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

路灯


“哎呦！”一声女人的尖叫伴着咚咚声刺破刚刚安宁的楼道，不一会，一道强烈的亮光窜了出来。腊月借着亮光，慢慢坐了起来，她试着想站起身，但左脚一阵钻心的疼，让她冷汗直冒。跟着她诅咒起来：这该死的路灯，动不动就坏，坑爹的物业！

“姑娘你没事吧？”这是一楼住户瞎眼婆婆的声音，充满着关切，腊月很意外。刚刚那亮光就是从她家透出来的，此时门已完全打开，老人正站在门口，侧耳探寻着，灯光下的身影瘦小还有点佝偻。腊月平时经常看见老人坐在自家门前墙根晒太阳，她每听见有人过来，都仰着苍白的脸充满笑意，瘪塌的双眼让人有些害怕。虽然大家很少与她打招呼，但她依旧是仰着笑脸迎接大家。

“姑娘你没事吧？”又是一声关切地询问。“没事的婆婆。”腊月忍着痛回应着，然后掏出手机打给男人：“死鬼，别打牌了，快滚回来，我腿摔断了。”挂了电话，腊月兀自骂骂咧咧起来：操不死的业主，收钱迫不及待，份内的事从来不闻不问，真是倒八辈子霉，住到这个破地方来了。

腊月家搬来这个小区有些年头了，刚开始贪着离单位近，来这买了房，谁知道这里物业管理越来越差，问题频频发生。

腊月的男人是家电维修工，按说接个电换个灯泡是小菜一碟。之前因为路灯常坏，总听见有人夜晚进出时因摔倒而抱怨不断。男人憨直，对腊月说，估计是线路老化，我去重新接根线进来。可是腊月骂男人多事，说，这栋楼又不是你一家用路灯，他们都不管，你逞什么能？以后再坏，还不都赖着你啦，你就是没脑子的猪！男人啥事没干，先捞一顿骂，此后再也不为路灯之事吭声了。

“姑娘，我扶你进屋，地上凉，屋里暖和。”腊月不曾想瞎眼婆婆已然摸过来了，此时正值中秋，外面确实很冷。腊月也就没推辞，一手拽着楼梯扶手，在老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拐着一只脚扶着墙壁跳进了老人的家。老婆婆等腊月坐下，马上摸索着且利落地给腊月倒了一杯热水。腊月说了声谢谢，边喝水边打量起老人的家来。老人的房子很简陋，但整洁清爽，窗明几亮，看着非常舒服。腊月估计瞎眼婆婆是个孤寡老人，因为住这么久也没见有人来看她。腊月想，一个瞎子竟然把家弄得这么干净！不过，装这么亮的灯泡不是浪费么？这老人真奇怪。

这时外面传来摩托声，一丝光线闪进了楼道口，不一会男人的电话打过来了。腊月放下杯子说：婆婆，谢谢啦，我男人接我来了，我这脚要去医院看看。老人笑着扶她出门，等腊月检查完回来，都半夜了，可老人家的门还是开着的，灯光炽炽地把楼道口照得通亮。腊月站在她家门口，扶着墙悄悄探头看了看，只见老人正坐在沙发上专心地编织着毛线。

腊月的脚踝处轻微骨裂，要在家休养，不能走动。

第二天一早，男人出去买菜，回来时递给腊月一件漂亮的毛线织品，像一双大袜子。男人说：腊月，这是瞎婆婆送给你护脚的，说你用得着。接着男人挠挠头说：她还请人在安装路灯。装灯的人都奇怪，说你一个眼睛失明的人装灯干嘛？瞎婆婆笑呵呵地说：我和大家一样，喜欢光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