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j: ^( _* I ~8 C5 } 昆曲的创新是个难题。只因为它太精微、太极致、太细腻、太成熟。越深入昆曲,越觉得它绝对是值得我们每一个中国人敬畏的戏剧形态,但遗憾的是,不是越精湛的艺术,就一定受大众拥趸。每个时代的昆曲人都试图通过不同的选择来让昆曲更加充满活力,更适应它所经历的那个时代。在它源起时昆山腔选择了文人;在它即将衰落时以折子戏与“花部”争胜,又是一次对民间艺人的选择;甚至于在发展过程中最初以文人清唱为主的“曲”渐渐选择了更靠近民间的“戏”等等。无论是演出形态还是文本甄选,不同时代的不同选择,让“大美”之昆曲走到了今天。那么,我们当代人对古老的昆曲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 @7 S6 b# t B# Y5 I+ t# W- Q $ E& W5 T2 Y( ? \0 ~1 g; l 2017年3月,当代著名昆曲小生张军携他的原创作品《春江花月夜》来到首都观众面前,用一个轮回转世、阴阳两隔的故事将最古典的昆曲与最现代的观众联系在了一起,同时也让“古老昆曲的当代选择”这一问题有了很好的答案。 6 a+ a& D+ W. b' w2 f4 f9 E* L# e1 @) u3 n2 V; V" o8 n# e$ }
昆曲的当代选择,一言以蔽之,就是如何把握昆曲在当代的“变”与“不变”的问题,或者说是怎么样坚守“骨”与怎么样充盈“肉”的问题,这其实也是任何一个时代昆曲人都在面对的问题。而当昆曲行至21世纪的今天,这个问题似乎变得更为严峻。时下,“创新”很流行,但“创新”却不一定受欢迎。的确,太多打着“创新”招牌的作品,让典雅的“水磨调”面目全非,甚至一些完全违背昆曲样态的革命史诗题材也被搬上了昆曲舞台,把一批本已经对昆曲产生兴趣的年轻观众硬生生又逼回了最传统、最经典的折子戏。看来,对昆曲的大刀阔斧的创新还需慎之又慎。但是不能因为如此,我们就干脆回避它的“变”了。让古典的昆曲勾连当下,创造今天的经典,是时代的难题,也是每一个昆曲人的愿望。于是,素有“昆曲王子”美誉的张军,敢于脱离上海昆剧团独立挑班,创立上海张军昆曲艺术中心,我想他一定是对昆曲有魄力、有想法的,而作为一名昆曲界小生翘楚,他的魄力在今天也值得期待。 % d9 r7 l4 d) i6 ?1 G% A 1 Q, l* H* T8 I$ _* U 这一次张军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深受古典文学浸润的才女编剧罗周,有对戏曲的年轻化颇多实践经验的台湾导演李小平,三人强强联手,《春江花月夜》的确在众多的原创戏曲作品中呈现出卓尔不群的品相。: u5 C, `4 U& w4 d
( k w0 \2 F( C7 ~ m& I 它的卓尔不群首先来自于文本。当今号称是“导演时代”的戏剧界,又是这样一个以演员表演为中心的载体,我们谈一部昆曲,竟然绕不开的是它的编剧,这本身看似惊奇,但这其实本应是多么必要。昆曲的基因离不开文学性,明清时期是昆曲的巅峰,也是中国古典文学的巅峰。而昆曲的文学性直接与它的曲,它的音律,它的表演息息相关,可以说,一部昆曲作品所应坚守的“不变”,首先是蕴含中国诗文之美的文学性,而这恰恰是当今大多数昆曲编剧的最大短板,但罗周做到了。她将自己十多年对古典文辞的感受化入自己的血液,然后将曲牌体的技术规律作为圭臬,让她的《春江花月夜》首先在技术上合乎昆曲的创作规律,其次在文辞上达到了当代大多数编剧难以企及的文学高度。昆曲和京剧不同,昆曲的世界不仅仅是精湛的“场上”世界,还有一个后人无法企及的文学世界,甚至文学世界可以视为昆曲创作的第一个终点。而让人欣喜的是,80后的罗周,在《春江花月夜》中却能娴熟用典,文辞极尽诗性,而且整个文本古意盎然,无论是唱词还是念白,单作案头欣赏都是赏心悦目,绝无当今很多编剧作品中常常有的文辞生拉硬拽、文理不通的现象。可以说,这是《春江花月夜》成功的一个不可忽视的必要条件。也就是说,罗周让一部昆曲不单单成为戏,还成为文学,这难道不是昆曲本应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