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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心和尚可以看出后面的血字，字迹极其歪斜颤抖，就跟明心和尚此时的声音一样。明心和尚含着泪，哽咽了许久，断断续续地慢慢地轻声念完了二十年前母亲留下的遗书，望着憨山大师，又轻声地问道： “我母亲后来怎样了？” “老衲连点了你母亲的几处穴道，扔无法止住出血。你母亲很快就不行了，你母亲临走的时候，还一直拉着老衲的手，眼睛一直望着老衲，让老衲抚养你，并等你长大后，将那包裹交给你。” “憨山大师，你是怎么逃出那紫禁城的？”悟灭禅师问道。 “明心和尚的母亲走后，老衲抱起明心，才发现明心，他全身发紫，呼吸急促，心跳极其快速，神阙穴内，气劲爆满，膻中穴里，内息激荡，已经处于昏厥状态。老衲怕明心的心脏承受不了，不得已用千佛手强行点开明心的印堂穴，冒险让那股强烈内息从明心的印堂穴冲出。后来老衲抱着明心，躲在宫廷的角落里，观望了许久，才敢把明心藏在僧袍里，带出宫去。不过那锦衣卫指挥同知王天瑞后来带领锦衣卫追出宫来，一路追杀老衲，老衲没有办法，将明心托付给老衲路遇的好友溪美人带到水云寺，交给紫柏尊者抚养。” “憨山大师，指挥同知是什么啊？”明心和尚问道。 “这锦衣卫里最大的是指挥使，第二大的就是指挥同知，下面才是千户、百户什么的。”悟明方丈回答道。 “憨山大师，我再问你，如果是你救了我，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不来看我，为什么，到现在才来告诉我的身世？”明心和尚又问道。 “老衲为了躲避锦衣卫指挥同知王天瑞的追杀，在江湖之上躲避了一十三年。到后来还是中了锦衣卫的暗算，被废掉了武功。在那之后，老衲被带到紫禁城里，遭受了各种酷刑，还被硬灌下各种毒物。老衲开始以为指挥同知王天瑞是要追寻二皇子你的下落，后来才逐渐意思到，他们所关心的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那本绢册易经。虽然老衲遭受了所有的酷刑，但是老衲仍是咬死，什么都不知道。老衲早已经抱有必死的信念了。那时，老衲也确实以为，自己已经入于坎窞，必死无疑，但最后竟然只是被充军发配到了雷州。” “憨山大师，你说你的武功被废，但是，我看见你走进水云寺的时候，却为什么能踏雪无痕，毫无声息？”这次，明心和尚刚想问，却被悟灭禅师抢先给问了。 “老衲在雷州的这三年里，以戴罪之身，被人放逐在荒山峻岭之中，虽然生不如死，但是却无意间在荆棘密布的山野里发现了一个洞穴，洞壁上竟被人用大力金刚指破壁而书：‘义可正心，仁可安物。碎石化碑，无用白儒。千年之后，五行逆旅。云霞明灭，江山不复。”洞穴的最里面有一身穿木棉袈裟的僧人和一白衣书生相对而坐的尸骨，尸骨旁边有两颗红色丹丸和一本名为‘道家龙虎丹书’的书册。老衲吃了一颗红色丹丸，并按照书中的练功法门练习内功，竟然解了老衲身体里的各种剧毒，还练成了通过天地日月实现自身的涌泉穴和印堂穴两穴的真气互通，真正做到了，以意行气收敛入骨。这也使老衲的功力得以恢复。老衲认为，如果当年死去的僧人和书生也吃了这道家的丹丸，也许就不会坐化了。” “阿弥陀佛，憨山大师，你说锦衣卫指挥同知王天瑞并不关心明心和尚的下落，而是关心那本绢册易经是吗？”悟灭禅师又问道。 “阿弥陀佛，老衲也反复思考过此事，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是觉得，你母亲交给你的那本绢册易经，可能和隋朝的一批宝藏有关，这不仅牵涉到你外公徐爵和大太监冯保的死，还牵涉到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其中利害极其重大。因此，这次在紫柏尊者的帮助下，老衲来水云寺就是要把你母亲交给的这个包裹亲手交给你。阿弥陀佛，老衲所有知道的，都如实地告诉了二皇子你。” 