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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巍:2015年9月发布的《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大力推动各级各类学校逐步开齐开足上好美育课程。您认为,立足于音乐高等教育专业院校,可以从哪些方面参与这些工作?现存的音乐考级,可以在音乐基础教育和音乐普及工作中发挥怎样的新价值?) A$ k4 G. S- h0 G7 R3 U3 `3 M/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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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季平:九大音乐学院做了大量工作。比如,设立音乐教育学院,培养面向基层的学生。高校培养的音乐专业毕业生,不能都在乐团,也需要到中小学教育、厂矿工会、部队宣传队搞普及工作。当然,还有高雅音乐进校园,以及音乐院校和基层的交流活动。我们要让歌声走进校园,让音乐贴近群众。去年5月,“中国专业音乐院校艺术实践联盟”在上海成立。这个联盟成立的宗旨就是要加强各专业院校间的联系,提升各院校艺术实践水平,协同为引领和带动中国音乐教育的发展水平发挥积极作用。+ E/ }' I9 I6 r: ]* P, d
0 u, Y& g7 w0 D7 O9 k- m% s 至于音乐考级,那是上个世纪80年代出现的一件新鲜事情。它是那个时代的需要,也是群众提高音乐素质的需要,产生了很多积极的作用。比如,让很多孩子有了艺术方面的一技之长。但如今的时代提出了新的要求。考级也需要进行自我规范、自我调整,让这项事业能够健康地发展下去。现在明确规定了音乐考级不能加分,这就让考级摆脱了作为音乐教育指挥棒的特权。现在很多成人也在圆自己的音乐梦,学一件乐器,学唱声乐、民歌。这其实是一件好事情。人们不会再为了加分而机械应试,不会盲目追求考最高级和考级的速度,而是把它作为衡量自己音乐能力的有益参考。考级真正为提高人们的艺术综合素质服务了。0 C" K; Q) g' v1 p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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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巍:在您看来,我们现在应该如何更大地发挥民族音乐的正能量?如何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为观众所喜爱的温润心灵、启迪心智的优秀民族音乐作品?+ {$ m( j7 o4 n(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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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季平:这是一个大题目,牵扯到各个方面。学音乐首先要打好在学校的基本功。学会技术以后,为了创作出足以“钻心”的好音乐,采风是我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我今年70岁了,从学校学习到现在,这50年,我一直不断地走到民间去,每年大约都有四分之一的时间在山野间行走。要写出具有“中国味”的好音乐,要发挥民族音乐的正能量,就要长年坚持这个基本功。这个基本功是一辈子都要做的,是常态性的积累,是要代代相传的。作曲家要有对民族音乐的敬畏和喜欢,要思维开阔,不能太匠气。不是从“惟西”跳到“惟中”,就能写出好音乐了。作曲也需要辩证思维。音乐是中国传统文化很重要的一个部分。深入生活并不是简单地寻找民间音乐素材,而是寻找蕴藏在民间的、流动不息的民族文化的血脉。( ~. M9 Z6 T( S% z'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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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为了创作交响组曲《大秦岭》,为了让它更生活、更生动、更有地气,我带着主创人员深入秦岭,四处探访,听长安鼓乐、秦腔、眉户、碗碗腔。我们到了山里面,翻过秦岭,找峪口古栈道,看周至老县城,那里就是秦岭的最高处。然后,又寻到终南山律宗祖庭净业寺,跟现在的主持本如法师谈古论今;去了老子讲经处楼观台,和道教协会原来的会长任法融道长说说掌故。禅韵、道风,都透露出对传统文化的一些理解。《大秦岭》八个乐章的名字,“云横秦岭、栈道随想、山林牧歌、五台社火、禅道灵光、峪水仙踪、终南诗意、龙脉秦岭”,不只是简单的音乐命名、音乐意象,其实也折射了我们一行人探访秦岭,与民族传统、民俗文化声气相求的心路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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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U% D* I9 e/ O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也养了一方的音乐。深入民间生活,了解民族传统、民俗文化,做好周密的案头工作,才能用民族的语言创作出优秀作品,才能用生动的民族音乐作品弘扬中国文化,让中国的老百姓喜欢,也让全世界的老百姓喜欢。感受每一方土地养育出来的文化,那种辽阔和深邃可以不断促发我的灵感。“技术技法”和“深入生活”,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G- J m; G& u) 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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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巍:您深入挖掘民族音乐,特别有中国音乐文化的自信。如果在海外孔子学院、孔子课堂和中国文化中心开设中国民乐课程,进而设立更多的音乐孔子学院,您认为是否会成为一种与西方交流中国音乐文化的有效渠道?要向世界传递出中华民族美妙的声音,我们还应该做出哪些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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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2 l1 w& s& A- g0 { 赵季平:中国音乐走向世界,是在不同层面上进行的。组团出去是一种办法,孔子学院也是一种办法,关键在于,要有世界的目光去看待孔子学院传播中国的声音。我们要借助各种平台让中国音乐进到全世界的老百姓的心里,让他们认可中国音乐的好,让他们去欣赏、去研究。我写的大提琴协奏曲《庄周梦》首演时,马友友做了自己的研究和艺术阐释,非常精彩。更令我意外的是,比利时皇家音乐学院的一位教授在比利时和中国都演奏了这首曲子,美妙得难以形容。她的那种中国式的滑音,以及总体的音乐表现,让我为之一惊。我写的《丝绸之路幻想组曲》是给筚篥写的。自作品问世后,被乐团和演奏家广泛演出。一位法国的萨克斯大师关注了这个作品10年,最后把五个乐章用萨克斯全部演奏出来了,受到了中外观众热烈欢迎。我们应该让外国音乐家也来研究我们的作品,让外国观众因为热爱中国的音乐而乐于接近中国、想更深入地了解中国,这样,他们对中国音乐的认识也会上升到一个更高的文化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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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8 C% V- L" n9 R “走出去”一定要有文化档次,一定要让外国人看到中国文化肃然起敬。不要把这个做成一项工程,不能总是想着什么时候完工,不能只限于专业音乐院校之间的交流。音乐是一种文化。既然是文化,就要源远流长地做,就要立体式地推出,音乐会、研讨会、学术著作,官方的、民间的,团体的、个人的,都要做。我们花了3年时间做了《陕西民歌金曲30首》,选出陕北传统民歌10首、红色民歌10首、关中传统民歌5首、陕南传统民歌5首,一共30首,根据现在的审美进行了动态保护。所谓的动态,就是有加工、整理,全部配上了钢琴伴奏谱,用简谱和钢琴伴奏谱同时出版。如果全国30多个省市自治区都能把自己的传统民歌附上钢琴伴奏,我们中国丰富的音乐文化就会在全国和世界传播。要创作出有技术含量、有中国语言、有中国思想的音乐作品,需要认真去琢磨、去挖掘。认准道路、不懈努力,才能有成绩。急功近利是不可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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