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闸民歌歌词集萃

《南闸民歌歌词集萃》序
季中扬
（南京农业大学）
　　金矿先生让我为他编纂的《南闸民歌歌词集萃》写序，我是颇感意外的。我近几年做了一点民俗学与民间艺术理论研究，但并没有研究过民歌。虽说是“外行”，我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一来是长者所命，辞之不恭；二来我的家乡泗阳县属于老淮安地区，我又在淮安学习、工作过十多年，一直想写点与淮安有关的文字。
　　作为“外行”，我不想冒险去大谈民歌的历史与价值，只想说一说我对金矿先生与南闸民歌的印象与认识。
　　我在淮安工作时就已听闻金矿先生大名，知道他为南闸民歌与家乡文化做了很多工作。毫不夸张地说，南闸民歌是因金矿先生的不懈努力而为世人所知的。直到去年在昆山开会时，我才有幸见到金矿先生。其时，我在大会上作了一个报告，会后，金矿先生主动找我交换意见，就这样意外地在他乡结识了家乡文化名人。在接下来的分组讨论会上，金矿先生恰好在我所主持的分会场上，我就请他代表我们在大会作总结发言。令大家意外惊喜的是，金矿先生在发言结束时即兴唱了一首南闸民歌《姐儿香》。虽然会场没有专业的音响设施，而且是清唱，但金矿先生那浑厚、悠长的声音，深情的演唱，还是一下子就打动了我们。我实在不知道，也没想到，我们苏北地区竟有这么细腻、动人的情歌！回到南京后，我找到了一位研究民歌的朋友，向她介绍了金矿先生与南闸民歌，邀请她一起去南闸做一次调研。
　　今年五月，我们一行四人来到了南闸。金矿先生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不仅提供了大量南闸民歌资料，而且带着我们去白马湖边考察，还讲述了一些白马湖地区的民间传说。在交谈中，金矿先生不经意地“透露”了他的工作方法。他找白马湖周边老人“闲聊”，记录、整理了大量当地的民间传说，其中关于梁山伯与祝英台以及关于“水浒传”中宋江等人的传说，是很有研究价值的；他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去听老歌手唱民歌，而且直接用方言记录下来。我惊讶地发现，只上过高中的金矿先生所做的田野调研，居然很“专业”。这专业性不是在院校学习来的，而是直接来自他对乡土文化的热爱与尊重，他朴素地认识到，忠实的记录是对乡土文化热爱与尊重的最好的表达。
　　金矿先生不仅搜集、整理、研究、宣传家乡文化，还直接组织南闸民歌培训工作，为南闸民歌活态传承积极奔走。在金矿先生身上，我发现了传统乡贤的身影。乡村有乡贤在，乡村文化才能真正得以保存、传承，乡村才有精神，才会美丽！对于金矿先生，我一直心怀敬意。
　　我的家乡与南闸同属老淮安地区，对于家乡的民歌，幼时也听过一些，其中诸如《姐在南园摘石榴》等，一直留存在记忆深处。但对于家乡民歌总体情况，却不甚了了。看到金矿先生编纂的《南闸民歌歌词集萃》，我着实大吃一惊，我真没料到南闸民歌内容如此丰富。据金矿先生说，限于篇幅，这还仅仅是他搜集的千余首南闸民歌中的一小部分。就“集萃”来看，百余首传统民歌，大都情真意切，今天读来还可想见祖辈们的生活与情感。如《姐在房中梳油头》：
　　姐在房中梳油头，梳起油头下扬州，干哥哥跟着妹妹走，情郎干哥哥，跟着妹妹下扬州。
　　出脚就到宝应城，接着就奔高邮州，过了仙女庙快点到扬州，情郎干哥哥，兄妹快点到扬州。
　　爸爸妈妈不管事，打起包袱后门口溜，大路旁边手搀手，情郎干哥哥，大路旁边手搀手。
　　不种庄田也吃饭，不长棉花也穿衣，我们糊到哪里是那里，情郎干哥哥，我们糊到哪里是那里。
　　二百铜钱买店住，三根竹子搭高楼，兄妹二人就蹲在里头，情郎干哥哥，兄妹二人就蹲在里头。
　　三幅子单被身上盖，一觉睡到五更头，半夜里头还是汗流流，情郎干哥哥，半夜里头还是汉流流。
　　老蓝布捎马子身上背，手拿琵琶唱春秋，各店门口找朋友，情郎干哥哥，各店门口找朋友。
　　自古美景在扬州，扬州有段小开口，唱唱小曲尽风流，情郎干哥哥，三年五载不回头。
　　明代李梦阳说，民歌大抵是“途咢而巷讴，劳呻而康吟，一唱而群和者”，故能真切感人。尤其是“出诸里巷妇女之口者，情词婉曲，自非后世诗人墨客操觚染翰刻骨流血所能及”。故而，李开先感慨说：“真诗只在民间”，冯梦龙也说：“但有假诗文，无假山歌”。“集萃”中的传统民歌不仅情真意切，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而且大都为叙事体，且看《姐在房中梳油头》说事多么真切。这些民间往事在历史的“大叙事”中是看不到的，但无疑有助于我们发现活生生的历史。
