、药品、弹药,而且竟然还有奢侈品:十挺机枪、一百箱手榴弹,还得了好多酒肉和钞票。我们平日里大都吃的野菜,树皮也没少啃,酒肉的滋味都忘掉了,哪有你们现时的白面啦,饥饿的滋味可不好受哇。你们知道这些东西对我们意味着什么?足够的白面可以饱人,足够的枪弹可以让我们狠狠地揍日本鬼子。不瞒你们说,我们可是欣喜若狂.可是走到半路上,我们和鬼子抢运物资的阪田联队遇上了。”
化出
[ 路上 黎明
天刚蒙蒙亮,游击队员搬运已毕,开始上路了。他们轻声哼着久已憋闷在心里的情歌:
“妹妹你等等我,你千万不要错过。”
“水汪汪的大眼哟,我咋就过不了你这坎?”
“姐儿姐儿你慢些走,哥给你撵走那撅尾巴狗。”
突然侦察员跑来报告:
“报告副大队长,前面发现鬼子。”
“有多少人?”
“五六千人。”
“装备怎么样?”
“十几辆军用卡车,还有迫击炮。”
“好像是运输队。这真李逵来了。发现我们了没有?”
“轰隆——轰隆——”两声巨响,回答了曾广生的提问。
炒豆似的机枪声像雨雾一样蔓延开来。
避是避不开了,硬拚只有被“包饺子”。曾广生当即立断,点了19名游击队员,加上自己组成20人临时小分队。他表情严肃地望望大家:
“同志们,我们遇到了六千装备齐整的日本人。现在我决定,由我们20人阻击鬼子。”
“由我们一支队掩护。”朱长庚急了,“副大队长你来带领大队人马。”
曾广生拍拍长庚的肩,“我还想你多活几年。这儿我说了算。”
末了广生逡巡大家:
“现在我命令,部队由朱长庚同志代我指挥,立刻走牛岭坡小道,甩掉敌人。我们随后就到。”
“不!决不!”
“听着,小兔崽子,留着你这条小命,给我撒开你的蹄子,带领龟儿子们,赶紧跑,能跑多快跑多快。快!”
“手榴弹、机枪全部给你。”
“多了我拿不动,手榴弹拿两箱。”他摩挲着机关枪,“这么贵重的礼物再还给日本人,太奢侈了。”
“待会儿见。”
两人不舍地拥抱,互道珍重后,朱长庚擦拭着泪水,带着部队悄然转移。
敌人呈扇形包抄过来。
“听着,我们20人分作10处。为节约弹药,敌人走近才开枪。第一枪归我打。”
在近一华里的宽度上20人分扇形铺开,他们埋伏在山坡草丛后面。
面对越来越近像蚂蚁一样众多的敌人,20双涨红的眼睛感觉压力越来越重,睚眦欲裂。
300米,200米,100 米,看看副大队长,仍然引而不发,攥紧手榴弹扣的手指力透千钧。
“轰——轰——”两枚手榴弹几乎同时爆炸,两朵巨大的花盛开在敌人密集的前沿,轰响一浪接着一浪。鬼子如临大敌,马上伏倒,继之以机枪扫射和迫击炮轰炸。曾广生赶紧带领大家后撤。
见半晌没动静,敌人便重新以分散的队形猫着腰行进。50米,30米,几乎是同一时间,20支枪同时点射,大部分中的,十几个日本兵应声而倒。手榴弹又一阵此起彼伏地爆炸。
鬼子们的高傲和野心被死亡压抑,不得不再次卧倒在地。
曾广生手向后挥动,“走——”大家迅速向后飞奔。
小分队刚撤出原来阵地,迫击炮就迫不急待向那儿狂轰滥炸,继之以机枪和步枪不停地射击。
“屌,太猖狂了。”
“他们已经知道我们的火力了。”
“那——”
“硬着头皮撑住。只要坚挺两个钟头,长庚才没有危险。”
日本人干脆直起了身子,平端着枪刺又摆起平日的架势来。
“快,以最快的速度向后撤!”
半个钟头足以让日本人撒下包围圈。
因为有本地的伪军带路,日本人抄了他们的后路。
还没撤出100米,500多名敌人已慢慢从后面围堵过来。
曾广生招集剩下的十五名队员吩咐道:“现在以5个小组分散突围。”广生看看长生,“我们正面突围。”
“正面能突围吗?”
“留一颗手榴弹。”
曾广生招呼长生卧倒在一株白杨树后的低洼地带。
正面,背面,左侧,右侧,黑压压的敌人像潮水般从四面逼向两人。
“我们来个射击比赛,专门点射当官的,怎么样?”
“叭。”一个日本下级军官稻草沾水般蔫下去。
长生的手颤得厉害,怎么也瞄不准。
“叭,”又一个日本军官倒下。曾广生没事人似的,自顾自的射击。
“知道我爷爷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长生摇摇头。
“我爷爷原来是神汉,整蛊的,你知道啵?我这咒语一念,子弹它见我就得绕着走,跟着我你死不了。”
“嗯。”长生年轻的眼里满噙着泪水,使劲地点点头。
子弹打光了,只剩下留着的最后一个手榴弹。包围圈缩到5米。
“嗯,这才够味。”广生面带微笑,“该来的就让他来吧!”
说罢猛拉导火索。
这细细作响的火花让包围圈内的日本兵大吃一惊,他们迅速往后散开,之后就地卧倒。
1分钟,2分钟,5分钟,那铁疙瘩没了声响,也没了先前的壮烈,只静静地擎在广生的右手。
“妈的!”广生狠敲这枚该死的臭弹,心里猛地一缩,再没了自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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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马琴姣 发表于 2017-11-16 17:55:14 | 显示全部楼层
无数枪口对准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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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中市红星中学 日
“就这样,我们被捕了。其他18个人也都牺牲了。大部队得救了。
“敌人整整审了一天,什么油水也没捞到。你们知道什么叫老虎凳吗?它可以让你的骨头扭曲成任何形状,你们知道烧红的铁在肚皮上冒烟是什么感觉?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坚贞不屈的。到了第二天,曾广生受不了酷刑,开始招供。”
化出
[日军联队指挥部 日
日军联队队长阪田询问许翻译:
“曾广生说了吗?”
