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醉酒娘

他迷迷糊糊地从外头走来，倚在门栏边往自己嘴里大口大口灌酒。这个蠢货。

“你又怎么了？”我问霍齐，顺便把他拉进酒馆内厅，虽然已经入夜，酒楼里还是有些夜饮的客人，他该注意点他霍公子的形象。

“阿氿，你说她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意呢？”他似乎被酒水呛到，声音有些哽咽。

“谁？”

“玥安啊！”霍齐死死抓着我的手臂，毕竟是个男人，力气大又醉了酒，掐得十分疼。瞧瞧他这副萎靡样子，真是让我不爽。我抽出手，干脆直接打晕了他。招来侍仆把霍齐给丢进厢房。

我叫舒氿，天下四剑客之一齐阔老人的关门弟子，霍齐是我师兄。三年前师父去世，霍齐回归本家走上仕途，我则游历江湖三年，直到今年年初才回到京都，开了个小酒馆，生意意外的好。

京都事事繁杂，若不是师父临终前让我帮着点霍齐，我才不会来这污秽之地。想当年霍齐口口声声说自己能应付一切，根本不需要我这个师妹帮忙，呵，现在还不是为了个姑娘哭的稀里哗啦，师父教的君子之风他全忘了。

至于李玥安？不过是被李丞相拿来做棋子的女儿罢了。霍齐醉成这样我当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李玥安明天就要嫁人，嫁的还不是他。李玥安身份特殊，她的婚姻大事终究只能是一场利益交换，李家与霍家又向来不对头，就算她明白霍齐的心意，丞相也不可能答应霍齐的求娶。

夜风幽幽吹灭了烛火，转瞬间就只剩我一人。侍仆打理好一切便去睡了，我提了盏灯笼，走到酒馆内院的桃花树下，靠着粗糙的树干，静坐一晚。

“阿氿，昨夜麻烦了。”霍齐一起床就跑到内院来找我，酒气早已消散，一身月白锦袍，手握着剑，意气风发的样子像极了以前在山上的那个他。

“你怎么在树下坐着？”他看着我一裙摆的落叶，“这桃花树马上就要开了吧？”

我点点头，他又接着道，“昨天去的那家酒馆真是难喝，没有阿氿你酿的一半好！等这桃花树开了，不知道师兄我有没有幸能喝到一口师妹酿的桃花醉呢？”

“你若想喝，现在便有。”我瞧着那树才刚冒出花骨朵儿，真要酿酒，一步步做出来可还要等很久。

霍齐手指摩挲着剑鞘：“现成的都不是阿氿亲自酿的吧？我要喝阿氿亲自酿的桃花醉，当初师父都说好呢。”亲自酿酒，还是三年前，师父还在，霍齐，也没有这般傻。

我笑着说好，想着要去找个怎样的酒坛。只见霍齐愣了愣，又把我拉起来。

“阿氿，别坐着了，师兄请你帮个忙。”也真亏我等了一晚上，他居然现在才开口，还犹犹豫豫？我怎么会不了解他，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会白白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嫁人。

“如果你想抢亲，那么，最好快点。”他见我明白，大喜后急忙牵来两匹骏马，带着我快速赶往李府。



不知李丞相是不是看中了状元郎的才能，才让李玥安嫁他，毕竟现在状元郎无势无财，于李家没多大用处。霍齐估计是蓄谋已久，偌大的丞相府他很快就寻着了李玥安的闺房。我垂着眼，没说什么。

霍齐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好进姑娘家的闺房，所以把李玥安劫出来的任务便落在了我身上。我觉得，要是师父他老人家知道我们这般胡来，一定打断我们的腿。说不紧张是假的，虽然我游历三年，基本的大风大浪都见过，可抢亲这种事，我可从来没参与。

