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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声音在夜空中已经回荡了21年，从未间断——它叫《零点乐话》；有个人在电波中用音乐俘获了无数听者的心——他叫伍洲彤。2015年这个声音将消失在北京夜空，这个人将踏上新的音乐征程。”近日，周末零点打开FM974，总能听到这样一段话。12月28日，中国广播史上播出时间最长，从未更换过主持人的夜间直播节目《零点乐话》将在直播最后一期后正式停播。12月31日，伍洲彤将以一场跨年音乐会的形式与《零点乐话》和它多年来的听众们做最后的告别。 北京午夜有了声音 1993年的一个夜晚，宿舍早已熄灯，初尝失恋滋味的夏夏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拿出收音机，插上耳机，躲进被窝。她知道午夜12点电台没有节目，只是无意识地调着台，耳机里的“沙沙”声，让夜更静了。突然她听到一首温暖的情歌，她调准频道，随后又听到一副磁性、悠缓的男声问她：“你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于是，倔强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从那以后，每周三午夜她都准时打开收音机，聆听这档开播不久的节目——《零点乐话》。不仅是她，主持人伍洲彤温暖的声音迅速变成京城千千万万中学生、大学生共同的守候。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声音能一直持续到今天，整整21年。 当时，伍洲彤并不知道节目在学生中那么受欢迎，直到有一天，日坛中学等几家中学的校长跑到电台，建议把《零点乐话》时间从周三改到周末，他才知道，原来学校周四迟到现象严重，经调查发现是很多学生周三夜里听《零点乐话》造成的。 听众喜欢一个广播节目，就会把心里话写成信寄给主持人。“从1993年到2001年，我每天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读听众来信。最多的时候一天有3万封。”伍洲彤略带歉意地说，很多信都来不及拆，其中就夹着章子怡、周迅、袁泉的信。这也是多年后遇到她们聊天时，他才知道的。 只对“你”说 《零点乐话》的时间段真的很“偏僻”。那时，北京的夜空是没有声音的。晚上11点中央广播电台全天播音结束。北京音乐台是第一家24小时播音的电台。 中国音乐学院作曲理论专业毕业的伍洲彤的声音条件、主持风格都不符合标准，于是电台就把他安排在一个没人听的时段，零点，成为第一档夜间直播节目。 1993年至今的21年中，北京音乐台不断创新改版，音乐节目更新换代，《零点乐话》时段偏僻，不妨碍任何改版安排，在音乐节目屡次大换血之后，只有它像钉子户一样，扎根在音乐台。 “偏僻”的《零点乐话》突然热门，很多人总结为伍洲彤的节目里没有“大家”和“你们”，只有“你”。 伍洲彤至今记得1993年3月1日第一次直播时的紧张，“你好”都说得哆哆嗦嗦，旁边还有两位电台老师在旁边推推子，保驾护航。他想，谁也不会知道午夜北京上空会有人说话。“我的节目也许根本没人在听，所以我只是在对自己说。”之后，他想象着对一个人说话，而不是收音机前成千上万的听众，“当你只对一个人说话的时候，语气、用词就会完全不一样。” 只对“你”说的主持风格一下子拉近了他和听众的距离，每一个听众都觉得伍洲彤在对自己诉说。不过有时也会把听众拉得太近，曾经有女孩真的认为伍洲彤是在跟自己说话，甚至以为爱上了自己，跑到电台门口堵他。 捧红歌曲 《零点乐话》不仅仅是解决情感问题的节目，伍洲彤在播放音乐的选择上很有一套。得益于时段“偏僻”，伍洲彤可以自由地选择他想播放的音乐。 伍洲彤不会选择大热歌曲，唱片公司送来唱片，“第一主打、第二主打我都不会用，因为很多个性、细腻的歌曲都会藏在后面”。伍洲彤也很少报歌名和歌手的名字，为此还被台里罚过钱。但他一直坚持，不想让节目变成宣传，结果反倒捧红了不少歌曲。2003年，伍洲彤在陈奕迅当年出的专辑《黑白灰》中避开主打歌，选了排在后面的《十年》做成片花，反复播放。