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车----之第六章 趣事续三 中篇写实小说

不要只看正规出租车司机有见义勇为的先进典型，黑车司机里有不少，我就
听说过几位，在我身边发生的就有一个，他就是来自山东的黑车好汉武子。其实，武子这事说好就是件好事儿，说坏呢还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你们不要糊涂，细听我给你说说就明白了。从部队复员后武子直接留在了北京，一直在公司里给老总或头头开车。单位换过不少，工种始终没有变换过。武子的媳妇在北苑附近的一个市场里卖蔬菜，武子每天都会很早地到批发市场上菜拉回来，有时候就在周六日和我们趴活儿。06年秋天，公司的副总经理新买了一辆奥迪A6L，就准备着把自己那辆老款的帕萨特卖掉。武子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请副总到一家酒楼撮了一顿，只花了三万多就把车搞到手里。有了好车，武子马上卖掉了自己的面包车，停了卖菜的生意。没多久，就辞去了公司的工作，开始了黑车趴活儿。虽说是旧的帕萨特，但是在北苑立水桥地区趴活儿的黑车里来说仍然是数得着的好车。武子没有想到，几双邪恶的眼睛在盯着他的车，做着一个罪恶的计划。国庆节后没几天，一个黄昏时分，罪恶的手终于拍在武子的肩膀上。
那天黄昏的时候，我们几个哥们儿正在聊天。有人在问，这是谁的车啊？是不是拉活儿的？我们扭过头去，看到武子的帕萨特车旁站着两个人，就是他们在问。武子应了一声就过去了。看到他们说了些什么，两个人上了武子的车，武子开车就走了。第二天，武子没有来。我们这帮哥们儿在一个城铁的摩的司机那里得到了武子被抢劫的消息，只是只言片语。十多天后，武子骑着摩托车过来。我们全都围过来问询这件事情，武子说车撞坏了正在修理，然后，把被抢劫的经过详细地讲给了我们。
那两个乘车人是操着东北口音的，说是去奶子房的一个洗浴中心。车子穿过一个叫白家村的村庄，村北面是一条狭窄的小路，路上没有路灯。天已经黑下来了，武子刚出村子北面没多远。坐在前面副驾驶位置的长头发说了句，靠边儿停一下！武子想都没想一把轮儿就靠到了右边停了下来。刚想问一下子，眼前影子一闪，一条自行车式的链子锁已经勒住了武子的脖颈。武子本能的用双手抓紧了脖子下的链锁，使劲往外拉，坐在后面的矮个子拉锯似的和武子叫着劲儿。长头发也已经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顶在了武子的右耳后，凶相毕露，老实点儿，不要叫！叫就别怪我打死你！一边关闭了武子的汽车钥匙。武子早已经懵了，嘴里变声地央告着，大，大哥，有话好好说！兄弟有得罪的地方，你们就多担待！长头发恶狠狠地低声说，我们兄弟手紧，就要钱，你敢喊叫我可下狠手！武子这才彻底明白了遇到了抢劫的，慌忙回应，兄弟，有需要尽管说，钱，我有，不够的话，我回家给你们去取！长头发使劲顶了武子脑袋一下，少他妈的废话，把手机给我！武子挣着说，大哥，让咱兄弟手轻点吧，我出不了气儿？长头发没吭声，矮个子的手劲轻了些许，武子腾出一只手来，在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了长头发，嘴里还直说，大哥需要，你尽管拿去，只要别伤我，车子你们也可以开走！长头发咬牙切齿地说，钱，都掏出来！武自一边说着我给我给，一边把衣兜里的四五百块钱掏了出来。长头发歪头瞪眼地，还有没有？武子赶紧表白，没了，大哥，要不你搜搜！长头发稀里哗啦地打开汽车仪表台下的置物箱。翻了一通，连手机电池，和剃须刀都塞进了自己的兜里。一手拔下了汽车钥匙，将车门开了一道小缝，递了出去。武子这才注意到，车外面也有一个人，看不清长得什么样子。