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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如果说文学性是昆曲创作理应遵守的“不变”,那么作为一部现代昆曲,要想让今天的人获得共鸣,就不能不在情感和理性上有现代人自己的注入选择,这也可以视为昆曲当代之“变”。《春江花月夜》被创作者命名为“当代昆曲”,不管是否精准,但可以看出他们对传统昆曲的现代诉求,其在文本的立意上,绝对是区别于传统昆曲的。虽然,该戏的创作缘起来自于初唐诗人张若虚的诗歌《春江花月夜》,虽然诗中的“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听起来似乎是有一些爱情的味道,虽然该戏在宣传导赏时用的是“爱与时间”的关键词,但我认为用纯粹的爱情来理解罗周的立意,怕是浅显了。在剧中,初遇时的上元节,张若虚在人群中邂逅辛夷,以为辛夷看了他三眼,当张若虚满心欢喜欲待第二天相见,却被小鬼错拿至阎罗殿;再遇,已成为鬼的张若虚来到阳间,看到辛夷年年上元节来明月桥祭奠他,以为这是爱慕,没想辛夷一句“阮步兵哭兵家女”道尽人生沧桑百态;当张若虚终于还魂期待与辛夷相爱,以回报她那人群中的三眼时,却遭遇地下一日,人间十年,辛夷已为老妪,二人相见早已物是人非。张若虚和辛夷的相逢与错过的确令人悲悯,但更让人悲悯的是生命的偶然,人面对生死时的无力,人在世间的渺小与无常,以及人与人被命运捉弄的错位感。这是一种比爱情更为深邃的悲剧况味,也是能够让现代人有更多咀嚼的理性选择。: A) F( ?2 Z% c: c( V'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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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最传统的技法和材料打造一个能够触动现代人的故事,应该是当代原创戏曲的一个正确走向,在文本上,王仁杰即如此,现在的罗周也是如此;而在表演上,曾静萍即如此,那么张军呢?, D) C, l+ v5 T7 V& [( q- I/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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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曲是中国戏曲艺术中诗、乐、舞三位一体的最佳典范,“写意传神”这四个字几乎统领它的方方面面,在表演上当然更是如此。实际上,一部原创昆曲是否能够获得认可,最终还是要取决于演员是否最大化继承了昆曲的表演传统。在《春江花月夜》中,扎实的功底让张军的表演流畅自如,也把张若虚这一文人的痴与傻表现得很是有趣,但是怎么样将《西厢记》中张生之傻与《牡丹亭》中柳梦梅之痴区别开来?怎么样将身上的技艺与张若虚这个角色结合、发挥得更好?充分继承之上还有更多创造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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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6 ?8 U9 B% i) v9 k/ _/ Y 而在音乐上,可以感觉到这是张军希望打通传统昆曲与现代观众的一个很重要路径。他曾经的《水磨新调》就是通过改变昆曲的传统伴奏,让更多现代音乐风格介入到昆曲中,关键处却又有笛、笙、板等传统乐器定场,颇有惊艳之感。在《春江花月夜》中,在唱腔设计遵循传统曲牌体的核心之下,西洋乐器、现代配器等元素的浸入增加了该戏的现代感、时尚感,但是度的把握还需斟酌。这些元素有的时候是双刃剑,能够在音乐层次上使整部戏更加丰满,但是也会由于过于实、过于真的效果而与戏曲的写意传神精神相违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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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戏曲的舞美往往是一个很大的看点,在传统戏曲“一桌二椅”之上被允许拥有最大的可“变”性,但是往往当代的舞美设计师很少能抓住戏曲特有的写意传神观,常常会让舞台被过实的道具占据。《春江花月夜》在上海首演时,一个完全写实的拱桥就立于舞台之上,所幸这次的舞台做出了修正。流水般的线条隔出了舞台的空间,生成了传统戏曲舞台的上下场门,发挥了舞台的功能性。而拱起的线条也有桥、门的指代,同时也具有了舞台道具的特性,让景与演员能够发生关系。背景处仿佛风中飘荡的垂帘,也很富有写意性,可以将它看作水波潋滟,也可以将它看作不朽的诗篇。虚拟、写意、多义性,让这个舞台充满无限的想象空间。, `, F8 I1 C. N
/ U0 x* Q4 A! l4 X5 u7 @ 虽然今天呈现在观众面前的《春江花月夜》还不能说极尽完美,但是必须承认它的品相是优于当今大多数原创昆曲的,它在“变”与“不变”之间为当代人缔造出了一个现代昆曲不错的样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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