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智力残障人士是一群被社会忽略的群体,他们在生理上有先天缺陷,身心健康更需要专业人士的正确引导和疏通。高天音乐治疗中心接受北京市残联的委托,先后承接了两个为社区基层智力残疾人提供团体音乐治疗的项目。本文作者李冰选取患者小博的案例,分两期讲述残障人士引导、治疗的有效方法,呼吁社会正视这一群体——世人平等,皆有追寻快乐的权利。
' r/ [9 ]' t. p8 z a" ^ l
* B6 h9 r5 n1 b6 P% l+ f 无论她带有什么毛病、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子、遇到什么挫折,我真的只希望我的孩子,能够一辈子这样快乐地活下去。. a' P4 t0 [& X. }3 {9 J
! m5 m5 A( K) v: W/ F- e" O$ h “当她出生的时候,我常常想,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让我们生下这样一个孩子。可是后来,当我看到她总是那副快快乐乐的、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的时候,我又觉得,这或许也是另一种恩典吧?让她不知道烦恼,不知道忧愁。无论她带有什么毛病、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子、遇到什么挫折,我真的只希望我的孩子,能够一辈子这样快乐地活下去。”2 s) J4 M( b) [, O% x [
! d: z" E8 Z9 ^# T5 ?. T
这位华裔母亲拭去眼泪,拍了拍坐在地上的小女孩的头。尚未年满40岁的她的脸上,布满了疲惫和憔悴。* _. t2 N) u" E& F( N1 E+ f/ @
8 j2 C2 ?, c! O' m- N2 a# f" z “所以,我们给她取的名字,叫做Joy(译:快乐)。”
: v1 C7 J2 c# v# E$ E* M4 J
: c2 Q% e. O* |2 H# |' Q 名为Joy的五岁女孩闻声抬起头,用细小而微斜的眼睛看了看我,咧开嘴,露出一个茫然的微笑,顺便淌了一身口水。* R9 Z& f# N3 U2 X: z4 {' O# }
$ ^7 X. b( t2 k5 Q- i+ L8 t
Joy是我真正近距离接触过的第一个先天性智力残疾人。傻子,弱智,痴呆,智障……我们每个人都在日常口语中大量地使用这些词汇,讽刺的是,大概并没有多少人真正地接触并了解过这样一个群体。5 S( d+ k7 W8 g1 b
( m6 Y9 a& i* P! E9 L' n; q2 q. o
被诊断为智力障碍的残疾人,通常智商低于70,且存在着明显的适应行为障碍。智力残疾人通常在认知、社会交往和基本生活技能方面存在有较多缺陷。根据智商指数和行为表现的不同,智力残疾人共被分为四个等级,从重到轻,各有不同。因此,即便是同一群体之中,其特征和表现也会有着相当大的差别。
3 |. W1 l6 m8 ~6 p' Z, L5 |8 y/ B9 k
这些,当然只是我从书本中学到的理论知识。求学期间,虽然也曾与这一群体有过许多接触,但真正走进他们的生活,却是从一年前才开始的。* O* d9 C2 ]+ L, o* \
; S2 i& Y+ ]( L0 ]2 V2 l+ w
2015年,我们高天音乐治疗中心接受北京市残联的委托,先后承接了两个为社区基层智力残疾人提供团体音乐治疗的项目。项目为期一年,服务范围覆盖了包括东城、西城、朝阳、海淀、丰台、房山、石景山在内的多个市区,服务对象约为400人,年度服务人次共计1.5万人次。" ]9 L0 A3 p; z. Q8 @; H
) X' V: L+ U0 s, m7 y! _# w2 r
作为项目的直接负责人,看到这些展现在项目报告上的数据统计,固然让人欣喜。但从一个治疗师自身的角度来讲,再漂亮的数字,也比不过在治疗中感受到的琐碎小事那样,令人感触。
5 S2 h& d# V! w- F' h& F7 d6 @ L
小博把身体扭转向了一边,弓着背,微微捂着脸,连看都不看我。旁边的成员们不耐烦地“啧啧”了几声,争先恐后地替他开口了。
3 |# b% ]' P$ K# p& u, ^
, k; V; M& |" l 小博是一名二级智力残疾人,身材胖乎乎的,动作缓慢,面容憨厚。小博在语言和认知功能上均存在障碍,而且因为行动经常比别人慢半拍,也常常被急性子的社区老师和其他成员们训斥。
- F. ?! r- f4 T4 P/ J1 t0 X; ?* f2 X) K* C5 A
