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何日君再来?
—关于歌词创作的断想
图文:海边龙拓
词作大家方文山在《青花瓷》一书中曾经长篇论及当代歌坛的中国风问题,并提及“中国风”源头出自一九七三年余光中以诗入词的《乡愁四韵》。
一九七三年中国大陆正处文革时期,所有人唱着同一类歌:东方红,太阳升……,北京的金山上……。在中国大陆听不到港台歌,也听不到大多数外国歌曲。
中国风命题其实不很准确,因为,上世纪早于七十年代的三十年代很多当红歌曲都是中国味道,且特别中国风。比如周旋的《何日君再来》:“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它的歌词是典型的五言律诗。这首歌直到八十年后的今天也仍百听不厌,深深融入到最普通大众心理中。
再如风靡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也属典型的龙卷风级别的中国风,即便到了今天仍然激动人心。相信,这些中国歌坛最具震撼力、感召力,触动人心的歌即便再过八十年仍然会脍炙人口。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当唐诗宋词再次被运用到歌词创作以后,或是诗词被广泛融合到歌词以后,再或是歌词与诗词分不清你我以后,歌坛风向就一直在民谣、民歌、古典、说唱、摇滚、嘻哈、爵士、乡村、布鲁斯、戏曲、方言等各色音乐风中左右摇摆,风雨飘摇。
同一时期,引领歌坛的好歌非《涛声依旧》莫属。“月落乌啼,总是千年的风霜,涛声依旧,不见当初的夜晚。今天的你我,怎能重复昨天的故事,这一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
枫桥边的一盏渔火勾起往日情感,每每如此,终会无眠。江河未改可是岁月不再,时光飞逝可是情感未淡,反像一壶陈酒,越亦醇厚、甘甜。唐代张继诗《枫桥夜泊》传唱千古,《涛声依旧》借势起航,把枫桥边上曾经发生的故事继续唱下去,犹疑而又很耐心的等待即将驶来的客船。
本世纪始,中国歌坛长期被流行歌曲中的即兴歌曲占据主导地位。但是这些即兴歌曲只能像昙花那样短暂一现,随后很快被新的即兴歌曲取代。最最典型的作品就是《老鼠爱大米》、《小苹果》、《倍儿爽》。这些即兴歌曲与社会经济发展同步,成为典型的快餐文化代表作。就像《倍儿爽》词中所说:“天上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儿。”活着就不是事儿,死了就不知道事儿。眼睛一闭,睁开了就不是事儿。眼睛一闭,睁不开也不是你的事儿。
这样的草根心态是整个社会心态的表现。在今天的社会氛围中,谁还能静下心安安静静听歌,安安静静品读?市场竞争的无情,生存状态的艰难,教育成本之高,房价动辄上百万,能不让人趋于浮躁和逐日焦虑吗?
所庆幸是,在今天这个浮躁时代,仍有一批吃不饱饭的创作型歌手,仍有一批默默无闻的专业词作者沉湎于文学、沉湎于中国浩瀚的古词、古曲之沧海,探求古今融合、中西合璧、雅俗共赏的歌词创作。其实,不仅仅在歌坛领域,几乎所有领域都存在雅与俗的抗争,都存在小众与大众之别,都存在个性与共性矛与盾。几乎不是曲高和寡就是下里巴人。
鲁迅在其《汉文学史纲》中曾对中国文字作出评论:“意美以感心,音美以感耳,形美以感目。”从美学意义讲,雅俗除了个性以外也有非常多共性。个性存于共性中,共性又由无数个个性组成。好的歌曲必然是好听的歌曲,也必然会在大众心里产生美感,产生愉悦,产生图画般的视觉享受,产生跌宕起伏的听觉享受。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这是李建在湖南卫视《我是歌手》栏目中唱的歌,歌名就叫《在水一方》,歌曲创作于一九七五年,歌词取材于三千年以前的《诗经》。你说它俗还是雅?这样的大白话谁都能听懂,谁都能理解。即便不大明白,也知道有位佳丽在水那方。那位佳丽如水般美丽、清澈、动人。艺术特别是音乐无时间界限,更更重要的是美好没有任何界限,没有空间与时间的阻隔与距离,美好是所有种族、所有人类的共识。
也因此,雅中有俗,俗中有雅就是好歌曲,好作品,好艺术,因为:美。什么是艺术?就一个字:美。如果非要两个字:纯、美。如果必须三个字:真、纯、美。“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方向。却见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垂手可及但却可望不可及。逆流而上的幻想之美,顺流而下的朦胧至美。不确定的美,希望最美。请如实告诉我,如果,如果她是你的她还美吗?如果她就在你身边等你,你会情愿伸出确定的手吗?如果真是海沽石烂,你的身边还会有留住她吗?
还有什么能比感情最美?还有什么能比希望最美?还有什么能够超越梦想,比梦想还美?回答是没有!任何事物,只有朦胧着才能美。过于清晰了,就已经没有美了。雅与俗并存才是美。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只能看,绝对不能相处。
什么是好花?好花不是昙花。好花应该能在你的感觉中长久存在,让你不敢松懈,让你天天浇水、浇灌,不忍心看她凋谢。用你的阳光,用你的智慧去浇灌她,保留她。如果有一天,好花即将凋谢,你的生活也真就平庸致极,那就等待天黑吧。 突然有天,你感觉暗香犹存,那是极淡极淡的香,几乎都闻不到那轻轻飘来的味道。傻傻的,亲近的,熟悉的,陌生的。给过你沮丧,也给过你鼓舞,给过你激荡,也给过你痛苦。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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