房里一群女人哭哭啼啼闹得我心烦，进去后懒得管那么多，一个个先打晕了才是正事。最后，只剩李玥安和我大眼瞪小眼。

“敢问女侠是？”不愧是丞相养出来的女儿，光临危不惧这一点，很多大家闺秀就无法做到了，她见我打晕了几个人还能如此从容，已经很不错了。

“李小姐，我不会伤害你的。”我组织着词语，“嗯，只是能否和我走一趟呢？”怕她不愿意，我还恐吓般的指了指腰间随身佩戴的匕首。

李玥安身穿大红嫁衣，衬得那娇艳的容颜有些发白。唉，明明是男人在争权斗利，为什么非得扯上她们这些娇小的姑娘？我叹了口气，不愿纠扯于这些纷争之中。现在我做的，只是为了霍齐，为了他能幸福开心。

看李玥安这咬牙的样子是死都不会愿意和我走的，可我上前去拉她时她又显得十分乖巧，我点点头，尽量轻声细语的说自己不会伤害她，只拉着往外走。一路绕过几处家兵，眼看着霍齐就在前面，李玥安却突然用力扯了扯我的手，随后一支精致的梅花簪便插在了我右手手臂。

簪子打磨得很锋利，几乎是刚刺时血液就涌了出来，溅了几滴在裙下摆，而刺的地方隐隐发痛，簪子虽小，但她用力划开的伤口大，我清楚的感受到血液流失。见她张嘴要喊人，忙一个手刀劈晕她，拔下簪子，怕有家兵过来，硬是用右手小心翼翼把她拖到了霍齐面前。

“玥安脸上怎么有血？”霍齐搂着李玥安上马，捻着衣袖为她擦去面上的血色。我不说话，翻身上马。霍齐紧张得扬起马鞭就朝药馆冲，害得我不顾包扎伤口把他拉回来。

“你看清楚！”三年没动手用剑，连这血是溅上去的都看不出？李玥安全身完好无损，顶多我拖她时弄脏了嫁衣，丞相府那么光滑的地板她能磕着哪？我莫名有些恼怒，低低喊了声，“你要告诉药馆的人，李玥安是你劫出来的吗？”

霍齐这才冷静下来，双眸温情的注视着李玥安一张苍白小脸。我忍不住别过头去，“赶紧找个地方安置吧，霍家是不可能的。”

“那还有哪？”我发现霍齐在京都这三年真是越活越过去了，他自己身居高位，难道没有什么别院？

伤口流出来的血渐渐染红大片衣袖，血腥味也重了起来，我想我应该回去包扎。

“阿氿……”

打马走出两步，我默了默，“回酒馆。”



李玥安真是个狠的，簪子抹了毒。还是我太天真，这种养在深闺的大家女子，哪有单纯的。霍齐怎么会喜欢这种姑娘？我简单包扎完伤口，换了身长裙，准备配点草药解毒。走过霍齐那间厢房时，只听见嘤嘤凄冷的哭声。

就这么把李玥安带出来，她还是吓着了吧，再怎么恶毒，也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家。要不要，进去看看？后面拖着她走是我不对。

我伸手准备推门，下一刻停在半空。

“霍齐，”李玥安的声音本就柔柔软软的，带着哭腔更是惹人怜爱。她这一声霍齐，喊得可真是亲密。

“玥安你别哭了，”厢房里面霍齐似乎是在着哄李玥安，“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唐突的，你放心，我会娶你，我会努力挣得丞相的同意！”

李玥安抽泣着，“我不怪你，但是你要帮我打回去，带我出来的那个女子，她下手好重！”

我愣了愣，听到霍齐紧张兮兮的问李玥安可伤了哪里。她是你的心头肉啊，我怎么敢伤着她？我做错了什么吗？

门轻轻打开，霍齐看我在门口，吓了一跳。我瞧着里面，李玥安似是睡下了。居然分神了那么久吗？

“阿氿，你怎么在这里？”

“啊，没事，”稍微有些尴尬，我面色不佳的往后退了两步，“怎样，李小姐睡了？”