大概是因为功能低下、加上由此引发的极度自卑感,小博的社会交往能力方面,也有着相当大的缺陷。我犹记得第一次在小博所在的社区团体开展治疗活动时的情景。为了更快地了解大家、同时评估该社区成员们的社交和语言水平,我在开场的《你好歌》中设计了要求每个人介绍自己、并与其他人握手问好的环节。当半个圈子的人都顺利地完成了指令之后,终于轮到了小博。 V3 B. }+ e9 H. z3 k0 @
$ j) N) m3 j' }! ?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唱完《你好歌》的主旋律后,我微笑着这样问他。$ J" Y7 z% c' j2 e% e0 B2 V
9 P& E4 w: }, D9 X0 w, f( y 小博低着头,身体微微地转向了另一边,不说话。
+ F# ~6 [- c3 k
# s$ J) u' q* x 为了测试他是否听清、听懂问题,我再次重复了一遍。小博依然低着头,不吭声,倒是旁边的其他成员先忍不住了。( h( S2 ?0 ^; z# ]. k
/ `, c9 a; x: k8 ^4 D4 [9 e% ~
“老师老师,他叫小博!”0 {* H7 T; P a7 _
& `' d# |# _; Y7 W
我试探着向他的方向走近了几步,伸出手,“小博你好,愿意和老师握握手吗?”6 B. o2 W- N$ g1 c2 r' u
" Q; z: G+ ]1 C0 U
这次,小博彻底把身体扭转向了一边,弓着背,微微捂着脸,连看都不看我。旁边的成员们不耐烦地“啧啧”了几声,争先恐后地替他开口了。( R: M3 m5 g1 J! P( L) r+ s
! }% `0 z4 ]! T! B, R6 { “小博你怎么回事儿啊!老师问你话听不见吗?”. L# I& k" E4 ~9 {1 N3 N
) C" E# R5 W( H9 m8 A7 u. |& Y4 P3 A
“就是,怎么老这样儿啊,耽误我们大家时间。”
. R Q6 }. q& N9 u9 s3 R1 x$ R# R' c; m- W
我看了看由于受到同伴们的指责而缩得更紧的小博,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 e9 R/ D- d" s) C5 F
* z4 t% I4 J1 J& \ 他犹豫了许久,才快速抬起眼睛,快速冲旁边人笑了一下,又有点害羞地低下了头。7 L" R t n* b. {
; S5 l" H2 I# J+ o
由于小博的功能偏低,在进行了几次系统化的评估之后,我将其确定为了这一团体中的重点观察对象。为他设计的首要治疗目标,便是改善社会交往能力。0 X2 p; ]- ^% n8 G' _" C1 S
% x" f5 ?. W) i+ ^+ Z
从治疗角度来讲,社交能力通常分为两个层面:其一是非语言性社交,如眼神接触、肢体接触、表情等,其二便是语言性社交。在非语言性社交这一层面,我设计了许多要求成员们用眼神和肢体与其他人进行接触、表达友善的活动。6 V, O+ Q! l! r3 K" X9 j* [# B
2 ]& ]4 L: J9 [. ^
比如说,成员们都非常喜欢的一个音乐游戏,叫做“快乐传递”。在这个游戏中,每位成员都被要求选择自己最喜欢的一件乐器,然后用手中的散响乐器即兴演奏出一段“代表自己快乐心情”的声音,再按照圈内顺时针的顺序依次将声音传递下去。在进行第一次传递的时候,大部分成员们都非常兴奋地演奏着自己选择的声音,开开心心地与其他人互动着。传到小博时,他依旧低着头,快速地晃动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沙蛋后,又低着头,沉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 O/ }2 b" e" t. t( x8 i. W' b( T6 d& C y; R( [9 ~/ m" I
见状,我打断了游戏的进程。“小博,我们刚刚说的,是不是要把声音‘传’下去呢?那你是不是应该要看着右边的人,这样才好把快乐‘传递’下去呀?”
' P6 T' _! w! y; U$ Y- h6 @, i# f6 u/ l; D3 Z3 @& m( |8 I
小博闻言,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快速地瞥了一下右边的人,把手伸到那个人的面前,摇了一下沙蛋,又飞快地缩回了手。“小博真棒!”我大力地鼓励了他之后,带领着成员们继续起了游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