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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 雁翎队(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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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sterPn 发表于 2017-2-7 08:31: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要去杀人。杀我叔。我亲叔。

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这比杀伪班长曲结巴难。杀曲结巴,我只需摸黑爬进岗楼把他掏出来一枪击毙就行了。这也比杀伪军中队长韩恩荣难。杀韩恩荣,我只需化装成卖烧鸡的,在寡妇水蓼花的门口蹲守。韩恩荣来水蓼花家,带了酒,必定买烧鸡。他买烧鸡,我就捎带着卖给了他一颗“花生米”。我叔熊莞东则不同了,他是新安县的大户,住得是深宅大院。房后是城墙和壕沟,前院驻扎着日本宪兵队。但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他是……是我亲叔。

我叔对我还是蛮好的。我爹走得早,是他送我上了私塾,又帮我娶了媳妇。可是,日本鬼子到白洋淀后,我叔和我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我当了雁翎队,如今是锄奸队长。我叔当上了新安县的维持会长,还把他从国外回来的儿子送给日本人当翻译。我叔手下那一帮人,制造了端村惨案,全村被日本人杀了800多人啊!还有,他的副会长张得庆,诱骗了雁翎队副队长邓义,致使邓被捕牺牲。雁翎队就决定除掉我叔。自然这任务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们决定在七月十五动手。平时我叔是很少走出他的深宅大院的。白洋淀七月十五有放河灯的习俗,他肯定会出来祈福许愿。白天,我和锄奸队员田章、杜鹏一起进了新安县城。晚上我们想在县城东南放河灯的水域设下埋伏,然后伺机行动。但是,我们错了。我叔没有出来。只是我叔的三姨太带着一群家眷家丁,匆匆放了一阵河灯就回去了。他们连鞭炮都没有放。我对田章、杜鹏说,你们在城墙外等我,我混进熊家大院去!田章和杜鹏说,熊管,你别去了,看情况有些不对劲儿呢?我说,没事的,你们就擎好吧!

我把我的衣领竖起,把草帽带上,在水边拣到了一个灯笼。我就成了熊家大院的一个家丁。灯笼闪闪烁烁,顺着甬路,领我走过前院。我听到了宪兵队刑讯逼供的声音。这声音使我的脚步更加急速。我看见我叔的三姨太去宪兵队长屋里打牌了,我看见一群家眷家丁都走散了,去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我就直接去我叔的后院。我熟悉我叔的后院。我也熟悉我叔的习惯。他这会儿肯定在他的客厅赏月,七月十五的月亮不比八月十五的月亮差。

但是,我又错了。等我挑开门帘进来的时候,我叔没在客厅。我就想去他的书房。这时我的腰被一个硬硬的东西顶住了。凭我的经验我知道那是一支盒子炮。我对顶着我的盒子炮说,叔,我知道是你,我还知道你的盒子炮不如我的盒子炮好!

我叔的盒子炮用了用力,熊管,你是来杀我的?

我说,不是,我是来给你送盒子炮来的,我知道你喜欢更好的盒子炮,你有了更好的盒子炮就没人再杀得了你了,你就可以过太平日子了享尽清福了!

我叔说,你甭蒙我,有人透信儿给我,说你要来杀我!

我说,我哪里敢呀?你是日本人的红人,宪兵队都在保护你。再说了,你是我亲叔,待我又不薄,我怎么会杀你呢?我真的是给你送盒子炮来的。不信你摸摸,我的盒子炮就在我的腰里。

我叔一拍我的腰,就准确地找到了盒子炮所在的位置。他一把摸了出来。我知道他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我说,叔,我没说谎吧,我那是一支上好的盒子炮呢。德国原装毛瑟盒子炮,20响的,连发,快射型的。而你那只盒子炮,只能叫快慢机,我不看也知道是老掉牙的西班牙式的。

我叔就用我的盒子炮顶住了我的腰。现在是两只盒子炮顶住了我的腰。我的腰围满了一圈冰凉。快说,你怎么会把这么好的盒子炮给我?我叔的话也像盒子炮一样冰凉。

我叹了一口气,叔啊,我实在是在白洋淀混不下去了,岗楼林立,到处都是你们的人。日本人也在悬赏捉拿我,我有家也不敢回。我想用盒子炮换你50块钱。我不在雁翎队呆了,我受不了那苦,我要到天津去闯荡闯荡!

我叔收起了家伙儿,鼻子里哼一声。他用手拍拍我的草帽,我赶紧把草帽摘下,抱在胸前。我叔说,瞧瞧你又黑又瘦,混得一定不怎么样,就你这德性还杀得了我?实话告诉你,只要我大声咳嗽一声,你就休想出这屋。我说那是那是,叔你千万别咳嗽,你快拿钱,拿了钱我连夜就走!

