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德福：憧憬“减去十岁”

章白先生撰文回顾自己：“这些年过去，像做了场恶梦最初违背自己意愿的想法单纯的可笑：那就是让父母觉得自己有点出息，而且让他们过的好一点。但事实上，这么多年过去，自己没出息到哪里去，父母也压根没照顾上。”我与其有同感。我经常在心里想，若能再年轻回去该多好啊！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页，我读到了一篇短篇小说，题目是《减去十岁》，那是1985——1986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获奖的作品，作者谌容。
湛容的《减去十岁》是一篇别具意昧的作品、与她以往的创作风格戳然不同。它以整体构架的古幻、具体的写实手祛,照出了各种年龄层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种种心态。小说描写的是某机关大大小小的领导和工作人员，听说上边要发一个文件，把大家的年龄减去十岁。于是人们从开始的怀疑到最后吻信无烃。大家都为能减去十岁而欢欣鼓舞青春焕发，糟神振奋，穿红哦绿，想人非非，每个人都构画出一们重回十年的蓝图。因此，《减去十岁》从本质上对那些扭曲了的心态以及根本就不可能成功的愚昧行动寄予了深切的同情。大家可以想见，无论再荒唐,都不可能让人青春回复，时间倒流，那么为什么作家要在这篇小说中让大家减去十岁呢? 别林斯基指出：“喜剧的内容是缺乏合理的必然性的偶然事件”啊。
一晃30多年过去了。在我还时不时的回味《减去十岁》小说里的某些情节的时候，不经意间在网络上看到这样一个视频。我相当的叹服这个视频的策划人，究竟是怎样想的？寻来九位志愿者，逐一为他们化了特殊的妆——每个人都化了个“加20岁”的妆，34岁的化成54岁，58岁的化成78岁……妆化停当了，再逐一安排他们的子女来与他们相见。六年级的小女孩见到倏然老了20岁的妈妈，吓哭了，她不要一个这么老的妈妈！但是，20年后，她不得不要一个这么老的妈妈；准妈妈见到老了20岁的妈妈，哭着抱怨：怎么化了这么个妆？怎么不化个漂亮的妆呢？说完，母女相拥大哭；准新娘看到陡然变老的父亲，动情地说：爸爸，我想抱抱你；单亲家庭的儿子紧紧拥住了生命瞬间委顿的父亲，泣不成声……面对这个“催泪妆”，谁又能抑制住自己的泪水呢？看视频的人，早就在心里悄悄安排自己和家人上场了——为自己的母亲化一个“加20岁”的妆，揣想着，在她的妆容面前自己该怎样哭；为自己化一个“加20岁”的妆，揣想着，在自己的妆容面前儿子又该怎样哭……这些虚拟的想象，那么令人悲戚，那么令人无望，直击心灵，直捣泪腺。
多么脆弱的爱！连一个假想的“提前量”都承受不来。岁月，只是被人恶作剧般地轻轻折叠了一下，却不期然将我们平静的生活割得鲜血淋漓。婆娑的泪眼中，我们是否应该自问：怎样的温柔相待和刻骨怜惜才不枉这一场必将凋谢的尘缘？
人是善于宽恕的，日子长了，许多的征战往事都成了过眼云烟，一颗漂泊的心，渐渐苍老起来。站在无边的夜色里，斜月沉沉，只有一阵阵的风还在掀起记忆的一角。一个成熟的水手，一个冲浪的勇者，他积蓄了力量，他在起跳的瞬间，才恍然顿悟到生命的哲学：人要善待自己，但也不要对不起别人。
我向往能够减去十岁，假若我现在还是49岁，那该有多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