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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琛对音色的紧张度是极为敏感的。音色在他的作品中不仅仅是色彩的要素,更是结构的要求,他有效地利用了音色的紧张度变化,将音色与紧张度紧密结合,不仅构成了作品发展的动力,而且也成为构成音乐作品连贯性与流畅性的重要因素。全神贯注地倾听,听者能够感受到作者在丝毫间进行着精密的音响连接,音响张力控制与变化恰到好处。% K% n/ b! U, }7 p4 M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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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秦文琛是完全靠内心听觉来写作的,从不借助于钢琴进行创作,也从来不写钢琴缩谱,这些习惯都与他对每件乐器的每个声音的每种声音属性的精细控制要求相关。在他的作品中,很难发现生硬的地方与蹩脚的败笔,虽然这无疑地表现出他十分杰出的内心听觉能力与对音响效果控制的把握性,但我要指出的是,获得如此精密而严谨的音响结构不仅需要作曲家的才气与能力,更需要心无旁骛的精神追求与全神贯注的创作投入。我想,这种专注、执著与笃敬的创作态度,是实现对音乐音响变化的精密控制,使作品获得统一、连贯、完整性的结构感,与自然、流畅感的重要前提。6 X5 E% S) E# b7 l J0 |0 W
8 T) {4 w% j( \" }( X' O 对于作曲家来说,中西关系是不仅是一个创作观念的问题,二者之间的结合点在哪里,更是一个非常具体的技术难题:五声性是中国音乐风格必不可少的要素,但它一方面是对现代音乐风格的音响统一性产生致命干扰的因素;另一方面,五声音列又缺少半音的紧张度,而这种紧张度对于表现任何深刻思想内容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半音关系进行是获得这种紧张度的首选要素,但它又与五声性风格有着不共戴天的风格冲突。如何处理现代性、紧张度与五声性之间的关系是一个在风格控制中必须要处理好的因素。' t+ S. ~/ o# a y) O) t
G9 t, _0 u ^% e% X& k+ n. n 在秦文琛的作品中我们看到这样的处理手法,一是将五声性的音程关系,分配到不同的音区中呈现,避免了长序列的连续五声性旋律的音高进行,也就避免了那种软、甜的旋律与音乐表现的总体内容的冲突;二是将半音仅作为五声性骨干音的倚音,而不参与到旋律的进行中,从而既在框架的层面上清晰显现了具有五声性的中国音乐风格,又获得了音乐表现内容所要求的紧张度;同时大量的微分音高的使用,增加了背景层面音响的密度与紧张度,从而使音乐作品兼具了五声性的清晰性、风格特征与音响总体的复杂性与丰富性。5 ?" e/ \$ d- H# Y- t* ~
) B6 f; q6 u, f& }" @* c! T 当然在秦文琛的作品中,我们能够感受到他对唢呐、笙、打击乐等等中国乐器的传统演奏技法与风格特征的掌握非常精到,并且在现代音乐的风格框架中运用自如,这是没有深厚民间音乐基础的人难以想出来的。对传统乐器技法的熟练运用也是使他的作品获得鲜明中国风格的重要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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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j K/ d3 |, d7 Y5 j 我常常觉得,当今时代的作曲家在创作时关心的东西过多,在意的因素太多:音响的新颖性、思想的深刻性、手法的现代性、风格的民族性……等等,但就是忽略了自己内心的感受是什么,在自己的内心听觉中直接听到的是什么,在自己内心中不吐不快地想要表现的内容是什么。秦文琛的作品给人这样一种印象:他的作品,记录下了内心听觉中直接听到的东西,表达着人生经历中积淀下来的深厚的东西,诉说着内心中不吐不快的心灵的呼唤。# o$ a- b4 K2 P
( c; F9 I5 k, \8 c6 t 在秦文琛的作品中,没有给人留下为了现代性而现代性,为了民族化而民族化的印象,所有的音响都是在表现的需要下产生的。他的作品给人最直接的印象是,他不是一个现代主义者,也不属于任何一种地域的风格,他已经从对音乐的现代性与中国风格的追求中走了出来,他的音乐自然地融入了一个中国人所自然拥有的精神的特质,与中国音乐的传统文化之间有着一种气韵上的联系。既没有简单标签式中国风格,也没有虚张声势的文化宣言。他超越了传统与现代,超越了华夏与西方,用自己的真情写出发自内心深处的情感,用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整合了传统与现代、内容与形式、东方与西方这些常见的审美取向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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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对蒙古大草原有着深刻体验的人,才出得来的那种辽阔、宽广与宏大;一个对生活的苦难有着切肤之痛的人,才出得来的那种撕心裂肺的呼唤;一个心灵非常纯粹,对音乐充满笃敬的人,才会有那种专注与执著,才会有那种自然、流畅与完整;一个极端敏感的人,才会有那么精细的结构与在复杂结构中对所有音响细节的控制。如果一个人从传统中走来,生活在现代;扎根于深厚的民族文化传统,深入学习了西方音乐文化;有着发自内心的表达内容,又掌握着精密音响构成技术,那么我想,剩下的就应该是靠天赋的才气与真情执著把自己内心最直接感受到的东西写出来了。大约秦文琛恰是拥有了这些,才能够让我们在他的作品中获得如此复杂的审美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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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g8 d, a( ?$ X 当然有时我会觉得在秦文琛的作品中,凝重的色彩太多,给人过于沉重的情感体验,我希望看到伟大人的伟大痛苦,但是不愿意看到它陷入伟大的痛苦而不能自拔,很希望听到他再写一些令人轻松、愉快、灵巧、机智的作品。当然,也许有了这样的机灵就没有了那样的执着,但我希望想看到一个大师广阔的心灵空间与语言的多样性,看到天才令人眼花缭乱、无法企及、出人意外的想象力。" c, A; d; \- H7 |; b
4 I3 I& d. l2 I9 S% ? “远来的和尚会念经,近寺人家不敬僧”。这不仅仅是一种由来已久的社会现象,似乎也是中国人社会生活的行为策略。对音乐创作来说,评价是困难的,评价当代人尤其是困难的,这有许多社会层面的原因,我想主要的原因是评价同时代身边的人会有一些担心他人不悦的顾忌。但是我认为,评论者首先是一个感受的主体,一个态度的拥有者。一个用全身心去感受的人;一个放纵自己真情实感的人,应该没有必要顾忌自己的感受与态度是否会与他人不同或冲突。我要说的是:中国目前有一些作曲家,从他们对音乐音响的想象力、驾驭能力,完整性、复杂性、精彩性以及形式的多样性与作品创作的数量来看,他们已经拥有了跻身世界一流作曲家行列的水平、实力与成就。在我看来,秦文琛就是他们中杰出的一员。他已经,也必然继续会作为世界级的作曲家,作为中国优秀作曲家群体的代表性人物,参与世界音乐创作的对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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