我叔拿着两把盒子炮就向里屋走去,向钱柜走去。我抱着草帽跟在后面。我叔猫下腰来,一边取钱一边说,我算是白有你这么个侄子,老和你叔作对,你拿了钱赶紧滚……我知道我叔后面可能还有一个“蛋”,但我没时间让他说了,我掏出藏在草帽里的那把急躁的砍刀。我叔的脑袋就掉下来,砸在了钱柜上。那声音其实也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叔的脑袋还是发出了一声喊叫的,这比他大声咳嗽还要厉害。所以等我用褂子把我叔的脑袋包好,拿起两把盒子炮冲出屋子的时候,我那当翻译官的堂弟带着宪兵就包围了我。我的盒子炮就甩出了一梭子火,20响,连发的,真过瘾。我一个后翻,上了房。跳下房去,就是城墙。我知道,田章和杜鹏就在城墙外面等我。我跳下房,我的右腿折了。不是摔的,是中了我堂弟的子弹。皓月当空,照着我疲软无力的腿。我觉得我的血就像月亮的光,诗意地流淌着。

堂弟和日本宪兵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我不可能再越过这道城墙了。我把熊莞东的脑袋和我的盒子炮扔过城墙,然后拿起熊莞东的盒子炮,对准了我自己的嘴巴。

望一眼七月十五的月亮,我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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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esterPn 发表于 2017-2-7 08:32:11 | 显示全部楼层


大抬杆



孙全没能见我最后一面。他于2009年国庆节前弃我而去,享年89岁。

得到这一消息时,我悲伤不已。但没有流泪。我不会流泪,我是一支大抬杆,是一支被小日本称之为“扫帚炮”的猎枪。孙全曾经是我的主人。

我本来是用来在白洋淀打野鸭野雁的,但后来我打了人。其实我不愿意打人的,但没办法,那种人你不打他们,他们就要打你。他们跑到你的国家来,跑到你的家门口来,他们烧杀抢掠,把美丽的白洋淀变成杀人的战场。孙全的父母就死在了这些人的刺刀下。你能不打他们吗?他们不是人,是野兽。

打——,16岁的孙全将火药和铁砂子填满我的胸膛,然后就呐喊了一声,然后就点燃了药捻子。我的胸膛鼓鼓的,我拼着力气把铁砂子排泄了出去。我前面的芦苇就生动地躺倒了一大片,水禽水鸟们就发出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哀鸣。孙全没有理会这些哀鸣。他又装满了火药和铁砂子,然后带上沉重的我火热的我,划着一条渔船箭一样地射向大淀深处。

孙全就这样带着我找到了雁翎队。可郑鸿队长只收下了我,却拒绝了船和孙全。孙全用船桨敲打着船帮,流了眼泪。我听到了眼泪替他说的话,为什么?为什么?郑队长摸着他的脑袋说,你还小,你家里就剩下你这根独苗了,你还是回到岸上吧!

倔强的孙全没有回到岸上。他穿过港汊和茂密的芦苇荡,把他的船泊在一个宽阔的水域。他在水里布下了一圈粘钩网。雁翎队不要他,他只好在这里钩鱼了。那是一个中午,阳光很强烈,孙全吃了口野菜团子,就顺手掐下一个荷叶,盖了脸,在船上迷糊着了。

孙全是被汽船的突突声和淀水的浪涛声惊醒的。荷叶滑落他的脸,他眨巴眨巴眼,就看到了汽船上的三个人。他们穿着黄呢子衣服,蹬着高筒黑皮靴,手里拿着军帽,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舌头都吐出来了。

热死你们!孙全把荷帽重新盖在脸上,就想再躺下。可三个黄呢子不让他躺下。他们呜哩哇啦的叫嚷着,比划着,要孙全过来。他不动。他们就把王八盒子掏出来,冲他瞄准儿。他就划着船过来了。孙全是冲着王八盒子过来的。那王八盒子没有发出子弹,但发出了光。那光在太阳下很刺眼,也很引人。孙全就被光引来了。孙全哈着腰说,太君你的热?下水洗澡的干活?黄呢子把王八盒子放在船上,用手指着淀水,又指着孙全。孙权按照黄呢子的意思,一个空翻就跃进了水里。他就变成了一只泥鳅。泥鳅在水里来了个倒立,就不见了,五分钟之后又在远处冒了出来。同时冒出来的还有两条红鲤鱼。红鲤鱼在孙全的手里撒着欢儿,也冲黄呢子打着招呼。黄呢子就扒下了黄呢子,变成了三只白白肥肥的胖头鱼。胖头鱼扑通扑通掉进水里,掉进了惬意里。胖头鱼吆西吆西着,一起向孙全和红鲤鱼游去。胖头鱼喜欢吃红鲤鱼。可游着游着,胖头鱼们就游不动了。他们的腿被孙权的粘钩咬住了。他们越挣扎,那粘钩就越热情,咬得就越深。深倒不要紧,关键是疼。胖头鱼就被疼痛粘住了。先是腿,后是腰,再后就是肩膀和头部,最后,疼痛没了,胖头鱼也沉下去了。水面就起了老大一阵漩涡。后来平静了,几汪殷红升了上来。

