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车---之第五章 中奖续一 中篇写实小说

牛子倒霉的那天下午阴着天，要下雨的样子。这样的天气除了不得不上班的人们之外，没有什么要紧事儿是不会出门的。到下午四点的时候，牛子说才拉了几十块钱，就等着下雨呢，最好在五点半左右开下。那会儿，下班的高峰人群回来，一出城铁口就得打车，不用等着还可以要个高价，平时五块钱下雨要十块，爱坐不坐，不坐你就淋着雨回去。雨还没有下，牛子就被化妆成便衣的警察给拘了。四点半不到，从站里边出来两个年轻人，问牛子到北苑家园要多少钱？牛子说十块然后就让他们上了车，准备启动却没有摸到钥匙，钥匙已经被刚坐到副驾驶座位的人利索的拔在了手里了。后面的那个人上车就亮出了证件，牛子一下就僵在了那里，这两个人是地铁分局治安办的。说牛子多次占据地铁进出口通道造成秩序混乱，且屡教不改，要带牛子到局里接受处罚。回过神儿来的牛子马上说，让我打个电话！坐在副驾驶座儿上的便衣一把抢过了牛子的手机，到里面说清楚了有的是时间让你打电话！牛子伸手去抢，后面的便衣快速钳住了牛子的手腕。牛子杀猪般地扯着嗓子嚎起来，抢东西啦，警察打人啦！牛子的喊叫并没有把其他的黑车司机喊过来帮忙，反倒是一个个马上着车掉头疯狂逃窜了。站口里咚咚咚地跑出来三四个人，是身穿制服的地铁警察。几个人把又喊又叫的牛子抬进了地铁里去了。晚上七点多，牛子给他的一个开黑车的老乡打来电话让帮忙把车给自己开回村子里，说自己被拘留了，在雍和宫呢，可能得五六天才能回来。我们这帮人知道后，都认为牛子还不算是倒霉透顶，至少没有被交通执法队给拿下。交通执法队的只扣车不逮人，而这城铁警察只逮人不扣车，不是以罚款为主要目的的。拘留一般不会超过半月，拘留后就不再有金钱上的罚款，这对于开黑车来说，是最合算不过的，安安静静地在局子里待上十来天，总比掏腰包把辛苦趴来的银子献给人家要好过百倍。就算是你的活儿路子和运气非常牛，你也不可能在半个月拉个万儿八千的。三五千的月收入在立水桥河北原地区的黑车专业户们里已经属于帮主的级别了。一周以后，我们又看到牛子。都笑着问，牛子，你小子是不是又去吃国家的免费皇粮啦？牛子叹着气，这好事儿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呀，人这一倒霉，全北京都知道啦。我们就凑过去，牛子，快跟咱们说说，现在还给不给窝头吃？牛子白了我们一眼，擦起自己的车来，窝窝你们个头儿啊，什么年代了，还窝窝头呢。马上就有人反问过去了，总不会是每天四菜一汤吧？牛子没搭理他，给哥几个说句实话，那里边真他妈的不是人待的地方，吃喝拉撒就在那个十来平米的地儿。一张大通铺板儿，十几个人关在里面。一道铁门封了个严严实实，就门上有个一尺见方的窗口，还不是经常开着的。那里面那个味儿啊，我形容不出来，现在一想起来我就要吐。不瞒你们说，为啥我出来好几天了都没过来，在家里调养来着，出来头晕，就是在那里边给他妈的薰坏脑子了。我们听着的人都哈哈大笑。牛子不笑，依旧诉苦似的说着，早上还行，有点儿玉米粥，一个馒头一小勺儿咸菜，晚上就他妈的一个馒头一勺白菜汤，加上那里边的味儿，别说吃了，吐都来不及。一天下来全都指着那几根儿咸菜丝和半碗玉米粥活着哩！白天，还不让随便聊天，睡觉，排着队蹲在墙边或者坐在铺板上，累了就稍微站立几分钟，时间长了门外就会有人喊你，那里面都有监视器，谁敢放肆，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呢！多亏咱犯得只是个小错儿，也就在里面住了五天，要是关上个三年五载的，我他妈的肯定死在里面了，不是郁闷死的就是憋屈的上吊死的。我们这伙人都不再笑了，虽然没有进去过，但是通过牛子的叙述可以隐约感觉到那里边绝非清静享福的处所。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