“已经一整天了,他什么也不说。”
“无能!”
第二天 日军行刑房 日
阪田出现在行刑房。
“曾队副,”阪田慢条斯理地对广生说,“我佩服你的勇敢、坚毅和牺牲精神。今天,我要让你的意志和肉体的承受能力较个高低。”
许翻译接着开口:
“你们不是有句豪言‘大地为床天作被’吗?阪田队长今天就让你奢侈一回。”他对手下道:“搬过来。”
“广生兄弟,”阪田定定地望着曾广生,“这叫老虎凳,能坐能卧。现在请你慢慢享用。”
曾广生本就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身体竟被老虎凳背向扭曲,骨头压得“嘎吧嘎吧”响,曾广生紫黑的脸上所有器官全扭在一块,汗如雨下。
“我说,我说,我说——”受不了酷刑的曾广生终于忍不住了。
阪田一挥手,行刑者停了下来。
曾广生对阪田说道:
“我说了有什么好处?”
阪田上下鄂讶异地张开:
“你要什么?”
“权力、金票。”
“仍然给你5000个人的中国军队。金票大把大把。”
“代价是什么?”
“我要你们那5000人。”
“还给你加一个更值钱的。”
“还有什么能这么值钱?”阪田戴着眼镜的大脑袋不自觉地凑到曾广生面前。
“将我哥交给你。”
草屋前 夜
这是个凄风苦雨的夜。一群人身穿雨衣荷枪实弹,来到一个半山坡上。几只狗交相狂吠起来,一间草棚孤零零地着落在树木掩映的山坡上。只听茅屋内窸窸窣窣紧张地响了一阵,黑夜便将所有的声响全部淹没了。安静得如同这世上从来没有过生命。突然,一个闪电劈过来,泥泞的小道上,曾广生夹在日本人中孤独的身影在路上走得异常艰难。
“曾广源,你们被包围了。快投降吧。”
接下来一阵沉寂,荒原一样的沉寂。
屋外十几件雨衣内的歪把子“哒哒哒哒”一阵扫射。
屋内回答了一阵猛烈的枪声,后来渐渐没了声气。
十几件雨衣猛地踹开木门,十几只雪亮的电筒照亮了屋内。
警卫胸前和前额已被洞穿,一名老妈妈也被打死。
曾广源斜倚床沿握着那杆没有子弹的手枪,妻子躺在床上,棉被遮掩的下身有血汩汩流溢。显然是流产了。
曾广源抓到了,可闻迅的游击队连夜转移了。
日军行刑房 日
这次受刑的轮到哥哥了。
“只要你交出你的5000人,这儿中国方面的最高行政和军事长官就是你了。”阪田颇有些礼贤下士。
“我能带多少兵?”
“8000。”
“可没我的人好用。还有什么待遇?”
“金条,美女,你将享受天堂般的生活。”
“真让人向往,让人羡慕。”
“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是啊,谁不想过和平、温馨、无忧无虑的生活呢?
“可是,阪田啊,你想过没有,光一个人享受,我可受用不来呀。”
“尊夫人,你弟弟,还有你的后代,都将与你共享荣华。”
“我的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呢?”
“只要他们肯受招安,人枪都是你的。”
“嗯,听起来不错。只是人数太少。”
“您说明白点。”
“怪只怪我的兄弟姐妹太多。”
“唔?”
“我还有四万万同胞挣扎在水里火里。”
“您可是心忧天下呀。”
“现在你可以加重刑具了。”]
化入
冀中市红星中学 日
“我就思谋着啊,既然曾广生招供了,我也不如假意投降,给日本人提供一些假情报,也许比在游击队里的作用还要大。由于各种酷刑都用尽了,曾广源始终不肯吐露半个字。第十天上,黔驴技穷的阪田枪毙了他们夫妻两个。
“自曾广源夫妇被捕,冀中的人民听到曾广生的名字就恨得咬牙切齿。
“曾广生立功心切,带领便装的日本宪兵偷偷潜往昌盛药铺,抓住了正在接头的游击队交通员何昌华和药铺老板郑源盛,捣毁了昌盛药铺这个游击队最重要的联络点。他又带人悄悄杀死了放消息树的十五岁的牛娃。同学们,你们知道这消息树是干什么的? 也是象你们一样的少年儿童做的,就是当敌人接近的时候,这个娃子就把一棵事先砍断的树放倒,游击队放哨的叔叔远远瞭望到这一情况,就会早做准备,不让敌人的阴谋得呈。他还经常派人到游击队出没的地方搜集情报。
“由于我给了鬼子假情报,日伪军中了游击队的埋伏,日军丢下了800多具尸体,伪军死伤1800多人。这是阪田盘踞冀中后的最大一次惨败。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阪田吃了两次败仗,他被撤职,并且上了军事法庭。看到我几次提供的情报都有误,阪田两次都要杀我,亏了那翻译官也是国民党政府安插在日本人中的内线,他向日本人求情,救了我一命。阪田把我关进监狱。幸好半年后,日本人无条件投降,我市被解放,我就被党救出来了。
“不然,同学们啦,你们可就见不着你曾伯伯了。”
很长很密集的掌声。
曾长生面带微笑,接受少先队员的敬礼和献花。
曾广生家 日
曾长生回到家里,见妻子林雪儿在抹泪,便问道:
“怎么啦?”
“......”林雪儿只有嘤嘤的哭泣声。
“你去听了报告?”
“......”
