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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我看过国交“龙声华韵”系列的很多场音乐会,也注意到了曾经和国交公开决裂的汤沐海现在又回到国交的舞台。真不知道背后有那么多故事!; c J) L% T! v/ n! Q) R1 v
7 C; u4 i. b$ K 鲍:这场《炎黄风情》音乐会,请汤沐海来指挥,也是关峡安排的。汤沐海从2000年就指挥中央歌剧院的交响乐团演出过《炎黄风情》选曲,后来他在欧洲也不断指挥西方乐团演出《炎黄风情》选曲。其中,他指挥瑞士苏黎世室内乐团演奏的《走西口》(《炎黄风情》第21曲)已经风靡欧洲。但是他一直没有机会指挥全套《炎黄风情》在中国演出。三年前,汤沐海应邀到天津工作,我也在去年离开厦门大学回到天津。我俩在天津有机会面对面共同研究《炎黄风情》的演出,这也是一个重要的机缘。关峡的安排正中我俩下怀:汤沐海一直想找机会指挥演出全套《炎黄风情》,我也希望《炎黄风情》的专场音乐会由汤沐海来指挥。* r3 F# F2 [5 U9 J/ I4 O;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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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这个“人和”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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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Y- C0 T) c, W 鲍:汤沐海说:“《炎黄风情》是一个有整体设计的‘不朽经典’,不能老是零零散散地演出‘爆三样’(各个乐团对每场演出三首《炎黄风情》选曲的戏称)。我要演,必须是完整的‘全爆’。我要把大家零散演出的习惯改过来,让听众了解《炎黄风情》的音乐全貌,了解中国民歌的南北全景”。$ Y: \9 S) |$ g5 l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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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他的愿望和您的愿望是共同的,其实也是很多《炎黄风情》乐迷的共同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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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8 b/ l. _4 C% @* ], z9 T' \1 [7 w& d. U 鲍:汤沐海小我五岁,我们是惺惺相惜的同代人。他说,我们的父辈受过同样的苦,我们也各自经历过磨难。我们余下时间不多了,必须共同为中国的交响乐事业拼老命。这次准备《炎黄风情》的演出,他真是拼老命了!尽管《炎黄风情》里的这些汉族民歌他从小就烂熟于心,尽管《炎黄风情》他已经演出过大部分选曲(今年春节期间他刚刚指挥深圳交响乐团在华盛顿、费城、渥太华、蒙特利尔和多伦多演出《闹元宵》《紫竹调》和《太阳出来喜洋洋》三首选曲),他仍然一首一首,一段一段,一个音一个音地仔细推敲音乐。因为白天干扰太多,到排练开始的前一天,他索性约我半夜到澡堂子“袒裎相见”,一起研究力度、速度和音乐风格的演奏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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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您对汤沐海先生的演绎满意吗?" `+ a9 X. T! a/ |1 [4 O7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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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我想,音乐会上观众的热烈掌声和狂热欢呼就是最好的回答。这些流传久远、脍炙人口的民歌旋律,你的演绎对不对,好不好,很多听众甚至要比我们更有发言权。《炎黄风情》是一部用西方交响乐团展现中国南北民歌的组曲。这不仅需要指挥对交响乐团驾驭自如,也需要指挥对中国各地民歌了然在心。汤沐海神奇地把这一幅幅地跨东西南北,情及悲苦喜乐的风情画演绎得惟妙惟肖。当然,如果没有他在欧洲积累的艺术经验,不可能把交响乐团的能量发挥到如此极致。同时,如果没有他在中国“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姑苏和在“大漠孤烟直”的塞外荒漠的生活背景,也不可能把中国南方北方六省的民歌演绎得这样地道!. h8 _9 n( @- P,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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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他在演奏欧洲古典音乐方面的巨大成就,会使人们忘了这一点!我知道,很多听众就是为了看这位演奏西方音乐的指挥大师演奏中国作品“行不行”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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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放马山歌》这一段,我加了人声模拟赶马的吆喝声。我注明的文字一律都是“得儿——驾!”他说,曲子最后一次长达四拍的吆喝声如果是让马停步,吆喝声不应当是“得儿——驾”,而应当是“吁——!”