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新春夺先声

《定风波》新春夺先声

新年伊始，谭咏麟在央视《经典咏流传》唱火了苏东坡的《定风波》，成为众多人的“单曲循环”。有评论说：谭校长停顿、换气处，处理极为得当。“谁怕”“微冷”“归去”只是两字，若不换气，与上句接唱，便没了停顿感，稍嫌仓促；换气断开，又显突兀，不易自然地紧接下句。黄绮珊也唱过《定风波》，但取巧藏拙，把两字都给省了。

非但如此，谭校长再唱“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句时，“谁怕”前头还即兴加了“哈哈”两声，现场的康震老师做摇头惊服状，想是从中感受到了豪情与快意。愈老弥辣，不愧为谭校长，收放自如，顾盼自雄，不枉笔者这代人是听着他《水中花》长大的。

苏东坡这个人太有意思了。近人丁传靖所辑的《宋人轶事汇编》，辑录了宋代600多人的遗闻轶事，单苏洵、苏轼、苏辙一家子，共有253则，难怪“眉山出三苏，草木尽皆枯”，地力也承受不住出了这么多“人精”！就篇幅和分量来讲，苏东坡轶事在宋人中独占一份，颜中其教授后来又把他的轶事扩充到1100多则，编成一本《苏东坡轶事汇编》。

在中国文学史上，连同屈原、司马迁、陶渊明、李白、杜甫这些“超一流”，所能留给后人的故事，其数量加起来，恐怕还不及东坡“塞牙缝”。颜中其说苏东坡在古代作家中是个“宠儿”，几乎成了一个非常特殊的例外。照我看，这话还是说保守了，中华上下五千年，还有谁的故事能跟苏东坡比“你歌哪有我歌多”？

东坡其实也是苦命人，半生流放，胜在为人旷达。某年元宵，他跟一帮老先生夜游海南儋县，“步城西，入僧舍，历小巷，民夷杂糅，屠酤纷然”，“归舍已三鼓矣”。家人熟睡不应门，他“放杖而笑，孰为得失？问先生何笑，盖自笑也；然亦笑韩退之钓鱼无得，更欲远去，不知钓者未必得大鱼也”。就这样的妙人，最后竟自己抓药把自己治死，真有说不完的故事。

有听友以为，谭咏麟《定风波》粤语部分出彩，是这首歌的高潮。而粤语部分填的正是苏东坡原词，言下之意还是“今不如昔”。《芒种》也犯同样的毛病，古风的曲子着实好听，可歌词让人基本无感，什么“烧去纸灰埋烟柳，于鲜活的枝丫，凋零下的无暇，是收获谜底的代价”，词意不明也不好记，唯独“一想到你我就WuWuWu”还能随口哼哼。中国流行音乐渐有独步亚洲之势，好曲更需配好词。

至于《定风波》，“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这些佳句过去也常读，却没有这回听谭咏麟一唱来得震撼人心。瑞鸣音乐《伶歌》系列中的《将进酒》《满江红》《念奴娇·赤壁怀古》，也能找出这种感觉，但已是10多年前的事了。也可见古诗词真是用来传唱的，所谓“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并非单纯是文人的自恋。

想想王昌龄、高适、王之涣“旗亭画壁”故事，就更能明了。昌龄等相约：“若诗人歌词之多者，则为优矣。”之涣指诸妓之中最佳者曰：“待此子所唱，如非我诗，吾即终身不敢与子争衡矣！”后来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