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是心中不灭的灯盏

每逢佳节，总是有种思乡的感觉。虽然人已进入中年，工作的地点离故乡越来越远，但是这样的心绪，经过岁月的磨砺，始终没有逍陨。就像一盏不灭的灯光，指引我回家的路。

生我的地方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沟，只有二十几户人家，门前有一条细细的小河。全村人畜饮水，洗衣做饭，全靠这条河了，是她滋润了我们的田地，哺育了我们的生命，让村庄得以延续，一条小河承载着我们全村人的命运。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了，常常梦见那条小河，梦见小河沿上生长的老榆树。依稀听到小河流水潺潺，依稀看到水里的游动的小鱼，听见起落的蛙鸣声，以及倒映在河里的梁上村部那盏马灯的灯光。

我上一年级的地方，是上面的一个村庄，要走四五里山路。清晨，村子还是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公鸡报晓的声音。天麻麻亮了，奶奶早就醒了，点上煤油灯，照亮了整个屋子。她到厢房神龛钱上三柱香，三鞠躬，每一次都把头埋得很低，还要磕三个响头。因为母亲去世早，奶奶岁数又大了，姐姐就承担起全部家务了。姐姐蹲在灶坑前，划燃一根火柴，点燃了柴禾，灯光照亮了她的脸。那么豆大的一点火焰，散发着浑黄的光晕。我柔柔眼睛，抠抠鼻孔，惺忪的跳下地。那灯芯的火花，即使灯光暗淡了许多，姐姐也不肯挑去，说这是灶王爷的灯笼。

那时，我上学，要带午饭。姐姐早早就起床给我准备吃的，带的，不是饭团，就是面饼。临走，还要叮嘱，“路上好好走路，不要磕着碰着，不要跟人打架……”我不等说完，一溜烟似的没有了踪影。上学的路上，零零星星的不知名的小花，在阳光下的灿烂的笑着，我跟小伙伴一会儿走，一会儿跑，踢石子看谁踢的远，吼喊看谁的回音长。到学校时，校场树上那口钟已经敲响了。我中午不能回家，吧饭在学校的水房炉子上热热，就是午餐了，困了就趴在桌子上迷糊会儿，不困的话，就在院子里踢毽子。

夏天，散学后，我跟伙伴们边走边玩，下河摸鱼，抓泥鳅，一会儿岸上，一会儿水里，当月亮已经挂到头顶，看见村里亮起了橘黄的灯光，我才浑身泥巴地跑回家里。大人们已在炕上围坐在一起，抽烟唠嗑，我却乐得自在，从锅里端出饭来，狼吞虎咽起来，吃饱了，就在煤油灯下听大人侃大山，那时哪有家庭作业呀，想起现在的孩子们，我小时候可是轻松多了，快活多了。听累了，就躺在炕旮旯睡着了。大人们散去后，当然是父亲把我塞进被子里，熟熟地睡去了。

冬天，我跟伙伴们到冰冻的河面上用鞭子打陀螺，看谁的转的快，转的时间长，一圈圈的旋转，伙伴们都盯着它，陶醉在旋转着的陀螺中，好像是自己的梦想，又似是自己的希望，何时能走出这条沟壑，何时能走出山村。

当我们拖着疲惫的姿态向着村里最亮的灯光走去，那是大人们在挑灯夜战，铡草，打场，我们扑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愣愣地在大人们跟前转悠。大人们大声地呵斥着，怕我们被飞快的铡刀割伤，被飞舞的木铣碰着。看着大人们身上的草末，头上的汗珠，喊的号子，那是一个个熟悉亲切的声音，那是充实着家里的饭盆，那是刷洗孩子一张永远的笑脸……那灯光下的一点一滴，开始了一个人一生里对村庄的依恋。

记得，上学后每天背着书包走在山路上的情景。有时是一个人，有时会有一两个伙伴，站在梁上上，看着梁上村部那盏马灯，望着村里的橘黄的灯光，听一声声的狗吠声，还有院门的吱嘎响，掺杂人们的吆喝和争吵声，看着屋顶袅袅腾腾的烟雾，只一刹那，内心深处就涌起了软软的、暖暖的热流。于是急急地加快脚步，向着灯光走去。

当我后来走出那个村庄，搬到父亲工作的乡政府所在地，我有些恋恋不舍，舍不开那个山沟，那个破烂的小屋，舍不开门前那流淌的小河和美丽的田野，也舍不开故乡山岗。

可是时间不长，就淡忘了，那时只是贪玩，只是觉得那个村子在远处。又有了一帮伙伴，又有了一个家，又有了个赴处。当我在夜晚归来的时候，肯定也有灯光在为我铺展，可是那是电灯的光，在那光晕下，有一桌姐姐为我等候的饭菜，有妹妹期盼的眼睛，那一份静谧的等待，是我熟悉的温暖。为了怕读书影响姐妹的睡觉，我用报纸罩着电灯或蒙在被子里用手电筒照着读书，懵懵懂懂地读《三国演义》和《水浒传》，不曾想，夜里泛发出的光泽，让我深深地陶醉了，陶醉在小说的情节中，特有的色彩和人物的神韵，构成了一幅夜的朦胧而馨香的画面。这是故乡吗，不是，这仅是故乡的影子。

当我走出山乡的时候，我那生我的山村，我那养我的山乡，都是我的故乡，因为它们都让我能看到故乡的影子。可以说，走出山乡后，总觉得是漂泊的日子。无论在县城，还是走向都市。都市的街头，是陌生的，每当朝阳东升，开始忙碌，有人追寻，让人迷恋。当夜深人静的瞬间，就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彷徨、孤独，这灯红酒绿的都市自己无关。仍然想起故乡那一面土墙，几棵老榆树，门前的小河，散落在河上碎碎点点的光，灶膛里星星点点的火焰，屋顶一缕袅然升起的炊烟，坐在玉米秸秆编织的草垫上的老人们……

于是，我一刻也不能停，真的想上路了，走上回家的路了。故乡梁上村部那盏马灯，在我的记忆里，在醒来梦去的眸子里，总是朝着一个方向、一个地方，以它的光亮，温情地引着一颗颗心归来。

这些年，我一直在外闯荡，可是故乡始终魂牵梦绕。今年春节，我就要回老家了。我回想那故乡的山，那故乡的水，那故乡的人。想起那熟悉的乡音，那温暖的灯光，又一次掀起了一个游子心头阵阵情感，又唤醒一番别样的情思。

有本书说过“家是一个人点亮灯在等你。”可是故乡呢。好久不回故乡，故乡的一景一物依稀还在，故乡那盏马灯始终映在我的心里。（孙树恒，笔名恒心永在，内蒙古奈曼旗人，供职阳光保险内蒙古分公司，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诗词学会会员，西部散文家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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