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得响 传得开 留得下

上海到北京，一千多公里的距离。

　　上海爱乐乐团一行3月6日清晨乘坐高铁从上海出发，抵达北京下榻的宾馆，已是下午2点多，乐团大多数年轻人的脸上也难掩一丝疲惫。对于随乐团同行抵京、已是86岁高龄的作曲家吕其明更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即便如此，这位因为前几年腰椎动过手术而不能久坐、刚刚倚靠在酒店沙发上稍事休息的老艺术家，一看到客人来访，还是精神抖擞地立即起身，稍事整理着装后便笑容满满地打开了话匣子。

    3月7日晚，《把心交给祖国——吕其明作品专场音乐会》在国家大剧院上演。人人熟知的《红旗颂》之后，《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城南旧事》、《谁不说俺家乡好》、《啊，故乡》这些脍炙人口的曲目让人重温吕其明的经典之作，紧接着的下半场交响乐组曲《使命》则让听着其作品成长的几代人体会到作曲家多年来对国家、对人民的真挚感情。音乐会结束后，在指挥家张亮的邀请下吕其明走上舞台，纵然自己的作品在大众中已是脍炙人口、耳熟能详，此刻发言还是让这位耄耋之年的老人家有些激动。正如他在音乐会之前的采访中所说：这么多年来首次在北京开自己的作品专场音乐会，心情就如同“进京赶考”一样紧张。

    使命感

    在创作圈里，吕其明是有名的“手快”——电影《铁道游击队》那曲动人心弦、广泛传唱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创作只用了1天。《红旗颂》用了7天，而交响组曲《使命》则仅用29天。当记者问他如何练就一手“快功”时，吕其明神情严肃地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29天的背后，还有两个数字不能忘记，那就是十年的酝酿，四年的构思。”2000年，全面反映中国共产党奋斗历史的文献纪录片《使命》推出，此后的时间，吕其明应邀为《使命》创作相关音乐，他用大量时间阅读党的历史文献和观看相关影像。从2008年开始进入全面构思阶段。吕其明介绍说，从2008年到2012年《使命》的首稿面世，四年时间里他进行了详细的构思，从作品的大结构、配器，到各个细枝末节的部分，都已经在他脑海里有了完整的样子。2012年，这位老党员希望把完成的交响组曲《使命》给党的十八大献礼，然而，当时82岁的他面临手部发抖无法书写五线谱的困难，为此，他给与自己合作过的作曲家陈新光发出了邀请，请他一同创作这部作品。在29天的时间里，吕其明将酝酿十年的思想脉络、构思了四年的作品详细内容告诉了陈新光，两人日以继夜共同完成了这部史诗般的作品。

    2012年首演之后，吕其明一直没有停下对《使命》的修改与完善。整部作品以党和国家的发展历史为脉络，序曲表达的是人民的呐喊与觉醒，第一乐章用二胡陈述了旧中国人民的痛苦，第二乐章则书写了中国经过革命，由小到大、由弱变强的的发展过程，第三乐章描写的是社会主义革命时期，第四乐章以民间乐器唢呐为主奏，以民间喜庆的风格表达人民庆祝改革开放胜利的欢愉。第一稿没有尾声部分，第二稿增加了尾声部分，吕其明说，自己觉得这部作品在欢庆的部分结束还不够完满，因此加了尾声。作为一名老党员，他觉得目前的道路仍有曲折困难，不能光躺在“功劳簿”上停滞不前，还需在与困难斗争的过程中不断前进，因此这个尾声部分必不可少。到3月7日音乐会之前，吕其明已经对《使命》五易其稿，谈到笔耕不辍的动力，他说：“这是身为一名共产党员的使命。”

    赤子心

    上海爱乐乐团副团长、指挥家张亮说：“每次指挥吕老的作品都会让人心潮澎湃。吕老的每部作品都是有故事的，都是他亲身经历的，这对于创作者而言并不容易。”

　　形象感、画面感，是听过吕其明作品的人都会有的一种感觉。《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开头的一句“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一下子把人带到了微山湖畔的景色，而这栩栩如生的描绘，都来自他实地采风的结果。创作这首歌曲时，时年26岁的吕其明来到了如今位于山东省微山县的微山湖，创作中还把自己在当地听到的民歌的音调，借鉴到了作品中。对于作品的形象性，吕其明说，这与自己1951年就开始从事电影配乐创作很有关系，电影有主题、有故事、有人物形象，电影音乐随之具有形象性。创作电影《红日》音乐《谁不说俺家乡好》和《庐山恋》的歌曲《啊，故乡》时，吕其明深入山东胶东一带，去体会当地老百姓心中的“家乡好”是怎样的感觉。每一首作品的背后，都会有他采风的故事。每到一处，他都会和当地的老乡们一同吃饭、劳作，通常一深扎就是一两个月时间。50岁时为电影《庐山恋》创作音乐，他特意到庐山住了一段时间，体会电影中主人公对祖国山川的赤子之情。在写《焦裕禄》这部作品时，已经60岁的吕其明依然深入兰考体验生活2个多月，做了大量的访问，与焦裕禄的夫人和女儿都成为了朋友，最后，他采用了塑造“悲剧英雄”的方式来创作这部作品。这部作品开始录音的时候，一位副导演在录序曲的部分时，一边录音一边掉眼泪。吕其明说，在创作过程中，深入生活的画面就会如同过电影一样，一幕幕在自己眼前闪过。

    北京一位采访他的文化记者有感触地说：“吕老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能够在主旋律和接地气之间游刃有余，作品不仅思想性正确，还特别好听、好唱。”从宏大叙事、英雄史诗的创作，到《啊，故乡》、《城南旧事》这样细腻柔软的风格，让人惊讶于他在不同风格转换的功力。吕其明表示，上世纪8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大门的打开，文艺样式增多，对他也是不小的挑战，为此他尝试创作这样一些触动人们内心深处的作品，“虽然表现手法不同，但主题依然是正的。”他坚定地说。

    真情意

    出身烈士革命家庭的吕其明从小受父亲的影响，10来岁就加入了新四军，谈及对党的感情，这位老艺术家激动地用了八个字来形容：“一往情深，深切感受。”“是党把我从一个一无所知的孩子培养成了一个音乐家”，他说，这也是自己创作《使命》的感情初衷。

　　上海爱乐乐团的副团长陆蕾说：“很多人不知道上影乐团、上海爱乐乐团、吕其明之间的联系。吕老之前从来没有在北京开过音乐会，《使命》这部作品也只在上海演过。因此我们选择这个时间到北京推出这台音乐会，作品包括了向两会献礼的《使命》，也包括了吕老从业60多年来的作品，上海爱乐乐团的前身就是上影乐团，而吕老就曾是上影乐团的老团长，这台音乐会也是为了纪念上影乐团成立60周年。”从开场的代表作管弦乐序曲《红旗颂》，到交响组曲《使命》作为结尾，其中几首贯穿了吕其明60多年创作生涯的代表曲目，正好体现了他“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的创作情感。无论什么时候，这位笔耕不辍的老艺术家都坚持“要把最好的作品献给祖国、留给人民。”

    如今，吕其明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笔，去年9月份又创作了一部交响音画《一支抗日游击队》。他表示，只要脑子不糊涂还是要写下去，不会放弃自己的笔。他说：“我的作品全由群众来评价！”而创作上他始终以9字原则来要求自己：“唱得响、传得开、留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