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写字楼里隔着中空玻璃抬头看天,天上可曾云悠悠?在麦田的忙碌里透过滚滚热浪抬头看天,天上是否云悠悠?在迎着朝阳踏进车间的路上、在望着晚霞迈出工厂的路上,朋友,你是否抬头看天,天上可曾云悠悠?在军营的岗哨、在拉练“歇一口气”的间隙,我的朋友啊,你愿意抬头看一下天吗?你乐意看一下那天上的云悠悠吗?
我十七岁当兵,我二十岁当工人,我二十七岁当中专的语文教师,部队有农场,所以,我也干过农活。我过了三十岁到广州开始流浪生涯,也曾在写字楼里上班过。所以,以上的抬头看天,天上云悠悠,我都经历过。 我参加自学考试,学的是中文专业,那一门门课程都是在什么情况下攻破的呀,在颠倒生物钟的作息中,没有谁“授鱼”,只有凭着一股钻劲“摸索渔”。现在自以为还马马虎虎的文笔,大部分是在当工人干体力活时期挤时间学习、勤奋积累所打下的基础,当然,后来当教师也是更有助推力的。我当兵的时候,是在二十多年前的时候,多少次抬头看天,天上云悠悠。悠悠了多少年,还将继续悠悠下去。十七岁的我呀,不会想到二十七岁的我会成为一名教师;二十七岁的我也绝未料到三十七岁的我会是已抛开故乡十年、离开挚爱的擎儿十载,在遥远的南方漂啊漂的稀里糊涂人。我现在过了四十,五十岁会是怎样,我不去想,只偶尔看一下天,看天上云悠悠,我心也悠悠。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我虽还未到那么老的程度,但比起七十、八十、九十年代出生的“后浪”们,我这样无能的“前浪”不死在沙滩上才怪哩!一个楼盘曾大书标语曰:“专为七十年代出生者打造”,我明白,这个创意的策划及文案多半也是七十年代生人吧。一晃八十年代的好多已大学毕业了,不少已投身于创业中了,九零后也出笼了,如今零零后最大的也有十五岁了,时间真快呀。我真是欲哭无泪,陈子昂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感叹,我呢,是中间见着太多有出息的晚辈、太多有作为的同龄人,我是恨无结网力,空有羡鱼情。抬头看天吧,虽然有时并无云悠悠,但我想象“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王维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被后人公认为最得理趣之诗句,其实,他最让我欣赏的是他真担当得起苏轼赞他的“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是的,前不见活着的古人,但读诗思人、睹诗所显现的形象,也是可以“见”古人的。
我很快乐,我有一个大家,有父母,有兄有弟,有晚辈呼我为叔、唤我为伯;我有一个小家,有妻子、有儿子(古时的“妻子”是统括的),有晚辈亲热地叫我“爸爸”,有平辈亲昵地叫我笨马。我心满意足,虽说生活不是很好,但至少家庭是和睦的,远方的父母牵挂着孩子,孩子长大有了孩子,“养儿方知父母恩”,亲情就这样联系着,让人觉得受再大的苦也值。远方的爸爸、妈妈,您们也抬头看天吗?您们那里的天空一定有云悠悠的风景。远方的擎儿,你也抬头看一下天吗?我们这里的天空时常有云儿悠悠。我们会有团聚的一天,擎儿呀,你的妈妈是多么想你!她一般不流露出她的思念,我知道她是强忍着。可她现在回去了呀,陪你了,你要听话呀。我呢,就像一个有点儿功夫的人,他想将他的儿子变成他的徒儿,教十三岁的小孩写作文,应该没问题吧;教十三岁的小孩学下国际象棋,应该不成问题吧,带十三岁的小孩到图书馆、博物馆去接受耳濡目染、去经熏陶、去受陶冶应该可以吧,可是我们依然分开着,依然强咽苦苦的黄连。夜已深,我抬头看天,云悠悠自然看不见,但我却能看见那黑夜中有两个七旬老人总难入眠、有一个十三岁的小孩睡熟了,准备明天上学。虽然有千里之遥,但我能看见,是的,我并非千里眼,但我有反哺心、我有舐犊情,所以,我能看见,看见母亲伤心的泪眼、看见父亲坚毅的厚肩以及擎儿希望复失望、失望中又盼望啊。 此时此刻,我抬头看天,天上的云儿呀悠悠。我的心情如何悠得起来啊。谨以此文献给身在远方,心却牵挂我的父母及妻儿。孤身一人在广州呀,这就是我,一个写着眼前汉字的我。记得父亲有次对我说,你知道妈妈的眼睛是怎么快瞎的吗?是流泪啊,总牵挂着儿子,说儿子从小不愿意离家,总呆在家里当家鸭子,是的,我小时候总被叫家鸭子的,可被叫野鸭子的弟弟却一直留在老家,我这个家鸭子却跑到外面十几年。我母亲的眼睛终于在前年做了手术,现在看东西好些了,原来连纸币都分不清的。我可怜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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