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江之畔

今天从青阳到太平，再到屯溪，下午从屯溪到歙县。歙县是一个皖南边陲小县城。晚上宿住的地方是客户姚总家开的宾馆，在练江之畔。在宾馆的二楼房间站在窗前即可一览练江。所谓练江，又名徽溪，是新安江的支流，源于黄山之东麓。
练江水很浑浊，不远处有座桥。看上去很古老，桥上的青石似乎爬满了青苔，蕴含着历史的沧桑。陡然，思绪万千，想起了一九四零年的那场发生在泾县茂林地区的皖南事变，多么惨酷的事变啊，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啊。此情此景，难免内心有些悲壮。悲壮之前让我想起了十来年前的一件事，我有位同学姓周，在学校时体育很好，人也耿直豪爽，初中后他出社会打工，我和其他同学就各奔东西继续求学。在我要毕业的那年，一个同学打来电话说他死了，我说谁啊?他说是周某某，在工地上高空作业不慎摔下而死。没有记错，那时，我们才二十出头浑身是胆，浑身是劲，热血沸腾的年龄，他却死了。也许是第一次见到同龄人的死讯，心里一阵阵的凉意与刺痛。在和其他同学一起送他上山的时候，内心真的很悲伤。那时，我对人生又有了另一种认识，感觉这生命真的很奇怪，也很脆弱。是的，谁都怕死，无可指责。时间一晃，他已在地下多年，而我们还在人间。
在练江的不远处的远方，群山绵延起伏，环绕相错，树木依旧葱葱绿绿。这就是皖南，山多，水多，但人烟稀薄。我喜欢这里，因为身体感受到了难得的宁静。此刻，不远处飘来一首古老的歌谣，是《月儿弯弯照九洲》:你住的屋檐而今朝露湿透，伴随墨色绘入遥远深秋，烛影扰人自嘲身似那浮萍向东流...我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发了一条朋友圈，只有三个字:临界点。然后把手机丢在桌上，想遥望远处的山和徽派建筑。想看一眼那青砖和白墙，想看一眼那琉璃和灰瓦，想看一眼那矗立的牌坊。却忽略了天色已黑下来，看不清了。
其实，我很羡慕一位朋友，他有自己的公众号，有粉丝好几万，写的文字很吸引人。我想，十多年前我已不写这些文字了，现在是无这心，无这力了，反到头何必艳羡?徒增伤感，我自嘲道。或许，他的颈椎，他的胃，比我还痛。我仿佛看到他深夜边码字边用手捏着颈椎，还不停的吸着烟，早上刷牙时干呕，而且因熬夜脸无血色。我仿佛看到他吃饭，用筷子夹起菜放在杯子里用清水唰一唰，去掉油后再放到嘴里。 想着想着，天色更黑了，练江之畔，行人如织，大多的人在这初秋之夜已裹着严实的衣裳。我拿起茶杯，杯里泡的是祁红，刚要放到嘴边，被电话声打断，拿上车钥匙下楼走进车里，车里音乐播放着一曲黄沾的《沧海一声笑》。异乡人孤身一人，在这夜色里，我开着车沿着练江之畔向新安路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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