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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热播电视剧里放摇滚青年的人设，应该塑造什么样的形象？ 家庭破裂、中学打架斗殴辍学、前女友自杀……较好人生的一切都不按常人路线，见家长时随便拿出一条就足以被一票否决，这个人物设定才能信服，才能站住脚。 至少《欢乐颂2》里是这么做的，虽然人物还是正面人物，但那些老套的标签，在迎合大部分人的刻板印象时，又在这幅「摇滚青年」画像中加深了一笔。 好像不经历点命运的虐待，不做一些异于正规路线的动作，就不配「摇滚」。而敢于从事「自由职业」的人，在所有人都至少有本科学历的剧里，就必须得中学辍学。 好像一个同时具备名校毕业、在500强工作、各种条件良好等标签的人，就不可能玩音乐、不配玩摇滚。这样一个形象在热播剧中出现时，可能被喷成异想天开。 ——但这正在成为现实。 在之前那个高学历是稀缺标签的年代，无业北漂青年们来北京追寻摇滚梦，已经是太过陈旧的套路。自1999年大学扩招以来，到高等教育的毛入学率已经达到40%（2015年）的今天，在大学生遍地走的年代里，「摇滚人设」已经改头换面了。 其实，高校最开始就是中国摇滚的老根据地。 当然，更公正的说法应该是：摇滚和学历，本来就没什么关系。音乐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拿起的工具，有底层的呼喊，也有精英的呓语，本来就该兼容并包，呈现出整个社会的全貌。 开卡车的猫王和拥有天文学博士的皇后乐队，同样都是高品质摇滚熠星。中国摇滚的故事里，一支摇滚乐队就是诞生于高校，而为中国摇滚初次发声的那个人，高中毕业后选择了待业在家。 /// 1977年，中断十年的中国高考恢复。 1979年，崔健中学毕业，在家待业。 待业的两年里，崔健曾到工程兵文工团和总政治部文工团临时帮忙吹小号。两年之后，进入北京交响乐团当小号手的他才算有了正经工作。 其实，崔健一开始的道路就注定和音乐有关，他的父亲是小号手，母亲在舞蹈团，他自己从14岁开始学小号。但他和乐器结缘，并非一个「子承父业」那么简单。在崔健长大成人的那个年代里，学乐器甚至是一种风潮：如果之后进入文艺团体，就能名正言顺留在城里，躲过「上山下乡」的命运。让孩子学乐器，对家长来说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崔健也曾经可能走上别的道路：崔健在小学时就展现出了在文字上的天赋，他的老师还曾向他的父亲建议放弃音乐专攻文学，但崔健自己选择了音乐。时代车轮滚滚过，「上山下乡」走了，恢复高考来了，但这些看上去都和崔健了无关系。 他没上过大学，但没少去过校园。 1983年，后来创立当当网的李国庆，以北京市高考状元的身份进入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担任学生会副主席的他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1987年，他请到差不多是同龄人的崔健，来北大演出。 当时对崔健已经有限制了，崔健的歌词在学生会那里没有过审，李国庆就办了一场北大学生首届艺术节，才让崔健顺利演出。第二天，全校都飘着崔健的《一无所有》，还成立了崔健北大后援会。 崔健说，「我觉得北大摇滚迷，跟球迷似的，哪像知识分子，特乐。」 30年后，崔健在「滚动三十」演唱会的发布会上，收到了北大后援会的赠送的北京大学荣誉校友证书。 /// 其实，高校早就是中国摇滚的老根据地。不仅是对演出场地和「后援会」而言。 中国摇滚最早的主力有两类人：一种是从小接触音乐，有相关的家庭背景；另一种是受过良好教育，能接触到更新潮的文化。 1979年，崔健在家待业的那一年，在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里，万星、李世超、马晓艺和王昕波四个人组建了「万里马王」乐队。这支乐队在高校范围内活动，以翻唱The Beatles、Bee Gees和保罗·西蒙的一些歌为主。 从今天来看，这是公认的一支中国本土摇滚乐队。 不少中国摇滚的先行者都在高校开始了自己的摇滚生涯。1988年，还在读大学的高旗就和曹钧、刘效松组建了呼吸乐队，后面两位分别毕业于暨南大学和中央戏曲学院；第二年，毕业于北广，正在央视当红的蔚华辞职加入了这支乐队。 当然，也有像张楚一样的高校辍学者，比如大学时在和窦唯谈恋爱的姜昕，在大二的时候就退学了。 当然，也还有没上过大学的人，比如窦唯，比如崔健。但这不影响圈子里的人玩在一起。 只是当时，上大学并非年轻人的出路，所以各种学历的年轻人混杂在一起，有清华硕士，也有新疆硫酸厂工人，他们经历过中国摇滚初次发声的洗礼，亲历了世纪之交的迷笛音乐节，成为后来中国摇滚的主流力量。他们之间的缘分，和学历无关。 /// 至于更年轻的摇滚力量的组成，变得越来越复杂，有迷笛学校的北漂青年、有东南大学的肄业生、有石家庄的高校教师、有上海滩的公务员……有些身份乍一看起来冲突，在实际生活中却良好的运转着。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在从高校里走出来。重塑雕像的权利、哪吒乐队、Carsick Cars、后海大鲨鱼、Snapline、刺猬乐队、Mr.Graceless……这十几年来的大批乐队里都有名校背景——其实，当大学一年年扩招，进入高校成为大多数年轻人必经的人生站点时，这只是一个正常的必然的现象。 而高校，像中国摇滚诞生之初那样，一直是新鲜音乐的前线。 当然，也还是选择其他道路的人。 如果说中国传唱度较高的国产英文歌是《Young For You》的话，这首歌的作者王梓，16岁就辍学了。这不影响他现在写歌都用英文，他在辍学之前曾经什么都不干，只练乐器和学英文。更不影响他和圈里人的友好往来，也不影响他成为王俊凯的吉他老师。 话说回来，《欢乐颂2》里同样高中辍学、但不懂英文、但签了美国大公司要去美国发展的人物设定，拼凑感太过强烈。 随着高等教育的毛入学率越来越高，年轻人的生活出路越来越广，「摇滚青年」之类的形象在大众认知当中一定会有更多的可能和更高的宽容度。 至于摇滚和学历这种无所谓的问题，总有一天，不再会有人提起。 8 V$ C y/ M/ i6 @( }9 _3 A%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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