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枣(小说）

冬 枣(小说）
杨跻

“杨哥，求你把我家的冬枣也收上吧！”。小孙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组织人装车。
小孙一直眼巴巴看着我，厮跟着我。眼里满是讨好、乞求，完全没了往日趾高气扬的盛气凌人，高大的身躯显得委萎顿了许多。
还没有等我开口，正在车上装箱的郑兵扭头问：“小孙，你家的枣园得是又扩大了？”
“没有呀！”小孙回答得很干脆，显然没有听出郑兵话里的意思。
“那还用得着找杨哥呀，你姑不是在市上当局长嘛，就那几亩冬枣，还不够县局来拉呢！”郑兵说完，向人群做了个鬼脸，继续干他的活儿。
这话一下子捅到小孙的疼处，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憋得满脸通红，吭吭哧哧了良久。众人看着小孙狼狈不堪的样子，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的窃笑。
这算啥嘛， 我实在看不下去，挥了挥手说：“大家放麻利些，赶快装车，货要赶在中秋节前送到广州，争取卖上个好价。”众人立马停止了说笑打趣，加快了速度，专心致志的干活。
小孙站在一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之极。
早些年，小孙的姑姑还在市上一个机关当局长，每到中秋节前，果园的冬枣刚成熟，就全部收获装箱，市属各县局都开着车来家里拉。小孙家枣园小，产量根本不够供各县局发放节日礼品，他便从村里低价收一些別人交过商品果后的残次品，与上等商品果混在一起装箱打包，按优质价格卖出去，狠赚一把。

记得有一次，一家县局来拉冬枣时，小孙还没备好货，因为人手紧张，把我叫过去帮忙。碰见小孙指派手下人将上等商品果与次品剩果倒在一起搅和，我大吃一惊，好心劝说：“小孙，经商要讲货真价实，你怎么能这样干呢？”
小孙翻着眼皮，不以为然地回嘴“杨哥，你只管干活，不要多问，反正嫑好有人要哩。”
我忍耐不住辩解：“兄弟，人家县局给的价格比市场上价位高出一大截儿哩，你这样做，良心上过得去吗？再说，客户是看在你姑的面子上才来拉冬枣，你以次充好，让人家怎么看你姑呢？”
“管屁他呢，有权不用，过期做废。别看他们对我很客气，还不是看我姑的局长面子，不然谁肯大老远来拉我家的冬枣。”小孙说着，很响的哼了一声，“咱果农在他们的眼中算个屁呀！还不都是哪些王八蛋，为讨好我姑嘛。你就是给装一堆狗屎，他们也得要哩。何况我这是货真价实的冬枣。不信你看，等我姑退了，我就是给他装上最好的上等品，也不会有人来拉的。你就甭操那闲心了。”说罢，小孙似乎有些上火，对着哪些装箱的人吼叫起来， “你们能不能放快些，磨磨叽叽，磨磨叽叽的，老汉拉屎橛哩不出货，几时才能装完呀！”
小孙的所做价为，唬得我楞在一旁，半天回不过神来。见我干戳着一直没干活，小孙有些生气了，“杨哥，我叫你来是干活的，不是看热闹。发什么瓷呀？不想干了赶紧走人！”
……
“杨哥，帮帮忙！把我家的冬枣也收上。”小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蹭到我身边，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我转过身，看着小孙脸上满是讨好巴结的笑容，真像霜打了的花朵，惨然而凄楚。我心头不由一软，“好吧！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把你家的冬枣拉过来。”
"谢谢杨哥！"小孙鸡啄米般连连点头道谢。
“不过，咱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必须保证果品的质量，诚信为本。可不能像过去那样以次充好糊弄人，否则，別怪我不客气！”
“你就一百个放心吧！杨哥，兄弟过去糊涂，鬼迷心窍的弄那一锤子买卖砸了自家饭碗，教训没齿难忘。你给兄弟八个胆，也不敢弄砸牌子的事了。”小孙说完，乐得屁颠屁颠的朝家里跑去。
人群中，不知谁咕叨一句，这小子也有今天呀！他姑一退，就张狂不起来了。还是做个老实本份的果农吧。

杨跻，岐山县益店镇人，1989年3月入伍，2003年转业。西安陆军学院毕业。中国国土资源作家协会、渭南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人民军队》《解放军报》《西北军事文学》《黄河文学》《华商报》《中国国土资源报》《固原日报》等报刊杂志，出版散文集《远山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