那明心和尚听罢，沉默了好一阵子，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了些什么？过了片刻，悟灭禅师伸手拿起那本绢册易经，随意地翻了翻。这时，悟明方丈突然将那本绢册易经从悟灭禅师手里拿过来，递给了明心和尚，说道： “明心，你还是自己好好看看这本易经吧，也许这本书里真的藏有所有人都想得到的宝藏图呢。你自己要特别小心地保存好这本易经，别叫人给抢去了。”明心和尚接过绢册易经，翻开书页，仔细看去，见书页背后有首落款为“虎臣”的小诗写到： “云霞明灭，江水滔滔，都城雪润白皑皑。 宫殿城楼，西阳余晖，院中溪水声潺潺。 流水无情，珠花易碎，堂前人空空荡荡。 香气氤氲，炉火正旺，内里情伤痛悠悠。 宝剑挥处，藏云匿霞，明心性易理昭昭。” 看了一眼，觉得这首诗没有多大的意思，只是这诗最后一句好像有自己的名字，稍微还有那么一点风趣，于是又读了一遍，觉得这诗的原意也有可能是“明心性”的意思，便又觉无趣，于是伸手将这页翻了过去，却见书的扉页上另有一首落款也是“虎臣”的诗写到： “夜狮推月道日亡， 半峰石崖玄月明。 藏密入石易无兴， 相映水上心明清。” 明心和尚看了看，好像没有看懂，便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心里觉得这诗就像紫柏尊者写的一样，仿佛是说“读易如参禅”，神秘的变化就像这水里倒映的玄月一样，又看了一遍，发现这“虎臣”二字在狮子峰上的月崖石上有见过，又想起风轻云淡的夜晚，自己经常在狮子峰上的月崖石旁独自痴痴地看那一轮玄月，在黑魆魆的广阔夜空中，那轮明亮的玄月就如一叶小舟破云而行，总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驶去了，驶向那遥远的夜空，于是一切便都一下子抛却了，自我的心境便犹如这夜空里的月色般清明一片。 首页的第一卦也是“乾卦”，不过除了那些“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潜龙勿用，阳在下也。见龙再田，德施普也。终日乾乾，反复道也。”的卦辞跟紫柏尊者常看的那本易经里的内容是一模一样外，只是在卦辞和爻辞的旁边多出了一些小字和示意图，只见那小字写到：“第八剑，落霞： 以色示空、即是云霞、以空还色、便是幻灭……”旁边还用线条勾勒的小人，画出了一剑六式的玄妙变化。明心和尚接着翻开第二页，见坤卦旁也有小字写着：“第六剑，生死：性之所欲、以情取之，先迷其道，后顺得常，应地无疆……”仔细看罢，觉得非常有趣，便又翻阅着，去找第一剑，终于在第二十九卦，坎卦旁看到“第一剑，情迷：身处险中、为情所迷、以败求胜、祸福相依……”明心和尚仔细翻遍了这本绢册易经，详细地看了每个剑招的变化，发现总共才只有八剑，比紫柏尊者的六十四路易天剑少多了，不过虽然两种剑法都是按照各卦的爻变之理变化的，但对于变化的理解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可能是由于明心和尚没有内力，往往众僧人们认为最精妙的变化，而明心和尚认为大有问题，而今天这八招剑法变化却没有半点牵挂，不需要半点内力，明心和尚看过后，心旌摇荡、心花怒放，只认为这是他梦绕魂牵最精妙、最无与伦比的真正剑招。 明心和尚看完了这八招剑法的变化，又不舍地回到了第一剑的坎卦，见那卦辞写到：“坎：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初六：习坎，入于坎窞，凶……”，心想：是了，一个人要死了，已经处于比危险还危险的险地，也许这时候，就什么都能放下了。明心和尚又随便地翻了几下，虽然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放下了这本绢册易经。 剩下的就是那柄挺漂亮的短剑了。由于是母亲的遗物，明心和尚又见那精致的象牙剑柄上刻有非常飘逸的草体“云霞”二字，便还是拿起那柄短剑，伸左手握住剑鞘，用拇指轻轻一按蛇皮剑鞘上的深黑色的机括，便听到轻微“咔”的一声，那短剑弹出鞘来。