“告诉你别去,那样会伤心伤肝的。”
“快把泪擦干,孩子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15岁的女儿曾小燕的脚步声已到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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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马琴姣 发表于 2017-11-16 17:55:35 | 显示全部楼层
“爸爸妈妈 ,我回来了。”女儿放下书包,“爸爸的报告精彩极了,师生们都希望您有时间再去讲讲。”
“那有什么讲头,还不是老一套。”
“大家都说您的故事比忆苦思甜好听多了。”
“可不许这么说。我不参加革命,比那位忆苦思甜的刑大爷还要惨。也兴许就没了你。”
曾小燕吐了吐舌头。
待曾长生出去后,曾小燕便缠起妈妈来:
“妈妈,我长这么大,您从没系统地给我讲过你们的战斗经历。”
“今天你已经听到了。”
“不,我要听妈妈讲。从不同角度来看问题,也许就有新收获。”
“我们的队伍是在1937年拉起来的。我家穷,你外公就是饿死的。家里什么都没有,你外婆和我只好要饭。八月份的一天,我们那儿的富豪郝新旺娶第三个姨太太,整酒的那场面很阔气。”
化出
[郝新旺宅前 日
林雪儿娘儿俩饿极了,褴褛着衣衫脏兮兮的捧着个破碗,来到郝家豪宅前,想叨一点光。哪想那郝家人平日里倚权仗势惯了,怕脏乞丐冲撞了他们的喜庆,放出一人多高的大狼狗,把雪儿娘一阵猛咬。几乎所有来祝贺的人都袖手旁观.就在这时,突然从郝家大宅中冲出一位年轻人,两枪把狼狗给打死了。”]
化入
林雪儿眼中放着光芒,“他就是你广生叔。”
“他不是叛徒吗?”
“他中学毕业后,当上了警察。那天合该出事,警长黄阿财来不成,要广生叔来代他送礼。这礼就这么送出祸来了。据说这只大狼狗哇是从德国买来的,花了几千块大洋,相当于我们一百晌地,它平日里吃的,相当于五个长工的伙食费。现在被一个下级警察打死,他岂能善罢干休?郝新旺通知黄阿财,开除曾广生,赔偿全部经济损失,并赔礼道歉。
“可是你外婆呢?满身都是血。你要知道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哭呀哭呀,声音都哭嘶了,嗓子都喊哑了。可是在万恶的旧中国,富人是不会管她的,而且郝新旺和省府都有交情。”
“那就是说狗比人还值钱?”女儿插一句。
“是的。黄阿财把广生叔关起来了。”
“第二天,你外婆就死了。呜呜——”林雪儿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继续讲道:“而郝家就用一张草席包裹了外婆,叫几个长工抬去埋了。
“曾广源家也有几百晌地,几天内他把所有田地家当全部卖了,得了八百块大洋。三天后,他把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弟弟赎出来。那天黄昏,他把所有的长短工叫到房子里,发了双倍工资,并向他们告别:
‘各位兄弟,感谢你们这么多年的帮衬,现在曾家要散伙了,请大家另找东家。如果平日里有得罪大家的地方,请多多包涵。’说实话,在旧社会,能那么对待下人的东家还不多见,他毕竟是新派学生。大家都被他俩感动了,他们兄弟也是为救我这样的穷人,才把那么大一个家破了,而且广生叔还差点送了命。下人们不肯回家,求情道:
‘大少爷,您还是让我们跟着您吧。’
曾广源也为难,他说,‘我已经请不起大家了。再说,我们本来就是平等的,今后你们仍然是我们兄弟俩的大哥大嫂。’说完向大家作了一个揖。”]
化入
曾长生家 日
“你可别说这是‘封’、‘资’、‘修’,可当时就这么兴。大家都不敢当,同时也向他们兄弟俩拱手还礼。”
化出
[曾广源家 黄昏            
二十几个仆人很是抱不平:
“郝新旺那狗日的,我们和他拚了!”
曾广源摆摆手,
“不,这事不能牵连大家。你们都是有家有室的人。”
这个说:
“这往后哇,我们的下场也比那女人好不到哪儿去。”
那个说
“眼看日本人就要打进冀中,政府也顶不住,不如灭了他郝家,咱自己拉起队伍。”
“对,打一个够本,打俩就赚一个。”
“大少爷,他郝新旺早该死多少回了,您是读书明理的人,你就领着大伙干吧。”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大家伙好生惦量惦量。”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
“好。我这次遣散家财,实际上也有此意。但没想到大家都是血性男儿。既然这样,起事就在今夜。”曾广源严肃起来:
“打仗不是儿戏,你们需依我四条:一、统一号令,军令如山。二、举起旗帜就是一只队伍,我们只准劫富济穷打日本,可不得烧杀掳掠奸淫妇女。三、凡事保密就成,不密就坏事。四、以后我是队长,不再叫大少爷。前三条,犯哪一条都是死罪。”
“愿听队长调令。”
警署 夜
曾广源亲率三十多名精壮家丁抬着很大的谢礼披红挂绿来到警署。
当班的警察赶紧打电话告诉黄阿财。黄阿财屁颠屁颠跑来,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二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这里面啦,有洋枪,刚缴警察的,有鸟铳,还有梭标、大刀。
曾广源发话了:
“情况特殊,请你紧急集合。”
黄阿财心里发毛,
“我可没难为广生啦。”
“我也不想难为你。”
一把匕首在黄阿财后颈扎破了皮,疼痛和极度的恐惧攫紧全身。
“好吧,我通知。”
只一会儿,剩下的十八个警察全部集合起来。进来一个抓一个,前后不到四十分钟,三十八个警察就全部做了他们的俘虏。
曾广源打开大牢,把所有犯人放出来,并招呼他们:
“愿意打日本的跟我走。”
坐牢的不是得罪官家就是得罪富人的人,绝大部分是没了生计的穷人,听得这般么喝,脚趾头都踢破。旗帜树起来,沿路又有许多人跟着走。就这样,曾广源两兄弟率领这最初的两百多人剿了郝家,放一把火,连夜跑上伏牛岭。]
化入
曾长生家 日
林雪儿:
“我也紧赶慢赶上了伏牛岭......”
“后来成了这支游击队的女队长,成了远近闻名的女英雄。”女儿托着腮凝视着母亲。
“瞎说。哪有那么多英雄。
“我们和国民党政府军打,和日本人打,也跟土匪火拚,打过胜仗,也吃过不少败仗。黑灯瞎火似的。后来党找到了我们,跟着共产党走,有了毛主席的领导,我们开始有了主心骨,走路才亮敞。1945年抗战胜利后,我们就正式编入八路军的正规编制,再后来,就到了解放战争,我们就编入晋冀鲁豫野战军陈再道司令领导的‘二纵’,故事讲完了。”
“广生叔救了你,你对他就没动心吗?”