他接过钥匙，绕到车后去打开了车的后背箱，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就顺手牵去了里面的汽车微型充气泵和吸尘器，这是警察让武子核实被抢财物时才知道的。他们洗劫完武子的财物，下车跑向停在前面几十米处的一辆红色的老款式夏利车，向东逃窜而去。武子明白了，他们是有预谋的合伙儿作案。长头发临下车还回头对武子说，老实点儿，钥匙我们先借了！这是他们断后的招数，拿了你的车钥匙你就无法追逐跟踪。但是，他们疏忽了，他们没有问，武子也没有说，武子的腰带上还有一套备用的钥匙。顺便说一句，我们开黑车的几乎都有备用钥匙，原来没有的在出了武子被抢的事儿后，也都带了备用钥匙。武子先是怔了几秒钟，让自己镇定了下来，看到夏利车带起的风尘，当兵时的那股倔强和豪气冲上了脑门，心里骂道：他妈的，敢抢我，老子还不知道去哪儿抢点儿钱呢!一把扯下备用钥匙打着了车，疯狂地追向了夏利车。
没出一公里，武子的帕萨特就追上了那辆红色夏利车。武子鸣着喇叭不断地用远光灯闪着前车，只要他们停下来，把自己的钱财还给我就行了，其他的一概不管。夏利车感觉到了不对，车速明显加快，显然是要逃走。武子加了油门，车子很快追到了夏利的后面，看到前车没有丝毫要停车的意思，武子加油朝夏利的尾部撞去。嘭的一声闷响，夏利车被帕萨特追了尾巴，灯光下，夏利车的后保险杠已经破碎。其实，武子在最后关头儿是脚下留情收了油的，目的就是给他们一点儿警告，让他们停下车来。可是，夏利车更加疯狂地逃窜了。武子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顿了一下，把车提了速，挂上了五档，加油追了过去。
前面不远处就是奶子房村西南角的十字路口，如果他们闯过红绿灯钻进巷子里，武子就无法追到他们。武子知道这点儿，他轰足了油门追到了夏利车的后面，轰地一声巨响，夏利车被撞得向前冲出去十几米远，正撞上一辆拐弯的运送液化石油气的危险运品车。夏利车的前后都受损严重，几乎要报废了。武子借着十字路口的灯光看到了前面是危险用品车和夏利撞在了一起，武子心里一惊，怕引起爆炸。忙挂上倒档，退回了五六十米，还好，帕萨特车前部虽也受损很重，但还能开得动。武子跳下车来，从座位下拎着灭火器冲到了夏利车跟前，他可不是去灭火，而是手中防御的武器。夏利车的司机和另一个人已经逃跑，后面坐着的矮个子和长头发被碰撞的满脸是血，看着车外站着凶神恶煞般的武子手中的灭火器，在车里一动也不敢再动了。好多的过路行人和那辆运液化气的司机都围了过来，武子向围观的人们借用手机。没有人肯伸出援手，有人说没有手机，有些人掉头而去了。幸而，在北苑城铁趴活儿的一个摩的司机正巧回家路过，认出了武子，忙掏出了手机帮武子拨打了110报警电话。武子冲着电话里边嚷嚷，警察，快来吧，有人拿着枪抢钱啦！电话那边说，请报告你所处的详细位置，尽可能地保持联络畅通！奶子房是朝阳区来广营乡与崔各庄乡，孙河乡的交界处，没出十分钟，闪烁着警灯的110巡警车呼啸而至，全副武装的警察快速地疏散了人群，控制了场面。矮个子和长头发被警察押送着上了120救护车，武子也被警察叫到了警车里做简要的问讯和备案。警察反复地问武子，你能确定逃走两个人手里持有枪支吗，是什么颜色什么形状，有多大有多长，顶在你头上什么部位有什么样的感觉？武子回答，我不敢确定枪的真假，也没有看清形状和大小，当时吓懵了，也不敢看。不过，绝对不是刀子和匕首，很可能是枪，他们说我要是不老实就打死我的。问不出再多的信息，警察又问，逃走的那两个人长得什么模样，大概多高，有什么样的突出特征操着什么地方的口音？武子只好如实回答，我真的没有看到，只是这两个人在我车里，其它两人都在外边接应配合，根本看不到的。警察在问讯的同时，交通警察也来到了现场，与之而来的还有保险公司的现场勘查车。他们又是划线又是画图，最后都来找武子，围了一圈儿问具体发生的情况情形，问完以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武子的帕萨特和那辆夏利车被交警拖车清回了停车场，危险品运输车拿着交警开具的事故鉴定书开走了。