“哭闹过累了。”霍齐面上带着笑，同我并肩走在石子路上，“这酒馆真是越来越热闹了，京都人嘴刁都喜欢，说明你酿酒的方子一等的好。”

我不接话，任他一个劲的说，刚把喜欢的姑娘抢到手，高兴当然要说出来。阳光镀了一层金在桃花树上，微风拂过，沙沙吹响了叶。一时间气氛美好而又凄楚。

后几日，霍齐和李玥安一直待在我这，李玥安从不出厢房，霍齐要么陪着李玥安，要么就不知道跑哪忙去了。他在朝堂上身居高位，再怎么辛苦我也帮不上一点，只盼他能照顾好自己。

大概在半个月后，霍齐突然找到我，声音是抑制不住的欢喜激动。

“阿氿，李丞相答应了！”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李丞相答应什么了？看到跟在霍齐身后娇娇怯怯的李玥安，我又恍然大悟。啊，终于定下来了吗。一边清洗酒坛，一边道了声恭喜。

院里的桃花要开了，也是时候准备做桃花醉了。到时候，到时候就祝他们新婚快乐吧。

霍齐见我这般平静，有点不满，我只能停下手里的活，由他眼里的灿烂幸福刺痛自己，“师兄，恭喜。”他这才满意的笑了，和以前在山上玩时一样的笑脸，好像又不一样。

“你许给丞相什么好处了？他居然答应了？”或许是为了打散周身让我窒息的冰冷空气，我微微调侃道。一时间气氛却更为凝固，许久没有得到回答。

“嗯？”不过是个平常的问题，霍齐竟一副尴尬表情，明显不愿告诉我，转眼发现，李玥安也变了脸色。我心里有点莫名发慌，换了个问题，“那，婚期在什么时候？酒宴在霍府吗？”

“三日后，就定在你的酒馆。”霍齐面色缓和，他伸手去牵李玥安，似乎是太用力，李玥安轻哼了声。

我的酒馆？李丞相这次嫁女可是有点随便啊，三天后，怕霍齐反悔么？李玥安真是急着嫁。

为了不破坏霍齐的好心情，我没再说话，只点点头目送他们牵手离开。



三日后是个艳阳天。

想想霍齐要成婚了，我就有些坐不住，昨晚一夜无眠，眼皮跳个不停，心里慌得很。天还未全亮时便起了床，瞧着铜镜里疲惫的神色微微蹙眉，从不碰妆奁的我竟也尝试着铺了层粉。

酒宴被安排在晚上，霍齐这个新郎官竟然一股脑全丢给了我，说是自己没办过，所以怕搞砸。笑话，难道我办过成婚酒宴？再说了，一般的大户人家不都在自家主宅办婚宴吗？

心里虽是这样想，可霍齐既然交给了我，那么我就要回给他最好的。

就算不属于我。

李玥安在午时被一顶红轿子送来了酒馆，还是穿一身大红嫁衣，上了妆的面容略显憔悴。我安排她先待在厢房，期间去见过她两次，一次问问她菜式，一次同她聊了会儿天。

“霍齐不爱吃辣，不爱吃甜，他喜欢口味淡的，”细细回想着霍齐的一切习惯喜好，毕竟他成婚以后，我不能在身边陪着，有一个懂他的人日子总归是过得舒服些。

“舒氿姑娘，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怔怔不动，好一会儿才回神答道，“因为他是我师兄。”

我抬眼去瞧李玥安的神色，可她好像只是随口一问，没有丝毫不快，呆呆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我觉得不自在，想转换气氛。

我告诉她，在桃花树下埋了桃花醉，想作为他们的新婚礼物，只是刚埋，还得过些日子。她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眨眼间已经夜幕降临。为了给霍齐办酒宴我请出了晚上饮酒的客人，现在厅里只站着侍仆，安静无比，烛火摇曳明明晃晃，没有人气倒是感觉阴冷了。