“这可是阶级立场问题呀,要死人的。”
“可我就是想知道您对他的感觉。”
“你广生叔扶危济贫,敢作敢为,一幅侠义心肠。”
“是不是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的,生就一幅英雄模样啊。”
“闹鬼啦,就像你见过似的。”雪儿一双亮眸凝神,“就是非常想接近他,想和他说话。但他就.....他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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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马琴姣 发表于 2017-11-16 17:55:53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人熬得过那些酷刑。”
“你爸爸就走过来了。”
“他不是也屈意招供了吗?”
林雪儿猛地捂住女儿的嘴,
“作死啊!”
年少的曾小燕也意识到严重性,吓出了一身冷汗。
最经不起折腾的就是历史。历史可也太脆弱了。
字幕: 1988年 冀中市医学院 日
刘院长拿着一封邀请函对曾小燕说:
“曾副教授,日本方将你作为华北骨外科的杰出代表,正式邀请你去他们那儿去讲学交流。”
日本鹿儿岛市 晚
7天时间很快过去了,讲学即将结束。突然讲学团的同伴胡玉梅悄悄对曾小燕耳语:
“今晚有个座谈,你想去吗?”
“差不多了吧?我都疲惫不堪了。”
“侵华日军忏悔,秘密的。”
“算你厉害。”
日本军人忏悔秘密会场 晚
两人蹑手蹑脚进入会场,只听得一位白发皤皤的老人正在发言:
“.....我们屠戮了许多无辜的平民,杀害了许多杰出的中国军人。他们为自己的民族,在自己的领土上,为生存而浴血奋战......最让我刻骨铭心的是冀中平原的曾广生君,”他肃然起敬,“他为掩护部队转移被俘。先是严刑逼供不屈不挠,后因队友叛变,供出部队驻地,便屈意招降,将任大队长的哥哥,连同正值临盆的嫂子招供出来,以亲人的生命,挽救了5000多生灵。”
化出
[日军联队指挥部 日
日军联队长阪田询问许翻译:
“曾广生说了吗?”
“已经一整天了,他什么也不说。”
“无能!”
第二天 日军行刑房 日
阪田出现在行刑房。他把搁了一天的曾长生从牢里提出,带来陪着行刑。
“曾队副,”阪田慢条斯理地对广生说,“我佩服你的勇敢、坚毅和牺牲精神。今天,我要让你的意志和肉体的承受能力较个高低。”
许翻译接着开口:
“你们不是豪言‘大地为床天作被’吗?阪田队长今天就让你奢侈一回。”他对手下道:“搬过来。”
“广生兄弟,”阪田定定地望着曾广生,“这叫老虎凳,能坐能卧。现在请你慢慢享用。”
曾长生看到副大队长本就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身体竟被老虎凳背向扭曲,骨头压得“嘎吧嘎吧”响,广生紫黑的脸上所有器官全扭在一块,汗如雨下。你听不到他吭一声。这边长生腿脚早已软成蚂蟥,右手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看到阪田递来的眼色,两个日本士兵架起曾长生走出去。
“我说,我说,我说——”长生愈来愈弱的声音,像是从肺腑中压扁了出来,又像极恐怖的梦呓。
阪田一挥手,行刑者停了下来。
只十来分钟,日本兵悄悄对阪田耳语了几句。
阪田这回很自信地笑对曾广生:
“要知道,靠一个‘英雄’的力量永远成不了大器。”他缓缓吐出三个字“伏牛岭。”
曾长生狠狠地剔了一下右眉,旋即面带微笑,轻轻说道:
“愚蠢。”
“你说谁?”
“饮鸩止渴。”
“那么请曾先生赐教。”阪田吃惊地望着他。
“我说了有什么好处?”
阪田上下鄂讶异地张开:
“你要什么?”
“你有什么?”
“权力、金票。”
“多大的权力,多少金票?”
“这儿的5000中国军队都可以做你的部下。金票大把大把。”
“代价是什么?”
“我要你们那5000人。”
“给你个更值钱的。”
“还有什么能这么值钱?”阪田戴着眼镜的大脑袋不自觉地凑到曾广生面前。
“将我哥交给你。”
“曾广源能比5000人值钱?”
“没有头的蛟龙是飞舞不起来的。”
“如果我鱼与熊掌想兼而得之呢?”
已被解除束缚的曾广生舔一舔干烈的嘴唇:
“如果不怕中伏,您不妨试试。”
“为什么您如此肯定?”
“你是个中国通,你不是熟读兵法吗?”曾广生背靠着椅背,缓缓说道:“伏牛岭虽然林深树密,但前面开阔,后面陡峭,攻守都不适宜,几次行动已经暴露出它的缺陷。用孙子的话说,这里显然是一个绝地。此其一;”曾广生眯了一会儿眼,继续道:“我们抢了你的军用物资和年货,而且你们的正规部队来了,我们的人肯定会避其锋芒,绝不会呆在绝地等死。此其二;还有一点就是,我们回去准备商量换一个去处,就被你们冲散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没必要相信,”曾广生喝了一口水,歇了半响,“枪在你手中。”
日军联队指挥部 日
阪田端着酒杯,望着曾广生:
“现在可以说了,曾广源在哪儿?”
“我和哥约定了一个秘密联络点。这个地儿既隐蔽,又好让我联络。”
“他留了后路?”
“我嫂子快要分娩了。”曾广生端起一杯酒,“不过,我说出来可是有条件的。”
“说吧。”
“第一,对我哥客气点;第二,不许动我嫂子。”
“你今晚就带我们去。”]
化入
日本军人忏悔秘密会场 夜
日本白发老人:“从此,他被当地所有民众视为叛徒,人人恨不食其肉,寝其皮。”
化出
[曾长生立功心切,带领着便衣的日本宪兵趁夜偷偷潜往昌盛药铺,抓住了正在接头的游击队交通员何昌华和药铺老板郑源盛,捣毁了昌盛药铺这个游击队最重要的联络点。他又带人悄悄杀死了放消息树的十五岁的牛娃,还经常派人到游击队出没的地方搜集情报。曾长生得到大把钞票,走路像起了风一般,每天喝点子酒,时常哼起了小曲。
阪田家里 日
看到曾广生没有动静,阪田倒显出极大的耐性,三
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且有歌妓舞妓陪伴。
“曾队长,别急,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你不能沉沦。”他拍拍曾广生肩头,“嗯,你不能沉沦,一定要振作。”
“阪田队长,我总觉得生不如死。”
“别这么想。我想我们合作的前景还很长远,很宽广。”
“长生也熟悉情况。”
“他是鸡,而你是高飞的雄鹰。”
“您不怕您的错爱会毁了我们俩人?”