武子被警察带回了派出所接受问讯登记，整整折腾到了凌晨两点多，才有一辆警车送着身心疲惫的武子回到租住屋。想不到的是，许多的麻烦事随之而来。先是警察说已经提审了矮个子与长头发，据两个人交待，所抢的财物都被逃走的大哥带走了，另一个是他们长期雇用的黑车司机。武子被抢走的所有东西都无法一时找回，只能等抓到了逃走的罪犯审讯清楚后才能发还被抢的钱财和物品。再就是交警停车场不放武子的帕萨特，说这事儿涉及到刑事案件，没有双方司机同时到场或者刑事警方的结案证明，就不能挪动这些车辆。任凭武子说的唾沫星子四溅，都无法打动停车场的人。武子只好回到派出所求助，好在派出所给开具了情况证明，武子好歹算是看到了停在车场里的自己的爱车。帕萨特已经撞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叫来了拖车才送到朋友的汽修厂去。朋友围着车子看了许久，又打电话四处联系配件，最后报了一个价：一万二千！武子瞪着眼似乎不太相信，咋这么贵？朋友说，你这车是进口的老款帕萨特，配件本身很少，基本靠进口，一个前保险杠就是三千，还不算喷漆的钱！你看你的车子，保险杠，大小灯，雾灯，水箱，氟箱，冷却电机，哪个都得换新的，前支架，两边叶子板，前机盖都要钣金喷漆，看在朋友的面儿上，我也就挣你三百来块的工费！再再就是去了保险公司，保险公司说你的车和你的事儿我们知道，也在当晚勘查现场和交警说过了，你这件事故很复杂，不是一件单纯的交通事故。据我们调查得知，你的主车帕萨特是追撞前面的第三者红色夏利车，再导致夏利车冲撞到了路经的福田液化气货运车的。你的主车是故意冲撞三者车，这从你的主车现场停在的位置可以证实。而且事故发生后，你还私自挪动了车辆，往后退回去了四十几米远。宗照这些，可以明确证实你是涉嫌故意冲撞前车造成了主车的受损，和其它两个三者车的受损，所以，依据保险单中的合同条例，这是明确不予赔付的，对于我们也是责任免除的。这就是说，不光你的车我们不赔付，第三者的夏利车所有的损伤修复费用，和福田车的修复费用都要你自己来掏腰包。听了保险公司的解释，武子当场就眉毛倒竖和里面的人吵了起来。换了好几个人来给武子作解释工作，武子都给吼跑了。最后，武子还是没有从保险公司拿到一分钱。
半个月过去，武子的车修好了。派出所打来了电话，说是让武子去一趟。武子以为是抓住了那逃跑的两个该死的，就直奔了去。派出所的警察说，还没有抓住呢，抓住了再通知你。今天让你过来，是这么一件事儿，你呢，虽说出了点儿意外，但是为我们的工作和整个周围地区的治安作出了一些个人的贡献，当然也抓住了两个犯罪分子。所里呢，给你申请了个“见义勇为好市民”，上头批下来了，这是证书和两千元的见义勇为奖励基金，今儿就发放给你，也希望你保持这种精神，为我们首都北京的发展建设多作贡献！这些高调儿不是武子最喜欢的，欢喜的是这两千块钱的基金奖励。武子还在回家的路上想来着，要是一下子抓住了所有的四个罪犯，可能要奖励五千至一万吧，可惜让他们逃跑了。
武子后来没多久就放弃了黑车的行业，把修好后的帕萨特卖出去了。在网上登出了求职司机的广告，很快就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个公司里给老总开宝马。那位老总一看武子是复员军人，有过给公司开车的多年经验，就很中意，再有，武子的那份儿见义勇为好市民证书一摆，老总当场就把他留下了。薪金给三千，比武子的要求月薪还高出了五百。现在，武子不忙的时候还经常过来看看我们这帮人，他算是在黑车转业里的人们中的小康生活水准的人啦!说来，也真是让我们好生羡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