我在酒馆门口等得心烦意乱，天幕早已阴暗，别说宾客，连平时的小猫小狗我都没看到一只。霍齐这蠢货哪去了！

突然听到哒哒的马蹄声，我一只脚刚迈进酒馆内又退了出来。那男人着黑色锦袍，袍子上好像用银丝绣了什么，夜色过浓，我看不真切。

他站在我面前，笑眼温和，“酒娘舒氿？”

我瞧他衣装不凡，怕是哪个大人物，微微俯身行礼，道，“公子，真是抱歉，今日酒馆办了宴席，不招待其他客人……”

“听说舒氿姑娘的桃花醉酿得颇为美味，酒不醉人，人自醉。”男人不听我说完，径直入了酒馆，随意坐在一张木桌面前，“本宫也想品一品。”我这才看出，他袍子上绣的是四爪蟒，东宫太子。

“太子殿下，”直觉告诉我没什么好事，“殿下要喝，舒氿这就去拿。”我亲自进酒窖选了一坛桃花醉，舀了壶送过去。

太子笑眯眯的尝了一口，不再有动作，我隐隐出着冷汗，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舒氿姑娘可认得霍齐？”我轻轻点头，太子又接着问，“李小姐可在此处？”

“太子殿下，也是宾客的一员吗？”

“本该是，但。”他一个转弯，指着厢房的方向，“可惜霍齐头脑不清，娶的李丞相之女。”

我有些发抖。



“你可知霍齐今夜要做什么？他应了李丞相之邀，带兵造反。”太子语气愈是平静我愈是不安，听到这里顿时脑内一震，“舒氿姑娘，你觉得他有几成胜算呢？”

我盯着太子举杯的手，他一口饮下，随后倏地砸向内院门。我反应过来，看到了额角血流不止的李玥安。她死死咬着牙，一脸惊恐。我拨开碎瓷片，想把她从冰冷的地上扶起来，她却整个瘫痪在地。

太子大笑了两声，一阵风响，锋利的长剑架在我肩膀，冰冷的靠着我颈脖。我不能转头，只听声。太子貌似上了马，丢下一句话。

“不过是个酒娘，放了吧。”

长剑移开，我转身已不见人影，李玥安吓得哭了出来，软软扯着我袖子。

“李玥安你哭什么？”她哭得我更加烦躁，就算是梨花带雨，随着半张脸的鲜血也好看不起来。

“舒氿姑娘，”她一抽一噎，“你救救霍齐好吗？”

我一把推开她拉着我的手，“救什么？你说清楚啊！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只知道父亲要了霍齐手里的兵权，不知道他居然要求霍齐带兵造反啊！”李玥安妆也花了一脸，显得十分狼狈，“皇上年迈，父亲早就想把他拉下来了。他们趁着太子离京，想要夺权！可是太子居然没走……”

我倒吸一口凉气，脑子里嗡嗡作响。不再管李玥安，骑了匹马就朝着皇宫狂奔。



一路上清清冷冷，没有一个人，夜色笼罩着京都，恐怖紧张的气氛遍布全城。我是不相信，霍齐他会做这么蠢的事情！但若原因是为了李玥安，我想他会愿意试一试。

我到时，皇宫周围尸体遍布，我不清楚霍齐有多少兵，不清楚他有多大权利，我也不希望他能得到多大好处，不希望这些尸首里有他。宫内传来阵阵厮杀声，这时候也没人阻止我骑马进宫，速度快得导致凉风像刀子一样刮在我身上，疼痛入心。

尽管是夜晚，尽管是在厮杀，宫里还是灯火通明。

我一眼便扫到了站在最高处的太子，太子身边还躺着一人，是李丞相，看样子像是被硬生生斩首。

突然笑了，或许太子根本没有离京，为的只是引诱李丞相那个狗贼，李丞相精打细算一生，没想到啊。

可是，他们的朝斗，为什么要把霍齐拉进去呢！

我在尸堆里随便捡了把长剑，挽起袖子就上。不在意谁是哪方的兵，我只在意霍齐，我来京都，我来到这个血液遍布的宫城，只是为了霍齐。他在哪？第一次，我感觉快要哭出来，我多久没有哭过了，霍齐这么让我担心，若师父还在，看我怎么告他的状！