“皇军非常欣赏、需要你这种大义灭亲、有血性而且敢作敢为的人。”
“您知道我现在在冀中平原成什么人了?”
“敌人反对的就是皇军的朋友。”阪田端起杯,“来,喝——”
“看来我一定得建立功勋,才对得起阪田队长的知遇之恩。”
“干——”
一样的青酒流到弯弯曲曲的不一样的肠道中。]
化入
日本军人忏悔秘密会场 夜
白发老人:“两个多月后,我军遭遇了一次惨败,但当天又侦知游击队在伏牛岭修整和大肆庆祝他们的胜利。戴罪的阪田联队长立功心切,请求师团长亲率全师团24000人,准备夜晚大举进剿,一举消灭这支让他寝食难安的游击队。当我们到达那片茂密的林子时,只剩下树上被绑着被凌迟的曾广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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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马琴姣 发表于 2017-11-16 17:56:11 | 显示全部楼层
化出
[日本联队指挥部 日
日本师团长打来电话: “听着,阪田你这蠢猪,你将被送上军事法庭。”
“哈依。”
“我可以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哈依。”
“你必须在三个月内,全歼冀中游击队!”
“哈依。”
“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阪田把曾长生招来,盯着他问:
“曾长生,你还想活命吗?”
曾长生磕头如捣蒜:“我一定立功赎罪,帮助皇军把游击队全部歼灭。”
“再给你一次机会。一个月之内,提供不出有用的情报,你就不要回来了。”叛徒是没有选择的。
曾长生兑现承诺的机会很快到来。他派出的耳目报告,
为鼓励士气,游击队将在伏牛岭老巢举行祝捷大会,据说还有共产党的高级官员来参加。
阪田请求师团长,率领全师团24000人,联合进袭游击队。他们大有一举剿灭游击队之势。
“福兮祸之倚,祸兮福之伏。胜败不足凭。关键是看谁笑到最后。”阪田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容。
“阪田先生,您可别忘了前车之鉴啰。”
“你有什么高见?”
“你不怕我再次反水?”
“他们会剐了你。”
“你不怕我跑掉吗?”
“你已经无处可逃。”
“也许到了我报答您的时候了。”
“嗯?”
“情报的准确与否悠关生死。”
“您认为该怎么做?”
“再次侦察。”
“你不相信曾长生?”
“有的教训是用血来写的。”
“好,你需要多少人?”
“功成之后,你放我走。”
“可你无处藏身。”
“与山水为邻,结庐而居。”
“好,我答应你。”
“信得过我,就给我派一个机灵点的中国人。”
伏牛岭 黄昏
曾广生与同伴化装成打猎者,渐渐接近伏牛岭。又来到这片白桦林,这片生于斯、长于斯、朝夕厮守、有着亲爱的爱人的这片林子,曾广生眼睛渐渐模糊了。
“我们进去。”曾广生招呼同伴。
“进去了还能出来吗?”年轻人不无担忧。
“那这样,你在这儿等我。半个时辰我不出来,你就回去。”
“好。”
曾广生成了孤家寡人,就像一只离群的孤雁,不管做什么,他只能依靠自己。
曾广生远远看到昔日的朋友——今天已成大队长的朱长庚,单独在一边,悄声告诉他:
“长庚,日军发现你们,赶快转移。”
朱长庚用他孔武有力的大手,一拳将曾广生打倒。曾广生被抓起来。几乎所有人都被愤怒点燃,一瞬间达到沸点。他们吼叫着:
“报仇!报仇!”
“叛徒!叛徒!”
“杀死他!杀死他!”
曾广生口中塞满牛粪,被反剪着双手绑在一棵巨大的白桦树上。
“不许虐待俘虏!”林雪儿大声疾呼。
“他不是俘虏,他是卖兄求荣的叛徒!”
林雪儿微弱的呼声被复仇的火焰吞没。
“开他的膛,看看他的心肺是不是黑的。”
“好。”朱长庚手持利刃,挑开缠紧曾广生棉衣的绳子,割开他的衬衣,狞笑着:
“老子来看看你有没有心肝。”
朱长庚一挑匕首,“嗤”的一声,划破曾广生的肚皮,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流了他满手。
然后朱长庚回头号召所有队员:
“同志们,报仇的时候到了。”
5000多人,你骂一句:
“这是给大队长报的仇!”
他骂一声:“这是给俺嫂子报的仇!”
再来人又瞪上一眼:“这是给我们后代报的仇!”
他们怒火中烧:“杀死你这叛徒!”
“剜死你!”
“看你还出卖兄弟啵?”
“让你舔日本人的屁眼。”
“丢尽了中国人的脸。”
“给游击队报仇!”
“给中国人报仇!”
曾广生身上每被剜、割、搅上一次,心中都禁不住一阵剧痛,眉眼之间严重抽搐变着形,牙齿咬得咯咯咯响,口腔中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尖削的下巴。然而他发不出完整的一声,只能噢噢噢噢嗯嗯嗯嗯地挤压出谁都听不懂谁也不愿听的声音。渐渐地他的气息越来越弱,慢慢变得没有了呼吸。满身都是刀割的痕迹。
曾广生被昔日的部下及战友凌迟。
游击队连夜转移,日军又扑了个空。见到曾广生血淋淋的尸体,阪田大骂:
“巴格牙鲁!”]
歌声起——
寂寞英雄
孤雁飞,
夕阳落,
英雄自古多寂寞.
情如水,
心如铁,
英雄注定洒热血.
秋自浓,
叶自落,
英雄自古多寂寞.
意难平,
恨难歇,
英雄注定洒热血.
熬寒夜,
咽苦涩,
牙关紧咬.
知音少,
心事谁明了?
我欲乘梦归故里,
却怕清风扰,
仰天问苍穹,
凭谁问,
艳阳何日照?
