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今所能见到明确以凤鸟为主题的绘画作品中,首推明代宫廷花鸟画家边景昭的《百鸟朝凤图》长卷。画家笔下的凤凰,栖于画面中间偏右的梧桐树下昂首挺立,孔雀、白鹤等百鸟拜伏,并穿插以树石、花草与流水。整个画面工谨秀丽,精妍端庄,显示出画家对于南宋院体花鸟画传统的继承与发展。清人杜瑞联在《古芬阁谈画记》中谈及边氏的《五伦图轴》时曾说道:“论曰:宋画院以五伦图试士,人多作人物,唯一士画凤凰取君臣相乐之意……景昭此图,盖仿宋本也。”看来,以“百鸟朝凤”象征君臣亲爱的做法至少在宋代就已经出现。不过,清代画家沈铨却通过自己的创作打破了这种礼教的束缚。一生追求精丽画风的他,似乎只在意竭尽所能表现凤凰的华美。而他的这种画风深深影响到了当时乃至后来的日本画坛。 7 t0 N$ l& g& r4 A m " {8 P" z2 W; H" _- h 在早期的社会生活中,凤凰还与卜筮相关。如《左传-庄公廿二年》中记载的“懿氏之妻所卜之卦”:“吉,是谓凤凰于飞,和鸣铿锵”。反映了先民们对夫妻和顺恩爱的美好向往。而“和鸣铿锵”这样具有音乐性的措辞,也暗示凤凰在当时便与音乐之间产生了联系。西汉著名的文学家司马相如就曾以一曲《凤求凰》琴挑卓文君,而终获美人归,真堪佳话。此外,前文所谈到的弄玉与萧史以箫声引凤,以及唐代诗人李贺以“昆山玉碎凤凰叫”(《李凭箜篌引》)来比喻音乐之美,都证明了凤凰不仅见诸视觉,更存在于听觉的意象之中。而民间音乐中的《百鸟朝凤》,或许正是凤凰题材的音乐艺术演化至今的遗响。从这个角度来说,新近上映的电影《百鸟朝凤》正是有意对这样一个本土文化传统的温故与致敬。 4 k) _8 E; G6 _9 e 6 A+ i/ c; Q9 c/ [& B 音乐并非是抽象的,亦可以经过画家之手转变为精美的视觉盛宴。这种相辅相成的关系,在凤凰题材上可见一斑。明代“吴门四家”之一的仇英就曾以弄玉传说为素材绘过一件《吹箫引凤图》,收录在他的《历史人物故事图册》中,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作为一位杰出的职业画家,仇英十分注重选取典型且具体的情节加以刻画,并将青绿山水与工笔人物巧妙地结合起来。 # z: m" x: k% C8 i8 a+ D5 t8 q& v1 I" E# E. X
画面中,蓝瓦黄琉璃的宫殿被雅静而绮丽的青山环绕,高处的青山又隐没在层层白云间。苍郁的青松掩映着画面最前端的长廊,侍者活动其中。穿过长廊,一名侍女正恭谨地端着果盘拾级而上。画面的主人公则位于第三层高台处,弄玉正坐在绣墩上低首吹箫,而其夫萧史则端坐于交椅上闭目聆听。侍女们散立在周围,或端茶壶,或举蒲扇,画面右边掩映在屏风后有几名侍女正忙着准备果盘糕点。突然,站立于高台最外侧的那名侍女发现了循声而来的凤凰,举手惊呼,引得正端着空食盘朝屏风后走去的侍女回头顾望。除了她们两人外,其他人似乎还未察觉到在半空中飞旋的凤凰。弄玉与萧史更是深深地沉浸于箫声所带来的美妙音乐世界之中。或许,紧接着,凤凰就会载着他们飞升而去……$ J! }' G4 Z5 }6 H/ d4 s) j0 R7 I
* N( H Q- E+ R( E4 v 仇英将画面定格在了这一刻,从而引发后来者的无限遐想。夫妻恩爱与御凤翱翔,一个人在生前身后的终极梦想在仇英的这幅作品中得到了完满的统一。可以说,从上古时代延绵至今的“凤鸟信仰”,其内核随着时代的变迁不断充实,而唯一不变的,则是它始终在文学、音乐或者绘画上给予国人感官的享受与精神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