　　就史料价值而言，“集萃”中的现当代新民歌尤为值得重视。从《鬼子上了里河堆》、《抗日民校》，到《十二月雇贫农要翻身》、《互助合作就是好》、《冬修水利小五更》，再到《十二月生态文明歌》、《建设新农村小唱》、《十唱党的十八大》等，我们看到了“大历史”的民间叙事。这些民间叙事虽然服务于意识形态需要，大抵是为了宣传的目的，但其中也包含着民间的历史记忆。如《卖余粮》：
　　柳塘边柳树旁几间新草房
　　一盏油灯烁烁亮，
　　夫妻二人谈家常
　　李恒云开了口叫声孩子娘
　　今年子我们家两熟收成好
　　我准备在明天上街卖余粮
　　余粮卖给农业社
　　你的意思怎么样
　　假如你同意了就用斗来装
　　孩子爸你少见识说的什么话，
　　卖余粮给国家实在好处大
　　感谢救星毛主席
　　一心跟着共产党
　　你跳我也扛大家一起上
　　且想象一下，“柳塘边柳树旁几间新草房/一盏油灯烁烁亮，/夫妻二人谈家常”这是多么亲切的乡土生活场景。
　　在现代化、城市化进程中，“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留下的也许只有零星的记忆，而民歌无疑是民间记忆的重要载体之一。金矿先生以一己之力，搜集、编纂了《南闸民歌歌词集萃》，实在是功德无量！
　　
　　《南闸民歌歌词集萃》作者：金矿
　　
　　金矿先生
　　金矿，1952年4月出生，淮安市淮安区南闸镇人。1966年初中毕业，1970年高中毕业。1971年2月任民办初中语文老师，1975年曾学淮安师范中文高函。因1977年7月到南闸文化站工作，高函没有毕业。1984年起读江苏省歌词函授学校高函班，1987年结业。
　　江苏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江苏散文学会会员、淮安民间文艺家协会副秘书长，淮安区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南闸民歌江苏省级非遗主要代表传承人。
　　
　　江苏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南闸民歌
　　上世纪八十年代，金矿先生曾在词刊、江苏词苑、燕赵歌声、江苏音乐等发表歌词十余首。《水乡姑娘手脚勤》被祝迅谱曲，并由江苏范秋华演唱为江苏电台每周一歌。
　　在文化站工作后，开始民歌搜集和歌词创作。在三套集成期间，两次跑遍白马湖区域三十多个乡镇搜集民歌歌词和曲谱。是提出冠名“南闸民歌”的第一人。
　　金矿先生先后搜集传统乡土民歌歌词1000余首，创作新民歌歌词500余首，搜集乡土民歌曲调130余首，撰写民歌论文20余篇。目前已经出版《姐儿香儿》民歌文学集、《南闸民歌选》文集两本，成稿南闸民歌文本资料有《南闸民歌民文史话》25万字，《南闸民歌历代民歌手简介》23万字，《水乡民歌女传奇》32万字，《民歌之旅》长篇纪实文学61万字，《南闸民歌歌词集萃》406首，《南闸民歌曲谱100首》、《南闸民歌文学散论续集》20万字，《南闸民歌论文选》20万字等，正待陆续出版编印。
　　
金矿先生参加《野马渡》民间文艺青年论坛
　　金矿先生先后获得“淮安市劳动模范”、“淮安市道德模范”、“淮安市年度新人新事”、“江苏特色文化普查先进个人”、“非遗先进个人”、“淮安区首届文化艺术名人”、“淮安区博学老人”、“中国好人榜题名”等荣誉称号。
　　
　　《南闸民歌歌词集萃》序作者：
　　
　　季中扬副教授
　　季中扬（1976—），男，江苏泗阳人，文学博士，南京农业大学人文与社会发展学院副教授，民俗学硕士生导师，南京大学博士后（2013年-2015年），江苏省民间文艺研究中心主任，主要从事文艺学、民俗学研究。在《学术研究》、《文艺争鸣》、《民族艺术》、《江苏社会科学》、《中州学刊》等CSSCI来源期刊发表学术论文近30篇，多次被《新华文摘》转载；合著学术著作2本，主编教材2本。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子项目1项，博士后面上资助与特别资助项目各1项，江苏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2项，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金项目2项，校级项目4项；参与国家社科基金项目3项。获得省政府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一等奖、二等奖各1项（排名第二），教育厅特等奖1项，省社科联一等奖2项、二等奖1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