渐渐力不从心，上回李玥安刺的伤在右臂，本该好了的，可添了毒又是另一回事。我咬了咬牙，终于，看见了高台之下的霍齐。



霍齐一身锦袍在灯火下被照得格外鲜红，我冲到他身边，空气中的血味太浓，我分不清是他受了伤还是别人的血。他十分惊讶我的来到，随后马上推着我离开。

“你来做什么！”

“我来带你回去。”

“阿氿，回去。”他目光盯着高台上的太子，“我今夜必须杀了太子。”

我想狠狠踢他一脚，碍于他可能有伤在身，忍着没有发作：“霍齐，你要找死还有我拦着你！明明没喝酒，跟着李丞相闹什么酒疯！”

“阿氿！”

“霍齐你要是死了李玥安怎么办？我怎么办？师父在天上看着！你就是这么回报他老人家十几年对你的恩情？”我疯子般喊着，他神色暗暗，我看不清楚。

高台上的太子却在这时走了下来，手中同样握着一把剑，滴滴流着血，想必是李丞相的吧。霍齐把我推到身后，眸中戾气一闪而过。

“哦，舒氿姑娘？”太子望着我笑笑，沾着鲜血的面孔笑起来丝毫感觉不到什么温润如玉，简直就是恶魔，“本宫正好没喝够那桃花醉，没想到你就来了，要不，亲自为本宫酿一坛？”

“想得美！”霍齐打断太子的话，喘口气，提剑就冲上去，我根本来不及阻挠。太子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文文弱弱，其实真要比的话，两人应该可以打个平手，但霍齐刚受了伤，体力显然不足。至于暗卫，应该在同军队厮杀才是。

两个回合下来，太子又在霍齐大腿划了一刀，将他踢倒在地，一步一步走进霍齐，一点一点接近死亡。我忙掐了掐自己醒神，尽管右臂疼的厉害，我还是毫不犹豫的提剑。

太子没想到我也会武，有些小小的惊讶却又带着一点随意的迎接我的进击。他太大意了，觉得我是个女子便奈何不了他。我想他若是知道我是齐阔弟子，一定不会这般放松。

只是没有机会了，一个挽剑，他毙命黄泉。

师父同时教育我和霍齐，霍齐所学是用于仕途，我所学是为了闯荡江湖，水平当然不一样。我绝对有资本骄傲，师父已逝，除去天下其余三剑客，我称第二没人敢当一。

既然霍齐不愿和我回去，那么我就帮他完成心愿。

我想，我该是完成了霍齐的任务，抬起袖子擦擦面上的热血，回头看他，却发现他惊恐的想要扑过来。眼里的担忧，疼痛，我这辈子都不曾见过……



三皇子带着军队赶到现场时，一切基本已经结束。两队军兵皆损失惨重所剩无几，主导的三个人中死了两个，只剩霍齐杀了两个暗卫后呆呆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咽气不久的舒氿。

舒氿死了，被太子留下的暗卫一箭射杀。

李丞相举兵造反一事与太子之死被后面赶到的三皇子收拾干净，皇上因太子之死痛心疾首，最后传位于三皇子。而三皇子登基后不在意霍齐的一时糊涂，看他才能出众，照样重用，官位高升，平步青云。

“霍齐，”李玥安轻轻扯了扯霍齐的衣袖，声音有些哽咽，“在桃树下，舒氿姑娘埋了桃花醉。”

霍齐看着那似是新翻过的一块土地，压不住鼻尖一酸。

“等这桃花树开了，不知道师兄我有没有幸能喝到一口师妹酿的桃花醉呢？”

他记得，那时阿氿坐在桃树下，背靠着粗糙的树枝，裙摆上落了片片树叶，面容像新出的花骨朵儿那样漂亮。

他笑着说：“好。”

桃花醉，醉了酒娘，也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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