孙全把三支王八盒子交到了郑队长手里。郑队长摸着王八盒子,摸着孙全的脑袋说,好小子,你不小了,你怎么突然就长大了呢?

队长留下了孙全,还把一支王八盒子留给他。孙全把头一摇,我不要这个,不要。我要我的大抬杆!

就这样,我又回到了孙全的船上。孙全整日地摩挲我,擦洗我,用铁砂子和火药把我的胸膛填得鼓鼓的,把我的渴望也填得鼓鼓的。弄得我整个夏天都有一种强烈排泄的感觉。

终于,我的机会来了。雁翎队接到情报,有日军的两艘保运船要从天津走水路经白洋淀到保定。船是运送物资弹药的。物资弹药是用来装备日军来对付八路军的。你说雁翎队能不伏击吗?不能。

伏击地点选定在横埝苇塘。雁翎队员们隐蔽在芦苇丛中,他们就变成了芦苇。我和其他的大抬杆被孙全们固定在渔船上。那时,我和孙全一样激动。我的两米多长的身体热血奔涌,前半截的铁砂在枪管里舞蹈旋转,后半截的火药呐喊升腾。孙全呢,早就点燃了檀香,手都出了汗。要不是郑队长一劲儿瞪他,他早就把我尾部的药捻子点着了。

太阳偏西的时候,保运船嘟嘟地开来了。他们进入了伏击圈。螺旋桨被水草和铁丝缠住了,汽船不得不放慢了速度。郑队长那个乐啊,他乐着就发出了第一枪,打——

打——,孙全点着了药捻子。我感觉火药尽了力气,把铁砂子飞快地推出了我的胸膛。绿豆般大小的铁砂阵就旋网一样罩向了保运船,一船的黄呢子们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铁砂阵给报销了多半,剩下的也都被雁翎队用孙全缴获的王八盒子“点了名”。孙全没有王八盒子,他看见一个受伤的黄呢子掉进了水里。他就泥鳅一样潜进了水里,然后突然水鬼一样冒了出来,摁住了受伤的黄呢子,用嘴咬住了他拿枪的右手,夺下了他的王八盒子。后来,孙全告诉我,他活捉的是一个日军中队长呢!

那支王八盒子就奖励给了孙全。并且一直跟随他直到抗日战争结束,直到解放战争结束。仗打完了,全国解放了,孙全要求复员,回到白洋淀,继续当他的渔民。我呢?和孙全那条船一起被送进了军事博物馆。