“一是这首歌很符合我当时的心境，二是《零点乐话》恰好十周年。”虽然《十年》不是主打歌，但它很快被听众喜欢，大家听到后纷纷寻找这张专辑，《十年》迅速蹿红。 其实伍洲彤只是把播放的歌曲当成想说的话，这也是为什么节目取名“乐话”。“一段话我说了开头，后面的不用说了，歌词代我说。”所以那时所有校园民谣的歌词伍洲彤都记得很清楚。听众收听时，不觉得是打榜歌曲，只觉得歌词都是为自己而写，当所有人都觉得为自己而写时，这首歌就变成流行。 “我会离开你，但不会忘记你” 1997年，伍洲彤主持中国歌曲排行榜，开始“抛头露面”。之后他又担任选秀节目评委，越来越多的人在电视上看到他。“每次坐到话筒前，要放下很多东西，才能回到原来的状态。” 21年来，伍洲彤也烦过。节目从每周三直播改成每周六录播、周日直播，一周两期。伍洲彤周末常有事或者聚会，想到晚上还要直播，心里会很不爽。但只要坐进直播间，片头响起，便立刻充满诉说的渴望与动力。 21年来，听众你来我往，很多人已经不再深夜守候《零点乐话》。1997年，夏夏从学校毕业，随着工作越来越繁忙，她已经没有精力夜里收听广播。渐渐地，《零点乐话》成了学生时代的一个回忆。 伍洲彤曾将离开的听众对他说的话做成片花，其中有一句话让他印象深刻：“我会离开你，但不会忘记你。” “《零点乐话》适合在人生中某一段最需要它的时候听，比如青春期感情有某种需要，在音乐营造温暖温馨的氛围里得到某种安慰。现在我们寻找安慰的方式太多了。”伍洲彤感慨，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对广播的需要也逐渐变化，如今广播更多的是开车时听路况，充当一种工具。 虽然《零点乐话》吸引了很多新的听众，在同时段节目中仍然成绩不错，但已无法重现昨日辉煌。说到落差，伍洲彤很坦诚：“好在是从1993年一步步走过来，有落差也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下的，不是突然摔下来。” 告别也是开始 《零点乐话》开播第10个年头，伍洲彤在节目中感慨，“都十年了是否该继续”，第一次萌生停播的想法。听众马上用各种方式挽留，有的将“不要走请留下”写一千遍寄过来，有的赶来电台表达对节目的热爱。“听众给我了很多感动。”于是伍洲彤留下了。 又过了七、八年，伍洲彤已到不惑之年，他再次考虑这种在直播间里用音乐说话的方式是不是应该改变了。开播第20年，伍洲彤开始策划告别的仪式。但那年工作太多，当他忙完，才发现已经没有时间再准备告别的事情。 于是又是一年。“20年时结束是个句号，现在结束是省略号。”中国惟一一档由同一个人主持坚持了21年的广播节目《零点乐话》终于要在2015年落下帷幕。 之所以下定决心有两个原因。2015年伍洲彤将出任“动感调频”节目总监，新的工作安排不允许伍洲彤深夜守在话筒前。另一个是个人的调整，“通过这个告别，我要找到属于我的新的开始。”伍洲彤说。 电台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档节目的消失不在节目中不断告别，但是《零点乐话》有太多太多的关注。音乐制作人高晓松说：“我是听着《零点乐话》长大的。”水木年华主唱卢庚戌说：“《零点乐话》从学生时代就开始陪伴我度过了无数个不眠的夜晚，是我久未谋面的一个老朋友。”北京电视台主持人春妮说：“21年的时间它其实是记录了上世纪60年代、70年代、80年代甚至是90年代年轻人的情感故事，它为这座城市留下了一本情感日记。” 夏夏是在网上看到零点乐话停播的消息，回忆起曾经的守候，回忆起给主持人写信的情愫，夏夏突然很感动，并在伍洲彤微博留言上写下这样的话：“还记得上学时《零点乐话》陪我度过一个个寂静的夜晚。如今，乐话停播，留下的是一段记忆，是对那些年少时光的眷恋。再见！” 最终的告别仪式采用音乐会的方式。“告别的开始”——《零点乐话?跨年音乐会》，将于12月31日晚在北京后山艺术空间举办。伍洲彤主持的《零点乐话》最后一期将以30分钟特别版的形式在现场呈现。用送别迎接开始，用再见迎接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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