化入
日本军人忏悔秘密会场 夜
白发老人:“等我们赶到那儿,只见到被绑着的曾广生君口塞牛粪,肌肤寸磔,那种痛楚,那种场景,真是惨绝人寰,谁见过谁都得受一辈子心刑。它能让你煎熬一生。”
老人神情极为痛苦,“阪田队长这才知道曾君为什么供出自己的哥嫂。阪田又在曾君身上补了三枪,骂了句什么,过了几分钟,竟伸出大拇指,并脱下军帽,向这位出卖他的敌人致敬,并让我们深埋了他。从那一刻起,我开始反思我们失败的理由。”
在女儿的搀挽下,老人猛颤的双手扶住桌沿,双眼噙满泪花,“我家至今仍然供着他的灵位,两旁雕一幅对联:‘蹈奇耻而成大义;负极辱而臻至仁。’”
“有人晕倒了.”有人大呼。
人们寻声望去,会场的后面,胡玉梅使劲抱住曾小燕。
结束了忏悔演讲的老人用中文关切地问道:
“二位是?”
“我叫胡玉梅,她叫曾小燕,她的父母就是冀中游击队的成员。”
“我叫久保太郎,能与你们奇遇也许这对我们都很重要。”
“感谢您让我们重新认识了曾广生。在冀中,广生叔还在倍受着腐臭。呜呜呜呜。”
“如蒙不弃,可否请去寒舍一叙。”
第二天 久保家 日
一个穿着和服的日本少女介绍道:
“我叫久保花枝子。这是我爷爷。”说罢削起苹果。
久保太郎慈祥地望着胡玉梅和曾小燕:
“可以说说你们的上一辈吗?”
“她妈妈叫林雪儿,命是广生叔救下的……”
“就是那位让我们头痛的女英雄吗?”
“是的,她父亲叫曾长命,是老游击队员。”胡玉梅不敢把曾长生的名号报出来。
“请二位过来,我只是想告诉二位,我们对贵国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作为参战的士兵,我想尽可能地帮助受害者。”久保望着她们。
“请说说您的意思。久保先生。”
“我想你们二位女士一定是有良知的人。也许您二位能帮助曾君昭雪。”
“您信得过我们?可我们没有什么证据能帮助广生叔。”
“这是我的一本战时日记。它纪录着曾广生君不屈的灵魂。请您好好保管。”
“谢谢。”胡玉梅向久保深深鞠了躬。接过日记曾小燕竟忍不住啜泣起来,声音由弱到强。曾小燕碎步跑了出去,胡玉梅跟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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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马琴姣 发表于 2017-11-16 17:56:28 | 显示全部楼层
“曾女士——曾女士——”久保花枝子在后面追过来。
“曾女士,以后方便的时候,我父亲还有几件旧时档案要交给你们。”
“谢谢,”曾小燕泪如雨下“广生叔会记着你们的。”
“冀中人民会记着你们,中国人民会记着你们。”胡玉梅真诚地谢道。
曾小燕家 日
从日本归来的曾小燕陷入了巨大的痛苦漩涡之中。
一方是五十年蒙冤的广生叔,一方是自己至亲的父亲。广生叔平反昭雪,父亲就得遗臭万年.这么令人羡慕光艳四射的家庭,竟然有这么一个巨大的黑幕。爹活不成,妈也活不出来,自己同样也不能为人,还有丈夫,自己的儿子呢?消息放出来就是家破人亡。没有无数象广生叔这样大义的真英雄,就不会有抗日战争的胜利,也不会有中国的解放,没有他,母亲活不出来,也没有自己,可没有父亲,同样也没有自己。一边是为国捐躯的广生叔[曾广生绑在树上的血肉之躯模糊移动],一边是自己整个家庭。
看着录音带和那本发黄的日记,曾小燕双泪长流。
两边都太沉重,她抉择不了。
胡玉梅是那种较有主见性格坚决的女性。她知道此刻的曾小燕两难的处境,是人生一个重大的转折,靠一个人的力量是挑不起这幅担子的。
曾小燕房间里 日
曾小燕靠在胡玉梅的肩上,轻声啜泣:
“玉梅姐,我该怎么办?”
“四个字:隐恶扬善。”
“隐恶——扬善——?”
“一定要帮曾广生平反,别的就不多说了。”
“证据鉴定怎么办?”
“听天由命,顺其自然。”
“你想过家破人亡吗?”
“应该不会,事情过了五十多年,一般有理性的人都不会去追究太远,更何况中国刚进入一个由乱到治的社会,人们还非常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你爸又一直是我们市的老战斗英雄,是一面旗帜。我想你的担心基本上是不会发生的。”
“可我总觉得我的懦弱和广生叔的伟大相比,反差太大了。”
“不是每个人每一次都能义无反顾。如果你能‘大义灭亲’,我反倒认为你太虚伪了。”
曾长生家 日
听到胡玉梅和曾小燕的叙述,仅存的七位老战友像被电殛一般:
“天,我们是怎样对待我们的英雄,怎样对待我们的救命恩人的——啊呵呵——”
[曾广生被舛刑滴着血的场景模糊移动]
一阵悲天怆地。几十年的仇恨化作绵绵滚涌的悔恨。
大家回忆当时的情景:
“是啊,他要叛变为什么跑回来送死?”
“阪田如果悄悄模到我们老巢,我们还能在这儿说话吗?”
“当时只以为他带人抓了大队长,死有余辜。”
“都是些老不死的东西,你们给我滚出去——”
“雪儿,理智些,当时情况比较复杂,敌我难辨。”曾长生劝解道。
“你们杀广生的时候我叫什么来着——啊?我请你们不要虐待俘虏。让他说两句就骟着你们啦!说啊,就骟着你们啦!说啊,你们一个个都哑了?”
七个人老泪纵横,都不言声了。
“广生,世上有那么多坏人不死,为什么就单就死了你这样的好人呀?”
谁都架不住她如此哭骂起来。众人只默默地退了出来。
这一晚,七个老战友同时中风。
市人民医院 日
曾小燕为曾广生平反四处奔波。
“要评职称了,你还在那儿不务正业。”刘院长关切地对她说。
“您不知道这事对我娘、对我、对冀中人民有多重要。它关系到一段历史的真相。”
市军分区 日
“于主任,广生叔他背了40多年的黑锅了,是到了给他平反昭雪的时候了。”
“曾教授,不是我拦着不办,我们是有规定的。您看——”
“不用看了,都看了几十遍了,耳朵起了老茧。好,我不和你说了。”
市军分区 日
第二天,曾小燕率领七张轮椅来到市军分区,笑对于主任:
“于主任,现在由这七位老英雄和您理论。”
“这是有规定的。”
“我不管你什么规定,曾广生他就是大英雄。是英雄你就得给他平反。”
“你还要什么证据,我们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人是我们错杀的,反我们一定要给他平。”
“孩子,你知道什么是战争吗?”
