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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天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半个兵符,放在龙案上。对皇帝说:“我辞去我的官职,回去陪陪她,原谅我。”
这时候皇帝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听到这句话“噗”地一下喷了出来,喊道:“什么?!”
昊天淡淡地对他说:“陛下,我出征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之后和昙凌隐居山林,现在她走了,我得陪她走完这一生。”
皇帝此时摇头如拨浪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现在你打了这么一场大胜仗,将士们需要你,你知道你对军队的士气有多重要吗?”
昊天说道:“这些我都清楚,但我真的不能忘记她,陛下你就答应吧。”
皇帝现在也急了:“这样这样,昊天贤弟,你可以随便去休息,我绝对不会阻拦你,但当帝国安危之时,你必须随军出征,这样可好”
昊天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皇帝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下人说道:“来人,送昊将军回府。”
昊天行礼道:“不必了,我自己回去便好。”说完便走出了皇宫。向太监索要了自己的佩剑,并没有骑马,径直走回府里。
现在是傍晚,长安城里灯火通明,家家户户炊烟升起,酒馆里也传出了谈论声。昊天漫步在长安城中,曾经和昙凌也像这样在城中散步,昙凌挽着他的手,就这么慢慢地走,感受着这平凡的生活。
昊天习惯的伸出右手臂,可没有那熟悉的触感,那种被依靠的感觉,他楞了一会,默默地收回手臂戴上兜帽继续走在这繁华而陌生的街道上。
咕咕咕~昊天肚子开始造反了。昊天摇摇头,笑了一下,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小酒馆。酒馆不大,屋子里摆着五张桌子,每张桌子标配这四把长凳。桌子擦的干干净净,上面摆着一个烛台,火苗有节奏的跳动着。一个小二在柜台和桌间穿梭,还有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在柜台上忙碌着。
昊天选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把佩剑放在旁边的椅子上,默默看着这对夫妇在这忙碌。
不一会,老板注意到了角落的昊天,满脸微笑的走了过来,躬身对昊天说道:“客官,吃点什么啊?”
昊天清了清嗓子,换了一种较温和声音对他说道:“老板来一碟牛肉,...再来一壶天茗茶。”毕竟是将军,如果用点将时的那种声音对这个普通人说,八成会出点什么事,毕竟不是战场上拼命的将士。
“好嘞,您稍等!”老板对他说,之后转身向厨房走去。不一会,老板端着一碟牛肉,对昊天说道:“客官慢用。”之后转身欲走。
哎。昊天叫住了老板。老板有些惊讶的对他说道:“客官您还有什么事吗?”
昊天拿起两个碗,一个放在对面,一个放在自己面前,对老板说道:“来,陪我坐会。”
“客官这...”老板为难了,自己还有事要做,总不能坐在这“不务正业”吧。老板为难的时候瞥见了黑袍之下昊天那双眼睛。那种从尸山血海里练就出来的血的气息,当时老板就是一哆嗦,然后就楞在了那里。
昊天一只手撩下头上的兜帽,露出他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庞。
昊昊....昊,老板双眼瞪大,两只手不禁哆嗦了起来,结结巴巴说出这么几个字。
哎,昊天抬起一只手示意他嘘声,另一只手又重新戴上兜帽。老板虽然老实的坐了下来,但是颤抖的双手仍然和发羊癫疯一样。
昊天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为老板倒了一杯,老板当时就吓得站了起来,连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现在小酒馆里有很多人,因为交谈的嘈杂声,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老板也被昊天一把按在椅子上。
好说歹说,老板总算了没那么激动了,但是抽羊癫疯的手还没变,弄的一杯茶洒出去半杯。
昊天摇了摇头,笑了笑,细细品起自己的那杯茶来,老板也故作镇定,喝着那杯见底的茶。一开始俩人只是喝茶,到后来聊开了,昊天从老板那得知了消息。
老板和自己的妻子经营着这个小酒馆,两人本是城外一小村耕作的农民,直到两年前,两人来到城内,靠着积蓄盘下了这间不大的酒馆,日夜经营着。虽然累,但是两人很幸福。
