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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
很多时候,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书桌前,什么也不干,默默地看着时光倏然而过,那种神情像是在幻想和回忆着什么。为此,妈妈曾经问过我,孩子,你有什么心事吗?我笑笑,没有回答,因为我也没有确切的答案给妈妈。
不过,我想,我能够给妈两个答复。其一,我可以不失幽默地对妈说:我在想我什么时候成仙或者发财。其二,我就直接告诉妈我真实的想法。其实,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只是喜欢这样而已。因为这时,就像朱自清站在月光下的菏墉边,什么都可以想,什么也都可以不想。
但我什么也没说,我仍然只是笑笑,就这样一坐就是许多年。到现在已经整整四十岁了。
前些日子,我因病休假,去了趟道场山万寿寺。面对莽莽群山,耳听悠悠佛音,仰望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我心情如此开阔,有种无形的力量牵引我双手合十,跪拜在观音菩萨慈祥的面前"阿弥陀佛!"。这里不就是人间仙境吗?此刻,那尚爱此山看不足的欲念把我留了下来。晚上,溪水月光交融,四面山影,只闻风过峡谷声。我与同住的几位香客闲聊,感觉刚抽身而出的城市,就像另一个遥远的世界,而这里仿佛就像我的家,一阵铃响,我探身窗外,月光已淡,朦胧山影之下漆黑一片。林溪的流水声在黑暗里传了上来,同时伴随着是师父们做完了晚课回房的脚步声。我蓦然发现,九月的天,颜色从来就没有改变,清澈,湛蓝,和从前一样,月色如水,夜色寂静。然而,在周围的陌生的影子中独坐书房的我是那么孤独。原来,这许多年来,我一直就是一个孤独的守望者。
于是,我莫名其妙的想,可不可以就这样一直坐下去。有限的生命里,我还要坐多久。繁花落尽,衰草枯颜。怀念每一个在我心里留过痕迹的人。他们曾经神采飞扬着向我走来,情绪高昂地和我的生命做激烈地拥吻,而后又万般无奈的和我挥手作别。好象我是他们旅途父中一家必经的客栈。如果最终注定分散,又何必彼此邂逅呢?那些浪费的时间。
告别,像冬天里寒冷的雾气。呼出来,瞬间消散。没有力量没有颓望潮湿的眼睛。明光不停地破碎,在流转中褪掉了颜色。聚散变得简单,相去无言。好象一个久病习惯了打针的患着,面无表情地看着针头扎进身体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
我曾想,可能我已经病了。可能我过份健康,因而我讨厌那些生命力旺盛的东西,开始喜欢枯萎与流亡。
其实,有些时候,誓言也是谎言。像手里捧着的冰水,摊开来,会在瞬间流离破散。生活就是这样,说不上残忍,一切美好的爱情只是个瞬间。我曾经以为我一生要去追随的男人,当我明白了誓言与谎言的转化规律后,就如同明白了寒冰遇到烈日终会成为水的真理。于是,当我每天面对他的时候,我已不再有那种爱和恨的感觉。我的一直看向前方的月光提醒了我自已,原来任何事情都可以忘记。没有人会知道,同檐下的那个男人,曾经是属于我的。我们曾经是那样爱过又恨过。当我突发心脏病晕倒时,他坐在麻将桌上,却无动于衷,当我彻底绝望而吞食大量的安眠药昏睡后,他不但没有抢救而是责骂着我的一一"罪证"。又有谁会知晓,我们曾是那样的彼此关心。
面对婴儿稚嫩的渴求父爱母爱的完整,我泪流满面,心痛难忍。为此我继续吞食着这枚苦果,我与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及我们的孩子组成了一个流亡的家。没有爱情,没有关心,他说是为了情份,而我只是为了孩子。
后来,我为了忘却心灵上的创伤,流亡到网络,遇到一些和我一样苍白的生命,我们像是一条条反应迟钝的虫子,挤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慢慢地蠕动,彼此靠近,相互取暖,交流伤痛。冬天到来的时候,首尾相连,整个身子蜷缩成一个句点。那时我想,我生命最后的一个时刻可能就会以这样平静的方式结束。
接下来,我下岗了,他提出了分手。那也是九月的天,但没有阳光,天气阴冷,夜晚寂黑,昏暗潮湿。
再后来,我有了一份不喜欢但可以让我养活儿子的工作,心情平淡,每天往返在两点一线之间。那个硕果秋实的九月,差一点嫁给那位爱慕我多年且弃学经商的小学同学,以为时间与真情会让我慢慢的改变。于是有一天,在送走他的火车站台上,当他接近我的一瞬间,终于推开他仓惶地逃掉。然后知道一个女人不可以嫁给自已不爱的人,不管他有多优秀,"阿弥陀佛!"一声宏亮的佛号诵音把我从回忆中唤醒。回头相看,原来是主持法心师父慈祥安然的身影,他微笑着平静而和蔼的对我说"小玉,我们谈谈吧!",面对主持从烦忙的佛事中能抽出这宝贵的时间,真是我感激万分,于是我激动的说:"谢谢您!"