在场的乐手们无不绝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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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他肯定有这方面的生活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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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Y8 _- B% u5 o 鲍:《炎黄风情》的六个组曲中,以往各个乐团普遍演奏风格最差的是《江南雨丝》。也许是因为以往演奏这个组曲的大部分指挥是北方人。这次演出,《江南雨丝》意外大翻身,成了最受观众追捧的部分。排练中,这个粗壮大汉用与他体态极不相称的婉转碎步、扭捏媚态和嗲声吴语一下子就把乐手们带到了清秀迷离的江南水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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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炎黄风情》是直接展现民歌魅力的,我们的指挥需要对产生这些民歌的生态环境有切身的体验。8 e0 C, ]/ O1 s9 {9 M4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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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难就难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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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 _, z& l# w& X R! z 郭:我看到您指导设计节目单的封面上,把“炎黄风情”的“风”字夸张地大到跨出边线。强调这个字的意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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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诗经》分为“风“”雅“”颂”三个部分。“风”就是民歌。“风情”之外,还有风格、风土、风气、风尚、风景、风情、风姿、风采、风俗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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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记得您说过,《炎黄风情》中的中国音乐与西方音乐的结合是采用“黑白分明”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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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V' x$ t9 Q1 c& a' L" [: P5 G8 { 鲍:我在《炎黄风情》的创作中,坚持“黑白分明,和而不同”的原则:在同时使用东西方两种音乐元素的时候,要保持各自的特色和优势,黑是黑,白是白,不能涂成灰色。东方旋律就要“原汁原味”,西方形式就要“洋腔洋调”。既不能为了迁就西方音乐结构而破坏民歌旋律的醇厚韵味,也不能为了顺应中国传统旋律而破坏西方音乐的严密结构。东西方音乐都是西施,“金发碧眼”和“柳眉星眼”各有各的美。不要削足适履互相模仿,而把两个美丽的西施变成一个效颦的丑女东施。汤沐海理解我的想法,所以他在演奏中,既努力突出交响乐的和声、配器的西方音乐色彩,又努力挖掘中国民歌旋律的东方式的精细声腔。当然,我的十几部大型作品不都是这样写的。《炎黄风情》的目标不是强调创作,而是强调展现中国民歌本身,所以算是一个特例。; n, ^, W) x) m
) ]8 L# O1 x( ^+ } 郭:您的简历中,一直强调您的艺术原则是“人写,写人,为人写”。我从《炎黄风情》里深切感受到了您对人的特别是普通农民、樵夫、村姑、牧童的细腻的心理刻画。9 w k" j. r B+ S3 J6 M/ y5 P
9 o% y3 I) h8 G: Y6 h1 t 鲍:我的音乐,坚持“人写,写人,为人写”三个原则:(一)人写,就是用人的感觉、感性、感触、感慨、感情、感悟、感怀去写,这是非人的计算式作曲无法取代的。音乐要的是情,而不是智。那些五花八门的计算式作曲,终将会被飞速发展的类似“阿尔法狗”那样的智能计算机所淘汰;(二)写人,就是抒发人的情怀,讲述人的故事,展示人的七情六欲,彰显人的灵魂风骨。这,需要才气——直觉、激情、想象、灵感,更需要功力——毕竟,“画鬼容易画人难”。(三)为人写,就是要努力表现常人具备的真情实感。艺术作品价值的高低,最终取决于表现人类共同精神世界的深度和使艺术接受者产生共鸣的广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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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在《人民音乐》看到一位美籍华人刘力前先生对《炎黄风情》的评价。他说:“西方大师的经典,我们享用了几十年了,理应有所回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我们的回报是拿得出手的。不信,你听听《炎黄风情》”。这个评论引用《诗经》的诗句比喻中西音乐的关系,我觉得很有趣。" {' b2 q( x- F5 g6 X
8 C) |, d9 ` h \ 鲍:我也很欣赏这个从中西关系的特殊角度评价《炎黄风情》的文字。事实上,西方人并不喜欢亦步亦趋,处处模仿西方的中国音乐。我们还给西方的,应当是具有鲜活中国色彩的,中国人感到亲切,西方人觉得新鲜的音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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