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玲小小说

胡玲小小说
鲁迅文学院学员，文章散见于《小说月刊》《作品》《红豆》《南方日报》等报刊，作品多次获奖并入选《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等，多篇文章选入中、高考语文模拟试卷和语文教辅材料，入选各类年选本和年度排行榜，著有个人文集《尘埃里的芳香》《心花朵朵》。

后来的他们

火车到达楠城，看到站牌上的“楠城”二字，子秋心里像扔进一块石子，泛起微澜。楠城，多么熟悉啊，他曾经无数次听说过这个城市，虽然他一次也没有来过。

鬼使神差地，他就下了火车。他决定在楠城短暂停留，反正离他出差的目的地不远了。

出站，叫了辆车。师傅，去明珠路，那路上的三角梅全开了吧？ 对这儿挺熟的嘛。师傅笑笑，斜眼瞧了他一眼。

认识这儿一个人，住在那条路上，听说路上开满了三角梅，特别美。 这话不假，这条路现在是楠城最亮眼的风景，很多人专门来看花、摄影，丝毫不亚于武大的樱花。

俩人闲聊着，没多久，车子驶入一片花海中，鲜红如血，无边无际。到了！师傅慢慢停下车。

子秋走下车，欲滴的红色扑面而来，将他包围。一树树、一簇簇的三角梅开得茂密，开得盛艳，开在道路两边，开在头顶，开在墙上，如一团团火焰在蔓延，如一片片晚霞在燃烧。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柔的花香蹿进他的鼻子、嘴巴，钻进他的身体。

他踩着落满花瓣的小路，慢慢朝前走，犹如走进一个幽深甜美的梦境，久久不愿意出来。

路边，有条河。河上，有座石桥。桥旁，有间店，店名曰“老街糖水”。他走进小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一碗椰汁西米露，再加一笼牛肉烧麦。厉害，点得都是店里的招牌哟！老板说。

糖水、点心上桌。他很慢很慢地吃起来，静静享受着糖水的香甜和烧麦的软糯，眼睛盯着窗外的风景。时不时路人从店前经过。

吃饱，他满足地舒展了下身体，又坐下，静静望着外面，不愿离开。

时光悄然流逝，一个个路人从门口闪过，走向远方。突然，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走过。女人眉目舒展，笑容清澈，男孩脸上洋溢着花瓣似的笑容。他仿佛触电似的，猛然起身，快步走出去。

女人已走过，只留下一个清瘦的背影。他犹豫一下，吸了口气，喊了声：乔小溪。

女人闻声，停下脚步，回头，转身，看到他。子秋？惊讶挂满她脸庞。 他点点头，走过去。小溪，好久不见！

真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到这里出差，随便转转。

哦，你挺好的吧？

还不错！他说着，伸出手。女人迟疑了下，把手伸出来。两只手轻握在一起，很快，就分开了。

结婚了？女人的目光停在他无名指的戒指上。

前年结的。他不好意思一笑。

恭喜你！女人笑着。

小男孩蹦跳着跑过来，拉起女人的手。妈妈，他是谁啊？

哦，这是妈妈的大学同学。女人摸摸男孩的头。叫叔叔。

叔叔好！小男孩大方叫了一声。

真乖！他笑着。你的孩子？多大了？

七岁了。 那你结婚挺早的。

嗯…… 妈妈，快回去吧，要不然，我家庭作业做不完了。男孩扯着女人的衣角。 哦，那我走了，再见！女人望了他一眼，拉着孩子的手走了。 他立在当地，看着女人和小男孩走远，走进无边的花海中，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火红的三角梅，映红了女人和小男孩的脸。妈妈，你刚才搞错了，把我说小了一岁，我明明八岁，你怎么说我七岁？小男孩的嘴巴嘟得老高。 女人拍拍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妈妈记错了，大人有时候也会犯糊涂的。女人温柔地看着小男孩，说，你不是一直问你爸爸长什么样子吗？记得刚才那个叔叔吗？你爸爸和他长得有点像…… 子秋回到糖水店，付了账，走出糖水店。拦了辆车。师傅，到火车站。 车子飞驰，落花簌簌，他回头望去，那片血红的三角梅离他越来越远……

约定

丽城。各大电视台，各大报刊轮番发布了一条招募信息：精诚公司招募模仿秀，要求唱歌动听，年轻有活力，样貌与照片中人相像，入选者报酬优厚。信息旁，登了张黑白老照片，照片上俊男美女，分外养眼。

信息发布后，来精诚公司的应征者络绎不绝。经理佩卿带着应征者们，来到董事长洁芳的办公室。妈，你看这位像吗？这位怎么样？这个可以吗？洁芳从老板椅上起身，戴上老花镜，走过来，仔仔细细打量着每位应征者。胖了点。瘦了些。成熟了。稚气了。脸长了。脸圆了。洁芳皱着眉头，不停摇头，在她失望的叹息声中，应征者们垂头丧气陆续离开。

半月后，有个男生来应征，洁芳盯着他上上下下瞧了半天，终于露出了笑容，像！像极了！男生被录取。一个多月后，有个女生来应征，洁芳点点头，脸上的皱纹如菊花舒展，神似，就是你了！女生入选。 佩卿把入选的男女召集到一起，说，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叫“芳华组合”，接下来一个月，董事长会给你们培训，一个月后，你们将参加一次特别的演出，演出完毕，你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就这么简单？男女异口同声问道。就这么简单，只要你们圆满完成演出，令董事长满意，你们就可以得到报酬。

洁芳紧锣密鼓地对芳华组合进行培训，她教得很细致，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句演唱，她都严格要求，甚至连他们走路的姿势，她都给他们演示了好多遍。她说，你们模仿的是七十年代的一对歌唱演员，你们的“声台形表”要贴近那个时代。她还给他们制作了演出服，男生是一套藏青色涤卡面料的中山装，女生是一条白色“的确良”小圆领连衣裙。

一个月严格的培训、排练，芳华组合把一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唱得滚瓜烂熟。洁芳说，明天，我带你们去丽城，演出在后天进行，你们必须全力以赴，不要出差错。

洁芳带着佩卿和芳华组合飞到丽城，正赶上“十一”国庆节。在酒店，洁芳亲自给芳华组合化妆，她给女生扎了两条麻花辫子，让男生穿上一双回力鞋，让他们换上早就准备好的演出服。芳华组合化妆完毕，洁芳满意地说，嗯，简直太像了。

洁芳吩咐佩卿租了一辆车，还租了一套音箱设备。晚上，一行人朝文化广场出发。

文化广场，灯火辉煌，人潮涌动。洁芳带着他们沿着广场绕了一圈，洁芳走得很慢，像在回味一个梦。在一个舞台前，洁芳停下来。圆形的大舞台，灿烂的灯光环绕四周。洁芳说，这里变化太大了，我快认不出来了，还好，舞台还在。洁芳走过去，用手抚摸着舞台边沿，良久。洁芳看看手表，指针临近八点。芳华组合，时间到了，你们开始表演吧。

佩卿把音箱搬来。芳华组合走上舞台。音乐响起，芳华组合唱了起来：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歌声深情感人，吸引了很多人，舞台前瞬间挤满了观众。他们唱得真好！歌声好怀旧，我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记得小时候，这首歌好流行。观众们热烈议论着。

台下，洁芳站在人群中，出神地看着台上演唱的两人，泪水湿润了眼眶。台上的芳华组合，多像年轻时的她和师兄啊，完全是一模一样。往事如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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