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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滚乐对这代人失去了驱动力,而人们对古典乐的兴趣却有增无减,不断充实原有的听众群。成千上万的作品被录制,将来自各个时代的音乐轻而易举地带入每个家庭,这在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过去数年内,人人都在谈论录音工业和古典乐的蓬勃兴盛。但除了某些个案之外(特殊情况刺激唱片的畅销一时),录音工业在推动人们的音乐热情方面低能得出奇。他们全力捧红的演出明星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又一个卖点,而公众对音乐和作曲家的兴趣事实上却被忽视。为了和敌对公司竞争,他们宁可去追捧一个当前签有六张专辑合同的艺匠,也不愿去发掘作曲家或是某一时代的音乐。其实畅销唱片很容易激励人们去体验新的音乐。那种把电视广告的背景音乐和所谓“永恒经典”杂烩在一起的作法,极其肤浅地代表了录音公司对古典音乐的承诺,后果是败坏了人们严肃深入的兴致。录音工业内在的重重问题使它难以发展,尤其是那些潜在的乐迷,他们没准会失去耐心,转而另谋它途。8 ]' J1 A" X9 A* d2 Y6 s8 I% b; i
. a. b) F O0 J7 u8 T3 ]) k8 F 专业和业余之间沟壑分明的状况不应出现在古典音乐中,其实任何艺术形式都该如此。有种观点认为,只有掌握专业知识的人才能正确欣赏――譬如说文艺复兴或晚期浪漫派的音乐,这不过是个拙劣的遁词。严苛的评论家对听众冷嘲热讽,因为后者太注重自己的趣味。他们的反应只是基于个人判断,比方有人不喜欢某场音乐会,而另一些人反而觉得它动人心弦,那么谁的意见更有价值?博古通今的古典音乐专家到底是珍稀动物,而对一个专业行当知之甚少的听众只得正襟危坐。发生在作曲家和作品背后的故事往往被忽视。. r- \2 S* E; v! F7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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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宰听众的传统礼仪着实令人望而却步。当今大歌剧院的演出要求来宾个个拥有无可挑剔举止和衣着,买得起昂贵的入场券,还要花上整整三个小时,纹丝不动保持着崇敬入迷的姿势。在过去几个世纪里,这种繁琐礼仪是极为反常的,哪怕作曲家本人在场也不例外;歌剧演出被淹没在听众的社交聊天之中,人们在包厢间互访,休息厅里赌场生意火爆;大咏叹调出现的功用之一就是暂时抓回听众的注意力。回顾一下十八世纪的威尼斯,能让我们洞察得更为深入。当时的威尼斯拥有无比诱人的运河、剧院、赌场,以及上流社会的传统组成部分――两万多名交际花。青年贵族在进行所谓欧洲文化之旅时,都把威尼斯列为必经名胜。其实在奢华亮丽的表面下,威尼斯已逐渐走下坡路;艺术家卡纳莱托在这片日益惨淡的荣光中开始画坛生涯,后来他才明白:将当地建筑、人物、甚至天气加以浪漫式的美化,就能在过境贵族中畅销不衰。当今伊丽莎白女王藏有卡纳莱托的大量精品;可有些评论家质疑说,卡纳莱托的画比起廉价明信片高明不了多少。安东尼奥·维瓦尔第和卡纳莱托命运相似,他在“欧洲文化之旅”中获利颇丰,同时还兼职教学谋生。尽管维瓦尔第的唱片销量惊人,但还是没逃过自命不凡的苛刻评判。难道上百万唱片购买者都品味低下,而只有一小撮喋喋不休的清教徒高瞻远瞩?读者不要被权威艺评所左右,要靠自己去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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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选本书的作曲家是经过我们深思熟虑、审慎精选的。除了那些家喻户晓的大师之外,我们还格外重视那些对音乐发展举足轻重的作曲家,并不在乎他们的公众知名度稍逊一筹;有这样广阔的人物画廊可供读者探究欣赏,我们也体会到分享新知的极大满足。为便利起见,我们沿用了传统的历史分期法,由此大部分作曲家都能归入宽泛的风格类别。当然需要提醒读者,这种分期法虽然有其依据,利于回顾,但终归有局限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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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令人有点困惑的是,入选的女作曲家总共只有两位,十二世纪德国杰出的作曲家宾根的希尔德加德与二十世纪晚期的索菲亚·古拜伊杜丽娜,希尔德加德一人担当多面角色,外交使节、修道院长、诗人、剧作家、医生和作曲家。她无疑是个天才,但在过去八个世纪里,她在艺术和音乐方面的成就并没有获得与之相称的大师地位。社会总是压制女性创作,成为骇人听闻的戒律,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费利克斯·门德尔松的妹妹范妮从她父亲那里得到谆谆教导:“音乐对费利克斯是可以献身的事业,对你则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嗜好,它只是你生活的装饰,绝不能以此为生”。克拉拉·舒曼,罗伯特·舒曼的妻子,才华横溢,是一位声誉卓着的钢琴家,相比之下,作为一位作曲家她从未得到充分认可。放眼其它广阔领域,女性还是大有作为的,像简·奥斯丁、乔治·艾略特、勃朗特三姊妹,尽管有社会的重重压力,她们仍在文坛崭露锋芒。而在音乐领域,同样的成功寥寥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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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把古典音乐当作搜集水晶器皿,只是供偶尔把玩的精美藏品。而我建议另辟坦途,应该从某部特定的音乐作品起步,从中探究作曲家的生活,当时环境给他的压力,艺术家、作家、建筑师面对同样情形又如何反应,综上所述,都能使我们的知识更为深入,更有把握。就像拼图一样,我们有了这个扎实的基点,其它拼板就顺理成章地各归其位。每当经过我家附近的哥特式大教堂,我就会想到它的源头是十二世纪席卷欧洲的建筑狂潮,它和那个时代的众多建筑丰碑――如巴黎圣母院有着姻亲关系。这种建筑风格显着扩展了教堂内部的声学特性,转而激发十二世纪的作曲家创作出宏大的弥撒合唱,代表人物是佩罗坦。我力求这本《古典音乐》能以广阔的视野来观察各个时代和作曲家,希望通过此次漫游和我们精选的某部权威录音,读者便能掌握通行无阻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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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旦理解了作品创作与催生它的环境之间的关系,方能品味得更深而且乐趣无穷。如果知道威廉·伯德在创作他的弥撒时,历经了多大的艰难困阻,由此才能体会这些作品在他心头的份量。布鲁克纳的交响乐曾被乐团宣布为无法演奏;他有一次演出,只有25位观众坚持到最后,了解这些事让我们对作曲家愈发敬仰。想象一下巴赫遭受到的屈辱吧,他被强制监禁,只因为工作不顺想换个雇主。逸闻掌故让音乐史生机盎然,其中还有不少惊人意外的反复:当今的音乐会组织者想凭帕瓦罗蒂音乐会的规模让人们叹服;可远在十九世纪八十年代的一次亨德尔音乐节演出上,光舞台上就挤了近四千五百名表演者,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现场观众超过九万人,而且全部是在室内!2 F$ P# \$ U" _4 ^7 {&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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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纠缠互锁的历史线索,当代杰出的作曲家约翰·塔弗纳的审视十分透彻。他将音乐史看作一拱浑圆的穹隆,本书推选的首位作曲家希尔德加德成为他志同道合的盟友。塔弗纳的许多灵感来自印度和拜占庭的古老音乐,同时他的音乐又被认为十分摩登,反而位列先锋之林。日光底下无新事,此话固然正确,但其实每样事情都还有待我们深入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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