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灵顿也有可能是目前世界上最越来越受欢迎的指挥家。许多著名乐团的乐手都向决策层建议,要求哪怕能够在诺灵顿的指挥下演出一场音乐会,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有过演奏“古乐”的经验。但更耐人寻味的是,从未用过巴洛克时期乐器的乐手非常渴望用手中的现代乐器与诺灵顿共同体验一次“回到历史原貌”的旅程。事情的发展真是越来越神奇,许多得以和诺灵顿合作的音乐家都被自己发出的声音感动得流下眼泪,那是身在其中闻所未闻的纯美的声音,用诺灵顿的话讲,那本来就是代表音乐本质的声音,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它变味儿了呢? 8 e* m1 _8 P7 S' e9 W* B4 z- N1 X . d& t9 Q. [/ v/ X. c3 d2 j4 X( A( _ 我从前不明白作为古乐大师的诺灵顿为何还指挥勃拉姆斯和布鲁克纳,现在我更希望能够听到他指挥的理查-施特劳斯和马勒,当然乐团一定是SRSO,他的音乐季已经有这样的节目安排,而刚刚过去的音乐季是以勃拉姆斯和埃尔加、沃恩-威廉斯为重点的。 ! R: o6 y$ r7 f& @1 B# z& Z% @- m @* h' h. T
诺灵顿师承英国最伟大的指挥家波尔特爵士,功底深厚自不待言。他出身大学教授家庭,本人又系剑桥大学英国文学专业毕业,学养精湛也不奇怪。它四十余年前以组建许茨合唱团起家,专事演唱17世纪的宗教声乐作品,十几年后成立伦敦古典演奏家合奏团,将演奏领域逐步扩大到莫扎特、海顿、贝多芬、舒伯特、舒曼、门德尔松、柏辽兹,甚至勃拉姆斯和布鲁克纳。 9 T- H7 a4 _% C; _1 ?% s5 M; k & m# }) d2 [4 C* {' |% o- | 在这个过程中,诺灵顿形成了演奏19世纪浪漫主义音乐的理论与方法体系,在遵照原谱、“回到历史原貌”的基础上,浓墨重彩地加上自己的美学趣味,使他的“古乐”声音不同于任何一个古乐团。这种具有鲜明时代感和现代性的“古乐之声”其实已经为诺灵顿日后改造现代乐团的声音的实践打下伏笔。* l+ C. q p% P)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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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出人意料地顺利,面对朴素而高贵的美,人们的认知能力一下子变得无比简单。不论是乐团的乐手还是层次不一的听众,他们的耳朵一旦接触到诺灵顿给出的声音,便产生出莫名的激动和欣喜,就像我们每一个只能通过唱片来聆听诺灵顿的人一样,不管是贝多芬还是舒伯特,是舒曼还是门德尔松,是柏辽兹还是勃拉姆斯,传递给我们的都是清丽绝俗的“凡音”,薄薄的,透透的,平静得犹如古井不波。这是怎样一种意境,没有急促的喘息,没有泛滥得波涛汹涌的情感,没有对比强烈的力量标记,也没有夸张矫情的揉弦。但是现代乐器的亮丽、纯度与质感,却在这种追求虚无的意识形态统率下呈现得淋漓尽致。这样一种简易而朴素的方法,这样一种无欲无求的心态,这样一种理性而客观的诠释理念,塑造出来的竟是一种美轮美奂的“唯美”,这种极致的有些冷酷的美居然也有打动人的力量。那声音一飘出来,就石破天惊地碰到了你的神经,令你的心一下子就颤抖了,就醉了,就像醇酒还来不及喝,封泥一启,酒香四溢,人即醺醺然。 w% c4 N( H# H* f3 b9 T; m/ @
# V F) J8 J* x% q: r2 v 切利比达克和诺灵顿,将他们放在一起似乎不大令人信服。我姑且相信他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人间。前者所给予我们的是音乐最深层面的东西,为了发现它和表现它,切利殚精竭虑,用尽了力气,所以他所呈现的音乐是庄严的不能承受之重,演绎它们需要能量,接受它们又何尝不需要能量。诺灵顿同样开启了音乐的本质层面,他从乐队学的角度阐发了他的观点,令“交响乐”的声音更纯粹,更符合“交响”的本来概念。他严格区分了器乐独奏家与乐团乐手的不同,第一次使乐团的乐师清楚地认同了自己的职业发声原理和音响特征,正像锈迹斑斑的金属被擦拭过又重新放射出自己本来的锃亮光芒一样。对比切利音响的不能承受之重,诺灵顿的音响是否有点“不能承受之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