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n# o7 u# s( k9 L: K$ r 在《4分33秒》之前,凯奇是一个穷困潦倒,郁郁不得志的电子音乐实验艺术家。作有《想象的风景》、《第一结构》等作品,因为把钉子、螺帽、橡皮条、破布等等绑在钢琴上创作“预制钢琴”作品而小有名气,上过一些不大不小的杂志报纸,被认为“不是作曲家,而是发明家”。1945年,凯奇正遭受生活和精神的双重危机,创作停滞不前,妻子要与他离婚,与好友卡宁汉过从甚密,导致外界怀疑他的性取向。一切混乱不堪。那首为预制钢琴所作的六乐章作品——《危险的夜》真实地记录了当时频临精神崩溃的挣扎。他听从朋友劝告去看心理医生,但无济于事。不久之后,凯奇遇上了一个印度女孩吉塔,吉塔对他说,在印度,“音乐应该是让思想变得冷静和安宁,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感知神的影响。” ~- S/ Y g$ B+ J. Z. S% z( o: w c _, b
对于凯奇的音乐创作和此时不平静的内心,这就像一剂良方。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之后,他写了一首四乐章的管弦乐曲《四季》,他在总谱上写道“试图表现印度关于四季的传统观点:寂静(冬)、创造(春)、储藏(夏)、衰亡(秋)”。观察宇宙与四季气象的变化让心智清明、灵魂清寂。古老东方哲学中的情感、宿命、轮回和对永恒的神秘探寻指引着他,他强烈地感觉到古老文明背后无穷宽广的心怀与智慧,和人世中进退游离的从容。凯奇在此之后告别了他的预制钢琴时代。 ' A; {) c) S3 j4 a2 i/ y7 [ u, L M7 G# P2 j1 ^9 f
四五十年代,日本禅学大师铃木大拙到美国各地讲学。他的课受到各行艺术家的关注,凯奇是旁听中唯一的音乐家。铃木大拙早年当过英文教师,后专心与佛学大师参禅悟道,1897年铃木移居美国后,专心翻译中国禅宗典籍以及老子的《道德经》。铃木即不是和尚,也不是禅宗学者,倒更像一位神学家。铃木试图将禅宗与宗教及西方思想相联系,“他最主要的目标是人道主义,他认为禅能够舒缓现代生活中的紧张、填补精神空虚”。铃木的课和禅义幽玄的讲授方式都让凯奇着迷。如果要深究,“填补精神空虚”并不是禅学要义。由此,凯奇是否深入领会了东方哲学思想倒也值得怀疑。音乐学家余丹红在《放耳听世界——约翰-凯奇传》中摘录了《关于一无所有的演讲》中一句至关重要的话,让我们相信凯奇并非故弄玄虚,禅学在他的音乐中不只是个装饰品——他说,“假如你让它去,它自己会好。你不必去做……假如把世界从我们肩上移开,它也不会掉下去。责任在哪里?”宿命并非是放弃,而是回归,回到生命初创时的天然状态,才会理解它的清新活力与真正使命,那些在人性欲念与自我膨胀中被遗忘被轻易丢弃的本心,成为我们将被世界吞没那一瞬间的唯一救赎。那么,偶然即命运。4 t( ]( I% E* c5 c4 c n c3 s8 n
{+ j9 ?0 W. e- a$ S+ f 之后凯奇的兴趣由预制钢琴转向了偶然音乐和机遇音乐。1951年,他的学生送了他一本英译本的中国古籍《易经》。凯奇对其中八八六十四卦的中国古代占卜法很感兴趣。命运包含了太多的偶然,或许偶然就意味着选择,自然界的一双巨大的翻云覆雨手,牵引它的万物苍生。人类的意志被它阴差阳错地善意捉弄,或许融入自然,笑忘自我,终能释然。凯奇的道家美学思想逐渐走向深入。《变化的音乐》是根据《易经》的求卦方法,用抛数万次的硬币才完成的作品。这个作品以创作方式来暗示变化的永恒和命运的无常。在这一年中他的作曲一直跟随着《易经》的暗示。《想象的风景第四号》是为十二台收音机而作,要求十二台收音机同时响起。“通过无声的运用,各种声音结果的区别可以清晰地展现”。在那个时候,凯奇开始时不时地提到“无声”。凯奇的新作品叫《万千事物》,后来他解释说,在中国古代哲学和禅宗思想中,“万”代表无限,他发现了禅的原则,“就是迎着意念,把自己的思维打开”。更重要的是“通过抛硬币可以约束自我主义,并使之无法影响我的创作。”4 x. l/ [. X6 w" w
3 d8 a% v. m4 Y7 O" R: W 在黑山大学的“行为艺术”之后,凯奇来到哈佛大学。哈佛有一个音响学实验室,可以吸掉百分之99.8的声波,真正的无声!当凯奇进入这间屋子,他分明听见两种清晰的声音,“一个是连贯的高音,另一个是有节奏的低音”,后来实验室的工程师告诉他,其中的高音是神经系统的声音,低音由血液循环产生。凯奇由此明白了声音的相对论。他说:“要打开我们的耳朵,必须好好地理解无声”。在此之后,他萌生出创作一首《无声的演奏者》的作品,这就是后来的《四分三十三秒》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