昊天听的时候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喝茶,闭着眼想些什么。
良久,老板说完了他的故事,昊天也睁开了眼睛,眼角边还有两滴未擦去的泪。昊天用沙哑的声音说出两个字:拿酒。
昊天素不喝酒这是妇孺皆知的事情,毕竟军中人哪有一个不爱酒,但如今从昊天嘴里说出要喝酒,这无异于抛出一个爆炸性新闻。
老板犹豫了一会,向后厨走去,拿出一个布满岁月痕迹的酒坛子,放在桌子上,去掉泥封。拿出两个碗,给自己倒了一碗,又给昊天倒了一碗。
“昊将军,小民敬您一碗。”老板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昊天也端起酒碗,慢慢喝完这一碗。昊天虽然第一次喝酒,但还是陪着老板喝完了一坛,之后自己走到后厨又抬出来两坛。两人就这么默默喝完了五坛。
不知过了多久,酒馆内的客人都走光了,里面鼾声如雷,老板爬在桌子上不省人事。说来也奇怪,昊天虽然没喝过酒,两坛下肚了,但现在还是清醒的。
昊天摇摇头,帮老板娘把老板抬到后院的屋子里,给了老板娘一锭银子,拿起佩剑走回府去。
此刻月亮挂在天上,一缕白云遮住,街道上没有行人,只有更夫往来,边走边说着:二更天了。
一丝凉风吹来,昊天清醒了几分,并没有选择大路,转到小路胡同,向昊府走去。
昊天转过一个街角,与一个女子擦肩而过。原本行走着的昊天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瞪的大大的,猛地一回头,那女子也正转过去,四目相对。
女子一身青袍,秀发用银簪扎起来,雪白的肌肤,熟悉的面庞,一样的倾国倾城。昊天从那双清澈的眸子中读出了很多。女子在昊天眼中看到的也不是尸山血海,而是一种包含歉意的注视和其中包含浓浓的爱。
女子向昊天行礼之后,转身离去。昊天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站在那里,保持着那惊讶的神态。
过了一会,昊天从惊讶中恢复过来,声音颤抖着吐出两个字:昙凌!
此刻昊天的大脑高速运转,回想着和这个女子见面的全过程。过了一会,昊天流下两行清理,双手颤抖。没错,真的是她——昊天在心中肯定了自己的答案。
趁着那女子还未走远,昊天顺着跟了上去,一直到了一处民宅,屋子里还微微透过烛光,也传出了悠悠的琴声。
昊天仔细聆听着每个音符,这首正是昙凌最爱的《相见欢》。
伴着微亮的月光,昊天推开了面前的木门,缓缓走进这个不大的房子。房内一个烛台上插着两支蜡烛,之前那微亮的烛光来着于此。烛台旁是一张矮小的桌子,桌子旁放着两个跪垫,桌子上是一壶冒着热气的清茶,茶壶边放着两个杯子。
昊天脱下黑袍,把佩剑放在一边,座跪在垫子上,拿起茶壶倒满一杯。茶杯上的热气慢慢升腾。
在桌子对面的珠帘后,一张古琴,女子的一双手抚在琴上,缓缓拨动,弹奏出那熟悉的音调。
过了许久,当这首曲子的最后一个音符在琴弦上脱落的时候,女子收起双手,抚在琴上,过了一会,缓缓站起身来,撩开珠帘,向昊天走来。
先前因为匆匆而过并没有看清,在女子撩开珠帘的时候,昊天真正看清了这名女子的容貌。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这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和昙凌完全一致,甚至于右眼下的泪痣也有,这些组合在一起就汇成了昙凌独一无二的冰冷性格。
此时四目再次对视,女子在昊天眼中看到了那种深深的思念和愧疚。毕竟两年来留寒霜一人在长安城内也是苦了她了。
女子走到昊天旁边,挽起他的手臂,带着他向内堂走去,在路过烛台时,吹灭了这黑暗中的最后一缕光芒。
第二天清晨,昊天用手支起身体,靠在床上,按了按现在还在剧痛的头部,喃喃道:“看来还是不喝酒好啊,不过这是哪?”
他的手顺势放在床上以便能够转身,不过他的手部神经传来的并不是硬邦邦的感觉,而是软软的,于是昊天下意识地捏了两下。捏了之后他马上意识到不对,收回自己的手,掀开被子。
掀开被子之后昊天的“老脸”就红了起来——和他共眠的是一个女人,一丝不挂的女人。
“这......”昊天此时大脑短路了,自己竟然迷迷糊糊地和一个女人睡在了一起。
不过昨天发生了什么,我记得我从酒馆出来,碰见了寒霜...对,寒霜。昊天又端详了一下这个女子,高挑的鼻梁、皙白的皮肤、眼角的泪痣、熟悉的容颜,这无一不在诠释着,我是昙凌。
好在是昙凌,昊天心中松了一口气。昙凌就算了,不过为什么连皇帝都在开这种玩笑。
昊天用手稍稍整理了一下昙凌蓬乱的头发,感受着这种失而复得的幸福。当昊天看到这名女子的脖子的时候,原本洋溢着幸福的脸又灰了下来,颈下的那道疤呢?昊天揉了揉眼,仔细看了看,还是没有。
完了,这两个字充斥了昊天的大脑,这下解释不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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