建国60周年的时候,孙全被点名要去天安门城楼观看阅兵式。得到这一消息后,我已经生锈的身体重又恢复了记忆和活力。我期待着与我的主人再一次相逢。

然而,阅兵式结束了,孙全也没来。倒是他的儿子来看我了,同时他还带来了孙全溘然长逝的消息。

于是,我变成了一支伤心的大抬杆。





马步枪
   
我在邸志科的怀里睡了半夜,我的身子被他捂得暖暖的。他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摸我。见我还在,他长舒了一口气,拍拍落满灰尘的额头,埋怨着自己,我怎么就睡过去了呢?我怎么就睡过去了呢?部队呢?部队呢?
部队走了。你也不是睡过去的,你是摔晕过去的。昨晚,你所在的晋察冀军区第9军分区24团在白洋淀千里堤上夜行军,与日军打了个遭遇战。打了一会儿,主力安全转移,连长命令撤退。你跟着大家猫腰向前跑去,漆黑中,你一脚踩空,就滚到千里堤下,头碰到树上,就晕过去了。我没办法,看着大部队哗啦啦一下就撤没影儿了也没办法。我喊不醒你,也摇不醒你。我只能在你紧抱着我的怀里陪着你。你不知道吗?
我是一支马步枪。我跟随邸志科快一年了。从他参加八路军的那一天就跟着他,现在还跟着他,可是我们就在一个春夜,却把部队给跟丢了。
邸志科想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就抓起我疯了一样沿着千里堤向西南方向跑去。千里堤到了尽头,大路灰蒙蒙就在眼前。部队呢?早像春天的雁阵,飞向了不可知的遥远。
我和邸志科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来到雁翎队的。他对雁翎队长郑勇说,我是暂时的,我的部队有了消息后,我还是要回24团!郑勇笑着说,在哪里都是打鬼子,我还怕你在白洋淀呆馋了不走了呢!
切!我差点替邸志科反驳郑勇。你看你们那大抬杆、土炮和火枪,怎能和我这体积小、射程远的马步枪比?你再看你们土拉巴唧的打扮,一看就是个渔民,怎能和我们那正规部队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比?
可邸志科堵住了我的枪管堵住了我的嘴,他说,走,我肯定是走,但在雁翎队干,我就要干好!
邸志科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主动担任起了雁翎队的教员,带着我教雁翎队员出操、训练、射击、学习。教练完了,他就和大家一起吃藕块、嚼苇根、睡船板。晚上淀风劲吹,他就抱一堆苇子盖上,还不忘把我搂在怀里。我知道,他怕我着凉。天冷睡不着的时候,他就编歌给大家唱:东边“扫荡”西边转,岸上不行蹲苇塘。驾着船儿快如梭,鬼子汽船追不上。急得鬼子团团转,我们又回老地方。瞅准机会打埋伏,揍他一个冷不防……

唱着唱着,他就真唱来了一次打埋伏。县城的鬼子要到赵北口扫荡,区委指示雁翎队截住敌人。邸志科就唱得更欢了:瞅准机会打埋伏,揍他一个冷不防……郑队长拍着邸志科的肩膀说,就听你的,打个埋伏,揍他一个冷不防。不过有一点,咱埋伏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唱了!邸志科把我端在手里,瞄准苇尖儿上跳来蹦去的一只红嘴儿水鸟,眯缝着眼睛说,是,队长,我不唱,我让我的马步枪唱还不行吗?

我和邸志科的心情一样一样的。我也非常渴望歌唱了。在八路军的队伍里,我经常歌唱,有时候唱得枪管都红了。可来雁翎队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机会一展歌喉呢。我可不愿意做一支哑巴的马步枪。

夏天的白洋淀,芦苇茂密,荷叶田田。鸟儿与鱼儿在水面嬉戏。谁也不愿意在这时候看见小鬼子的汽艇。可偏偏汽艇就开来了,哒哒哒的放着响屁,冒着黑烟开来了。汽艇上有好几十个鬼子,黄虎虎的像蝗虫。好吧,你来吧,来了我们就愿意看见你!郑勇这样说,邸志科这样说,我这样说,芦苇、荷叶也这样说。我看见,芦苇里伸出来了大抬杆,荷叶变成了雁翎队员的头。郑勇说了一声打,我就率先在邸志科的手里歌唱了,我的歌声变成了子弹,砰的一下就射穿了舵手的头颅,横冲直闯的汽艇一下子就扎进了苇丛。紧接着,20多条大抬杆同时吼叫起来,火药铁砂把黄虎虎的蝗虫都炸成了黑虫。

这是我歌唱的最响亮的一次,也是最短暂的一次。我和邸志科见识了大抬杆的威力。当鬼子的援兵到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见雁翎队躲进了茫茫大淀。

邸志科安心留了下来。我就跟着他打鬼子,端跑楼,杀汉奸,在白洋淀一干就是3年。他当上了雁翎队三排排长。邸志科的歌唱一直没有停歇,我的歌唱也一直没有停歇。但我知道,我的喉咙有些沙哑了,并且我还知道我身体开始老化。尤其是撞针开始变形,再不更换就要出问题了。可我没法告诉邸志科。我只有尽力而为,依然卖力撞击子弹。
终于,我的撞针折断了!而且折断的很不是时候。那次,雁翎队在王家寨横埝苇塘痛打敌人包运船,邸志科负责敲掉船上敌人的重机枪手。枪弹上膛,我和邸志科已热血沸腾。他一扣扳机,我奋力冲刺,咔,撞针断了,我的嗓子终于哑了下来!我被邸志科狠狠地扔在了水里,隔着淀水,我看见他从脖兜里掏出一颗手榴弹,刚要拉弦,一颗子弹长了眼睛一样破空而来,击中了他的头颅……
邸志科慢慢倒进荷花丛中,我也慢慢沉入大淀深处。