夜静了,山中只有鸟鸣和钟声,在主持法师的经房,我们面对席地盘腿而坐,法师面容清秀,双目炯炯有神,谈吐中露出渊博和智慧的灵性,他对我讲了佛家的姻缘果报和世间万物无常之规律,人生生老病死,红颜易世,夕日清政父母官,今日堕落为贪污受贿罪犯........等等,这不就是佛家的无常吗?法师还对我讲佛家的涵养与识见.经一番挫折,长一番见识;容一番横逆,增一番气度;加一分体贴,知一分物情;若学温和,则于忿怒时习之;若学恭敬,则于傲慢时习之;若学良善,则于狠戾时习之。法师言:人不可贪欲追求名利我执,而要学会知足者常乐之理。她说:风流得意之事,一过辄生悲凉;清真寂寞之乡,食不愈久转增意味。这句话使我脑际立刻浮现一个辉煌的剧院,使之全场得意之顶峰,但紧接而来的,却是人散之后,台阶寂静,果皮纸屑遍地凌乱的景象。而再反观寺里的僧尼,她们虽然是终年与泥塑,木雕的形像为伍,听金钟石馨,木鱼单调的音响,可是细察他她,人人脸带笑容,举此亲切自然,予人怡然自得的印象。这股意味,那里是繁华的都市所能寻觅得?真乃"真味本是淡,淡味方能长"啊!
最后,法师对我讲:佛家的"忍",但不是愚忍,应明事理,辩事非,做到为已而小忍,而为国则大不忍。
法心法师的一返辩证而唯物的佛家之道,使我顿然开悟。此时此刻,我感到心情是那样的愉快和开朗。一切无常,而我们又何必为一些无常之事而苦恼忧闷呢?我激动而真诚地对法师说:"您能收我这个俗家子弟吗?"法师微笑的点头。于是我们们行了师徒之礼。师父送了我两幅字画和一部经书,原来师父还是位书法家呢!得到师父的墨宝是我之大幸。寺里的钟声提醒我已是凌晨两点钟了,我不能再打扰师父了,怀抱墨宝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经房。
我在万寿寺住了三天,回到公司,发现九月的花草都有灵性,九月的鸟鸣皆是佛音,烦恼无常终会消失,家有父母,寺有师父,做为一个红尘中的佛门......我知足了。今后的人生,我不会再恋守一处,而会尽心而不恋情,敬业爱国爱佛爱师爱母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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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秋
岁月的颠波中走来,春的透绿、以及夏那钻心漫肺的,独断专横的狂热。似乎是注定了,爱雨!
淋雨、看雨,实不能尽兴,肉身不过是叶浮萍,而灵呢?
那么,听雨吧。为了找寻自己。
杨絮满天的春里,坠落在枝头、空望了星星?抑或汗和泪难分的时节,热的错觉里迷失?
谁知道呢?
就听雨吧!不要谁带路。何必在乎独创或流行?在这红尘,谁还能不入俗套,做一回,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的人?
听雨?实则也还只是一个梦。
梦?梦是雨里洗秋。
一把泥捏两个土杯,投火炉那么一砺炼,成就容纳东西南北的园。随手取雨,倾冬的相思----那撮干枯的绿色,难舍灵魂的呼唤。涩涩的苦、淡淡的愁,不以泪行走脸颊,用肠心浸泡,相对无言,品那清香。
身在流水的沟,不在乎华年如梭、岁月蹉跎。爱这山林,林里有一间小屋,不叫“听雨”,名“洗秋”。
好这平淡,只为生于土,愿厮守于雨林。
好叫我,顺手拿秋,回手沾雨,为你洗净,路上的风尘。
我吗?
把那幅素素的平安图,穿戴在心上。穿者暖和,绣者亦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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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玉诗(笔名),宝鸡市人,现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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