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十赌九诈

小小说：十赌九诈

1、

霸道发出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轮胎在马路上留下两道刺目的刹车痕。

老黄愉快地跳下车，几步窜到算盘的跟前。

然后，他抬手狠狠给了蹲在地上的算盘一个嘴巴，干净清脆。

算盘的脸上立刻显现出5道通红，像烙铁烙过一样。

2、

老黄上听单钓幺鸡的档口，手机屏幕亮了，他撩了一眼，没接，是弟弟算盘打来的。

这把牌台面上押进来100，对家按倒了一副暗杠，上家还有一副明杠，看下家已扣倒了牌等胡。老黄是庄，这把不胡的话，要输进去600多。

“哼，这是要拼命啊。”老黄心里暗道，“怎么不输死你们！”

老黄要的那只幺鸡正安稳地躺在牌垛里，再过两家老黄就能自摸了，他嘴角撇出一道弧线。

老黄收钱的时候，弟弟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不耐烦地接通，那头传来哭汲尿腚的声音。

“哥，救我！”

“什么啊就救你？”老黄想撂电话。

“大伟的棋牌室，快啊！”算盘不依不饶地求着。

老黄心里一动，默不作声地按断电话。

牌局又过了两圈，输干了一家，老黄算了台费，说了声抱歉后离开棋牌室。

发动车子时他数了数，这一局牌赢了4000。

3、

老黄是这一带有名的老赌棍，推牌九、打麻将、扎金花、五狼腿、斗地主无所不会。而且他赢多数少，座下这台霸道就是一场牌局赢来的，场面惊心动魄。

前几天弟弟算盘来借钱，让他打发走了。

临走前，算盘红着眼说，“你不是不借吗，那我就学你去赌，反正给你弟媳妇儿做手术的钱也不够，赌输了一了百了，让她挺尸去。”

老黄在算盘身后吼着，“十赌九诈，你敢！”

弟媳患糖尿病多年，这几年愈发严重，每年都要住一两个月院，家里差不多都被她的病掏空了。

算盘也不知道打哪儿得来的消息，说是省城大医院现在可以手术治疗，术后能够彻底治愈，只是费用昂贵些，普通的也要五六万。

算盘便来老黄这儿借钱，开口就是3万。

老黄早先也没少接济弟弟，赢钱的时候，高兴地把算盘找过来喝酒撸串，顺道扔给他三头五百，算是他老黄贴补给弟弟的。这些年下来，少说也有一两万。

可提到借钱，老黄不干。赌徒有讲究，借钱相当于借运气借手气，没了这个今后还赌个屁。

没成想，弟弟真的拿手里最后那点钱去搏了。

4、

老黄打了算盘一嘴巴，“这是给你长记性，十赌九诈，知道不？以后再见你赌，大嘴巴子翻倍往上涨。”

算盘低头嘟囔，“我也没想赌啊，你要是借我钱，孙子才来赌的。”

老黄踢了算盘一脚，“瞅你个熊样，是他妈够孙子的。”

老黄一屁股坐到弟弟跟前，甩手扔给他一颗烟，“输多少？麻将还是扑克？”

“麻将，两万。”算盘深吸一口烟。

“操，打多大啊输这么多？不怕被人家点进去啊。”老黄吃惊地瞪着算盘，“你他妈进去了，老婆孩子怎么办！”

算盘把吸了几口的烟狠狠地砸在地上，鞋底用力碾压着，“哥，你就说帮不帮吧，说别的有意思吗？”

老黄冷笑一声，“嘿，还挺尿性，尿性别找我借钱啊！”顿了顿又说，“人还在里面吗？”

算盘点点头。

“去，车里把挎包拿给我，别忘锁车。”

算盘接过车钥匙，一个高蹦起来。

拿包的时候，他悄悄地拉开拉链看了一眼。里面是三打没开封的老人头，还有零散的票子，估计有好几千。

5、

依旧是麻将，依旧是跟算盘打牌的那三个人，依旧是200的底，依旧是压锅儿封顶500。

老黄把三打钞票晃了晃，“输干净为止，你们的底足吗？别等我没赢够就输干了。”

围坐的三人便笑着说，“行啊，没见过这么着急来送钱的。”

老黄只认识坐对面的大脑袋，是算盘的工友，在一起玩过几次，牌技一般般。剩下的两人面生，不过看他们和算盘说话的样子，应该是比较熟悉的。

老黄打牌不使诈，全靠记性好，陌生的牌上手，两圈下来便能记住那些有特征的，靠颜色和牌上原有的微小记号分辨是什么牌。所以老黄才能在赌博过程中，百战不殆，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功夫。

可今天这局牌老黄输的很快，还没等牌记全，对家大脑袋已经连着坐了十把庄，两打票子迅速地转移到人家的口袋里。不到三个小时，老黄第三打票子也进去了，连带着今天赢来的4000。

一家赢三家输，大脑袋是赢家，老黄输的最惨。

大脑袋哼着小曲把三叠票子重新打了捆儿，又点出了4000。

然后，惊奇一幕出现了，大脑袋把那些钱竟然递给边上看眼儿的算盘，“算盘，哥几个的任务完成了，幸不辱命啊。”

算盘满脸堆笑对着三人连连抱拳拱手，“谢谢，谢谢。”

老黄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算盘，你他妈算计你亲哥哥？！”

算盘不敢看哥哥的眼睛，低了头地说，“十赌九诈，哥，你跟我说过的。”

6、

烤串的地摊上，老黄和另外三个人喝的都有些蒙。

老黄举了酒瓶子，“哥几个，这牌局撺掇的太成功，托儿玩的绝对的称职，比外面什么医托药托保健托强百倍。来，哥哥敬你们。”老黄说完掫了。

“黄哥，你就把钱直接给算盘不就得了，这弯子绕的有些惊险，像他妈演电影似的。”大脑袋说话时摇晃着脑袋，愈发有些眩晕了。

老黄得意地露出笑，“你知道个屁啊！要是把钱直接给他，你说算是借还是给？”

“当然是借了，算盘不就是找你借钱吗。”

“对啊，亲兄弟明算账，有借就有还。算盘还回来时，你说我是要还是不要？就他家现在那个熊样，多困难啊。接了吧不是我的风格，不接呐又坏了我弟弟的名声。”

“黄哥，你是这个！”大脑袋竖起大拇指，“那你当初还跟算盘说赌博人不能借钱出去，为啥？”

“狗屁不能借钱！我是诳他的。别说借个三五万，只要不是卖房子，要再多我也会给的，那可是我亲弟弟。关键是让算盘心安理得的接受，挺难。懂不？你个大脑袋。”

“那么多钱就这样给了你弟弟不心疼？”

“心疼啊，不疼是假的，要不我能扇他一个嘴巴吗？两清了，哈哈......”

酒瓶子咣的一声碰在一起，仰脖又喝进去大半瓶。

老黄长长地打了个酒嗝，嘴角挂着酒沫子开怀大笑着，“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