只见那短剑通体蓝光悠悠，寒光闪闪，双面倒三角血槽，奇异而独特。明心和尚将那短剑握在手里，轻轻地向石墙上一挥，便石屑纷飞，将石壁削下一大片。明心和尚心里非常喜欢，抬头看了看憨山大师和紫柏尊者，见他们都对他默默相视，没有反对，便伸手把这柄短剑揣入怀中，然后说道： “小僧母亲遗命，‘远离皇宫’。因此，小僧只想在水云寺出家，根本不想当什么皇子，小僧也不在乎什么关系重大的隋朝宝藏，小僧只要悟明方丈马上给小僧剃度，让小僧出家。”明心和尚心想，其实自己也活不了几天了，明天早上到珍珠泉里用这宝贝短剑，破开石缝，让两条银色大鱼相聚，然后自己再能平凡地在水云寺里扫地、做饭，过几天清闲的日子，此生也就知足了。 “阿弥陀佛，老衲是坚决不会同意给你剃度的。其实，从你小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外曾孙。因为，老衲是你外公徐爵的父亲，四十年前，江湖人称‘霹雳手’的徐琰就是老衲。”悟明方丈早已老泪横流地说道。 “难怪十九年前，冯保背后中了一掌霹雳掌，心脏破裂而死，后又被人用绳子吊在江都宫西院流珠堂的梁上，伪装成自杀。我当时就认为这冯保的死与那批隋朝的宝藏有关，今又见这绢册易经上的藏头诗里写到：‘云江都宫西院流珠堂香炉内宝藏明’的字句，足见我当时的推断非常准确。”悟灭禅师悠悠地说道。 “师弟，十九年前，这大太监冯保以私吞隋朝宝藏为由，不禁挑唆万历皇帝和李太后杀了我儿徐爵，还抄了张居正的家，将张居正的几个儿子都打入了死牢，特别是那六儿子，张静修虽然交出了那本绢册易经，但是还是被抓进了紫禁城，活活地喂了宫里的老虎。这冯保，还不该死吗？”悟明方丈愤怒地说道。 “阿弥陀佛，这冯保杀了这么多人，的确是该死。”悟灭禅师接口道。 “阿弥陀佛！你不是悟灭禅师。你什么时候开始假扮我二徒弟悟灭禅师的？你是谁？”突然紫柏尊者急转身形，大声质问道。就在同时，憨山大师和悟明方丈也都突然回身将那个站在身后的悟灭禅师给围了起来。 “哈哈哈！老夫是在一个月前就乔装易容，混进水云寺里来的。不过你们是怎么发现我是假的悟灭禅师的？”那悟灭禅师很镇定地问道。 “阿弥陀佛，明心和尚一进屋，你就和我们一起给皇子请安，说明，你就是早上在达摩殿房顶偷听的夜行者。其次，悟灭禅师的实际身份就是首辅张居正的六儿子张静修，十九年前，是憨山大师在皇宫里向李太后求情，悟灭禅师才被放出来的。你现在明白了吧。那么，你能告诉我们，真的悟灭禅师现在怎样？你到底是什么人吗？”紫柏尊者注视着假悟灭禅师问道。 “那个真的悟灭禅师已经死了，但并不是我杀的。前几年，我就潜入了紫禁城探听宝藏下落。三个月前，见悟灭禅师，也潜入了紫禁城，竟然找到了万历皇帝，还一掌按住了万历皇帝的天灵盖，欲杀万历皇帝，但后来不知怎么，那悟灭禅师竟然改变了主意，竟然逼迫万历皇帝下诏，命首辅沈一贯立即取消矿税。再后来，那霞飞真人悄悄进宫，打死了悟灭禅师，并说这狮子峰上，千年之前就有一位道人在此修炼，你们水云寺是抢占人家道产而建的。再后来那万历皇帝又派了十几个太监，追回了取消矿税的圣旨。哈哈！看样子，不久之后，你们这水云寺，自身难保了！至于我的身份，哈哈哈哈！”假悟灭禅师说完大声地狂笑起来。 那假悟灭禅师的笑声刚落，只听得，一声轰响，方丈室的门窗同时被打飞进来，无数的飞针急速射到，紧跟着又一声轰响，方丈室的屋顶也被打出一个大洞，无数瓦片和破碎的木板及灰土撒落下来。与此同时，那假悟灭禅师左手一抖急速打出三组飞针，每组都有几十只飞针，分别射向紫柏尊者、憨山大师和悟明方丈。悟明方丈见机得快，身体原地急速旋转了一圈，便闪过了飞针；憨山大师大袖一挥，将打来的飞针都拢入了袖中，不见了踪影；紫柏尊者旋身斜挥了一掌，将打来的飞针统统改变了方向，一起打向了从屋顶漏洞处刚刚冒出的几颗人头，只听屋顶上传来几声哀嚎和“稀里晃郎”的一阵乱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