“那就是每天都要面对死亡,每天都要面对饥饿,每天都要不断行军,没有固定时间睡觉,没有褥子,没有棉衣,没有药,伤了就得自己扛着,病了你还得坚持战斗。”
“冬天冻得瑟瑟发抖,夏天的蚊子跟拳头一样大,死亡就像影子一样跟着你。”
“还有森林里的虎豹蛇蝎和豺狼随时盯着你,掉了队也是个死。”
“敌我关系相当复杂,有很多时候好坏真假难辩。”
“单靠我的力量,即使违反规定也做不到。”
七位老人像刀斧一样沉默。
“好,我再请示一下省军区领导。”
过了十来分钟,于主任冒着汗出来了,
“军区领导也为难。”
“看出来了吗?他后面有大人物支援。”
“不就是军区司令员沈传薪吗?”
“您认识他?”于主任惊讶地问道。
“认识得早着哩。”
“什么时候?”
“打他出生的时候。”
“您是他的父亲?”
“不像吗?”
“对不起,那您不早说。”
“烈士是用鲜血染红的,而不是用关系跑来的。我们怕亵渎了烈士,也怕亵渎了历史。”
“给我再接沈传薪。”
“喂,沈传薪吗?嗯,你知道我在这儿你还从中作梗?作不了主?谁作主?他不是国家领导人吗?好,那我就找他。”
市人民医院 日
正在上班的曾小燕听到叫声:
“曾教授接电话——”,曾小燕拿了话筒,“喂,您谁呀,久保——?久保太郎?哦——久保先生,您好您好。您现在哪儿?好的好的,我这就过来。”
曾小燕顺手拨了一个号码:“喂,玉梅姐吗?久保先生你还记得吗?对,他到中国来了,住在日本大使馆,他说有重要东西要交给我们。就现在。对,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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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马琴姣 发表于 2017-11-16 17:56:43 | 显示全部楼层
日本驻华大使馆 日
两人风风火火赶到日本驻华使馆,匆匆走进日式风格的大厦。
“是曾小燕女士和胡玉梅女士吗?”一位西装革履的日本人迎出来。
“是的,请问您是?”
“我是大使馆的武官山田纯一郎,久保先生就在里面。您请进——”
走进武官办公室,室内坐着久保祖孙俩。
还是白发,还是那么矍铄。久保先生和孙女迎到门边,均伸出双手:“请进,请进——”
待大家坐定,久保太郎开言:“据我们观察,您二位对曾长生君的平反正在竭尽全力,所以我现在要将我们仅存的档案交给你们。”
“感谢您对我们的信任。”曾小燕敛了笑容,“但是我不能接受您的这种方式。”
“对不起,我知道这不是很妥当,但这是非常特别、非常秘密的事情,我们也只能用秘密的方式进行。”他向曾小燕和胡玉梅鞠了一躬。
“因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一个主权国家。”胡玉梅两眼凝视着久保,“不管什么借口,任何间谍特务活动都被视为违法。”
“这次就原谅您,但没有下次。”曾小燕双手平放在桌上,就像一个谈判高手。
“好的,决没有下次。”陪同的山田纯一郎承诺着。
为了打破僵局,久保花枝子拿出两份发黄的档案:
“请二位接受吧。”
“仍然感谢您的信任。”
曾长生家 日
曾小燕与五位伯伯叔叔商量:
“最终还是要找到老师长袁佩风。”
五天后 北京袁佩风家 日
“老师长,我们撞您的木钟来了。”
袁佩风看到除曾小燕外,六位老战友均坐轮椅,惊讶道:
“怎么啦,都整齐划一到这个份上啦?长生咋没来?”老师长抹着泪珠儿。
“我们六个瘸子找老首长解决问题来了。长生他单位还有些事。”林雪儿掠一掠急骤白起来的头发。
“呵呵,阵容蛮气派嘛。”
“我们要给曾广生平反昭雪。”
“嗯,我听说过这事。但他的事盖棺论定已经长达四十几年,而且在冀中已是家喻户晓,是个重大历史事件。平反需要充足的证据。”
“不知道需要些什么样的证据?”小燕问道。
“越祥细越好,而且这得军委、公安、民政、文物多部门配合鉴定,得出结论。”
“那好吧,”曾小燕拿出一沓材料,“这是侵华日军的原始档案,这是侵华日军久保太郎先生当年的日记。这是老战友们的证明材料。这是我们的分析材料。这是省军区、市军分区和南区人武部的证明材料。只是不知鉴定结果要等多久?”
“你们先就在我这儿等待一段时间吧。我管吃管喝管玩乐。”
“一座山也给你吃垮。”
“蛇有蛇路,鳖有鳖路。包你一百年吃不垮。”
除曾小燕上班要回去,六位老人虔诚地等在北京。
长城 日
袁佩风带着六张轮椅搭乘揽车到达八达岭上。风,吹拂着他们雪白的头发。
“我说秦始皇这人还挺能干的,修这么长的城墙。”
“我说他累不累呀。”
“嘀呤呤……嘀呤呤……”司机的大哥大响了。
“啊?好,好。”司机拿着大哥大,“老首长,请接电话。”
袁佩风接过大哥大:
“啊?大点声,啊,啊,知道了,好,好,要加快进度,特事特办,嗯。好,就这样。”
袁佩风笑对老战友:
“老伙计,鉴定书下来了,根据初步鉴定,你们提供的日本军队的那份档案和那本日记,对广生的平反可能有很大的作用。”
“来,我提议,”林雪儿举起汽水,“为广生早日平反和评为烈士干杯!”
“干——”那泪就象春雨,大颗大颗往下直淌。
路上 日
袁佩风对旅行车司机交待:
“你先把他们送到我家,我有点事去去就来。”
民政部
袁佩风走进民政部,里面的办事人员抬眼见了,便起身迎接:
“袁副司令员,您来了。”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您看,这是日记的相关译文。”
大概有二十分钟,袁佩风看完资料,眉间拧成一个川字,扭过头询问工作人员:
“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想请示您怎么办?”