       战争是一场自相残杀
          淀边芦笛
     ——《熏鱼》和《盒子炮》读后
  当贴吧和众多媒体以“纪念抗战胜利”为内容吸引了众多眼球的时候,我也被动地选择战争这一主题来作为我这几天的阅读内容。
  而战争,无论怎样的阅读,都是没有温情没有光芒没有未来只有冰冷的子弹的杀戮。在这个基础上,任何谈笑间灰飞烟灭溃不成军的演绎都是对生命的不尊重,都是对战争所形成的反人性的一种轻视,而我们,是否有权利去轻视和忘记在战场上被剥夺了生命的个体,那些仅仅以数据的形式出现在了死亡名单上的人?
  “人的记忆是一种奇妙却靠不住的工具,随着时间流逝,记忆不但会渐渐消失,还会经常改变,甚至会增长,与不相干的记忆纠缠成一团乱麻。特定的练习(在这种情况下,经常重新唤醒记忆)可以保持记忆的深刻和活跃,这就像经常锻炼能保持肌肉活力一样。”这是《被淹没和被拯救的》中的一段话。这本书的作者是曾被关押在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普里莫.莱维。
  记忆这样的历史,是为了防止在未来发生同样的人道灾难。
  因为要拯救这份记忆,有了文学,有了电影,它让这份记忆不再是冰冷的枯燥的数据和时间表。
于是有了《拯救大兵瑞恩》《狂怒》《辛德勒的名单》《一九四二》等一系列电影告诉了我们战争的真相,有了长的短的宏大的细小的文学作品述说着战争的残酷和血腥。
  《熏鱼》是短的、细小的、地域性的反战作品,它带着白洋淀特有的口味、水韵、以及农民式的保守和自给自足与抗战主题对接,上演了一场自杀式的复仇。即便是战争,善良的农民也安于生命的存在,可是,战争怎么可能披着一层温情的面纱?当主人公老舱的女人和女儿死于日本兵的刺刀之下的时候,老实巴交的老舱终于被激怒了。
  当我们给自然万物归类时,我们将“人”归为一类,因此常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偏偏就是非草木的人类,上演了一幕又一幕疯狂的残杀。大多数人都没有那么伟大,大多数人都恐惧死亡,但战争到来,生命的维系往往要用生命的价值换取,我们恐惧死亡更甚于恐惧自己深爱的人被夺去生命,恐惧自己深爱的生活被破坏,所以,这篇小说,用了太多的笔墨书写战前的生活,以这样的书写,告诉人们战争对普通个体的生命忽视。
   《盒子炮》是血淋淋的。就像是古龙小说的开头,剑光一闪,血光四溅。它说“我要去杀人。杀我叔,我亲叔。”从人类的残杀,到人类同一种族的残杀,比如“我们”和“伪军”,再到同一宗族,同一家庭成员之间的残杀,比如“我”和“我叔”,战争消灭的不仅是人口,还有人性,小说的语言像一把尖利的斧头,准确无误地劈开了战争中人性的本质。
  这样的作品是可读的,我以为,它强于那些滑稽的讽刺的《鬼子来了》样的文学作品。
还原战争真相,是对历史的牢记,述说战争残酷,是对后人的警醒,但愿,这样的文学作品能让我们沉重之后有很深的感悟。
  这篇小文写到此,意犹未尽却再也难以往深处表达,仿佛一场旅行,还没到终点就找不到路了,我懊恼地搁笔,颓丧地埋怨自己的学识和表达能力。
   曲径通幽柳暗花明,今天早上抬脚跑步的瞬间,我脑海里蹦出的一个问题是:这形形色色的人,这千姿百态的普通人,何以就能怀着一股子狂热去杀戮和被杀?这个问题一经翻出,路就展现在眼前了。
  二战结束后,那些战争罪犯站在被告席上,他们的回答惊人的相似:我这样做事为了服从命令;其他人比我做得更糟;我成长所接受的观点、生活的环境,让我不能采取其他行为;我所理解的唯一的正义是人民的进步,唯一的事实是领袖的指示。是这样的意识,让这场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战争爆发,是极权主义对民众的洗脑形成了这样的意识,而洗脑的武器,无非就是无孔不入地宣传、由上而下的指示、创造有利于极权统治的流行文化、对多元文化进行封锁和禁言等等。
  站在抗战胜利70周年的关口,我没有由“胜利”一词引出的喜悦,一方面是因为朋友“水家乡”的小说悲壮到足以让我悲戚,另一方面,我知道这世界上,还依然有独裁,有极权,有文化的封闭和集体的洗脑,只要有这些,战争就有可能再次来临,和平的天空就有可能再次布满乌云,我们维护和平拥有自由的路就依然漫长。
  我们一起努力!以我们自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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