“隐恶扬善!不该说的一律不许外传!”
一个月后 袁佩风家 日
袁佩风提两瓶矛台,笑对大家:
“伙计们哪,今天我要开戒,与大家共饮三杯。”
“平反证书下来啦?”众人巴望着老首长。
“平反证书和烈士证书一同下来了。”
“军委也已对冀中市专门发函。”
“不醉不休。”
那众人婆娑的眼泪像暴雨一样倾盆而下。
接下来的一个月,《冀中日报》、《华中日报》连续刊登了相关的文章数十篇,将平反的依据、理由和曾广生的事迹,连篇累牍地介绍了一番。省里的《河北日报》也在重要版面刊登了相关史料及评论员文章。这番信息轰炸,在本市反响极大,群众来信雪片般飞来。
曾长生家 日
为考职称,曾小燕躲开丈夫和三个儿女,搬到父母家中来求个安静。
林雪儿看看女儿为曾广生平反昭雪和评职称的事累得瘦了几圈,见女儿上班去了,便帮女儿收拾一下书房。
在书桌上,她又看到久保的那本发黄的日记。女儿绝口未提过它的内容。她断定这本日记中还有她不曾知道的秘密。女儿的日本之行还有什么瞒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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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马琴姣 发表于 2017-11-16 17:57:00 | 显示全部楼层
刘如新家 日
抗日战争时期,师部曾配了一个日文翻译刘如新,在后来的工作中,林雪儿与她共过事。因为不在一个部队编制,林雪儿通过了许多老战友,且通过军分区,好不容易才在两百公理外的城市找着她的住处。于是在一个雨天,林雪儿便带着这本日记找着了她。
“老刘,请您看看这本日记。”
刘如新翻来覆去地看着这本颇有些时间和来历的日记,问道:
“您想知道什么东西?”
“我想知道那段历史的全貌和真实。”
“好,我给你找找看。”
曾长生家 日
好在刘如新了解冀中游击队,只三天时间就将久保关于冀中游击队的数十则日记翻译出来。
林雪儿戴着老花镜仔细搜寻着相关的历史,不知不觉念出声来:
一则
  曾长生,性颇冥顽,抓来已是一整天,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但他还是不愿招供。冬衣和弹药被抢,敌人又如此强悍,这场战争可怎么打?
二则
今天收获颇丰。那个曾长生是个典型的支那猪。懦弱、愚蠢,见到曾广生受刑全身就萎顿下来,患了“软骨症”。他将敌人的驻地——伏牛岭告诉了我们,随后曾广生也将他兄长——敌人的游击队大队长曾广源的秘密联络地点告诉我们。
三则
昨晚有得有失。得的是抓到了曾广源,游击队没有了首领,群龙无首。失的是伏牛岭扑了个空。
四则
支那人真贱。今天曾长生带领皇军将他们的地下交通员何昌华和郑源盛逮捕,捣毁了昌盛药店这个游击队长期的秘密据点,掐断了游击队联系的最重要的扭带。
五则
又是曾长生——他毕竟是支那游击队出身,了解支那人的鬼蜮伎俩,今天他又带人将放消息树的牛娃杀死。游击队应该耳聋目盲了吧?
“畜牲——畜牲——”林雪儿陷入极度的愤恨和悲哀。
小燕回来,见林雪儿脸色铁青得怕人,便叫道:
“妈妈,您怎么啦?”
小燕看到桌上的资料,惶恐地叫道:
“妈妈,妈妈,是我害了你,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看淡点吧。”
“恰恰相反,我这时才了解到事情的真相,我觉着应该公之于众。”
“把什么公之于众啊。”正在这时,曾长生回来了。
“你自己看看吧。”林雪儿双眼圆睁。
看完翻译日记,曾长生脸上极度恐怖。
“卑鄙,无耻!你把中华民族的丑都丢尽了。”
“只凭不知什么人胡编乱造的日记,就能把一个五十多年的英雄涂满污泥?”
“你的女儿会用日语编造一个陷害他爹的谎言?
“你这恬不知耻的懦夫!把英雄的金子往自己脸上帖,把无耻的叛变行径嫁祸于人。我当初怎么就没认清你的本来面目呢?懦弱,愚蠢,极端自私,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爸爸,您先出去,让妈妈消消气。”
半年后               伏牛岭 日
半年后,在伏牛岭,在曾广生死难的地方,那一片林子里,隆起一座雄阔的坟茔,坟前矗起一座十米高的纪念塔,上书一幅苍劲的行书联文:“蹈奇耻而成大义;负极辱而臻至仁。”
这是由老战友发起,民间捐款,斥资数十万元修建起来的,其中有一个叫久保太郎的日本人代表忏悔的侵华日军捐赠十万元。
历史老人要给他平反。
追悼会那天,七张轮椅被摆放在墓碑的正下方——最醒目的地方,七位老人被搀扶着跪地忏悔,向曾广生叩首。抬眼见一位日本老人白发飘飘,长久伫立。没有人能记清来了多少军人,多少红领巾,多少群众。但见狂风呼啸,黄沙漠漠,来的人众如潮如涌,拍打着半个世纪的胸岸,仿佛置身周遭屡经风霜的白杨。
袁佩风老师长致悼词。
曾长生和林雪儿木然坐在轮椅上,像被抽干了所有的血液,仿佛一张风干的枯叶。
黄昏,天空祭起滂沱大雨。
曾长生家 当天子夜
没有灯光,暗夜第一次将这个家笼罩得阴森、诡异。曾长生伏在桌上,桌上摆放着一个空空的药瓶。
林雪儿摇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家。
“广生啊,你受苦了,你受屈了,五十年啦,雪儿、雪儿对不住你呀。我一直不相信,不相信啦,可他们都那样说。我顶不住哇。
“小燕,对不起了,妈妈无颜活下去了。”
林雪儿缓缓打开抽屉,拿着那瓶准备已久的药,喃喃道:
“我追随你广生叔去了。”
说罢,将一大把药灌到嘴里,慢慢躺在轮椅上,永远地睡着了。
风吹乱了那些能代表历史和不关历史的纸片。
剧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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