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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卡拉扬不能理解,他为了更多的权力所做的僵化的努力和由此而造成的与乐团的疏远不亚于一次无意义的截肢,特别是对于他来说,这必定带来痛苦的后果。直到今天,我还为此而感到痛心,卡拉扬总是一再地耍手腕并让别人搞阴谋,把自己推进走投无路的境地,因此阻挡了他理应得到、我们本来也乐意给予他的和谐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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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M8 P# Z1 K( _! D) z 卡拉扬恰恰在不停地致力于建立一些纪念碑。他的许多行动,不论是搞电影、搞音乐节、成立学院或者搞比赛,都隶属于这个目的。直到他进入高龄的时候,还致力于利用当时最现代化的媒体技术,借助于那种东西为了“永恒”而生产。( X6 `+ v# K4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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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作为组织者和发起人,在这个领域里几乎已经很完善了,那么人们就必须另眼看待他的音乐人格。他的前任冯-比洛,尼基什和富特文格勒都曾经为同时代的作曲家出过力(从柴科夫斯基,布拉姆斯,欣德米特直到勋伯格),因此对丰富他们时代的音乐生活做出了决定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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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卡拉扬仅限于指挥那些早已定论的作曲家的作品(这里个别的例外也只确认了这个准则)。与其他指挥家不同的是他不作曲,不作为独奏家登台,也不习惯和作曲家们进行有创意的接触。他“只是”指挥——当然是杰出的。3 ]' D! S5 q ?2 t
1 ?5 r6 A' H B$ w. v 我估计,许多被肤浅地看做是“妒忌”的东西,必定和他的重要性这种下意识的自我认识极限有关——即担心自己受到比他的前任富特文格勒更糟糕的对待,或者是因为他对伦纳德-伯恩斯坦躁狂的反感。这两个人是那样不同,他们那样站立着,代表着不同的音乐个性,而那个人则显示出比卡拉扬具有更多方面的和更深刻的能力。因此他不得不证明自己的独特之处和在媒体领域与组织能力方面的权威。( g D2 L5 ^; L)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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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如此,他的权力意识表现得很明显,正因为如此,一旦他感觉到自己的权威可能受到攻击或者限制,他就会做出惊惶失措的反应,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悲剧性在于不能在恰当的时刻或者——最后——及时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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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7月,“六日战争”结束。当时,几乎全世界都担心以色列可能被打败,但后来人们却带着敬意和热情经历了这个小国怎样成功地反击了大很多倍并占压倒优势的阿拉伯国家军队。这时候,我认为,柏林爱乐乐团访问以色列的时机到了。像往常一样,我们每年都去圣毛利茨。卡拉扬和他的妻子对那场战争的结束也都很高兴,我的尽快去以色列访问的建议被积极地接受了。我不得不承认,在那之前,我对卡拉扬的过去知之甚少。我与卡拉扬谈话之后,和他的秘书埃米尔-尤克尔进行了一次商谈。尤克尔先生出身于半犹太人家庭,他的妻子生于以色列,是卡拉扬的财产管理人,我向他询问卡拉扬的过去。尤克尔对我说道:“亲爱的斯特恩先生,假如卡拉扬曾经真的是一个纳粹分子,您真的会相信,我能为他服务二十年之久吗?男匡我是不会坚持下去的。”当我接着告诉他我想马上要到以色列去为乐团和卡拉扬一起到那里演出做宣传时,他说道:“当然,去做吧。冯-卡拉扬先生在国外被不光明地看做纳粹,特别在美国和以色列。这种情况必须纠正,做这件事情,如果他本人去则显得太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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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 e3 Z% |: E7 S5 ?1 b 对我来说,这是一种进一步的鼓励。于是我就去了以色列并立刻和以色列爱乐乐团进行接触。当时在以色列这个乐团也作为组织者行使组织外国乐团举办音乐会的职权。我和那个乐团的常务理事会坐在一起说明了我们的意图。以色列爱乐乐团的同事们对我的欣喜反应表现得十分矜持。他们说:“你们乐团当然很受欢迎。我们一点也不反对柏林爱乐乐团的音乐家,我们甚至很乐意看到他们来到这里。但是,不要和冯-卡拉扬先生一起来。”接着我很天真地说:“真的,那为什么?”“这您应该知道为什么。冯-卡拉扬先生的过去不是没有瑕疵的。”我为卡拉扬先生辩解道:“首先,这种对他的谴责完全是美国没有多少学问、但热衷于制造轰动的新闻记者对他过去的所作所为不分青红皂白的夸大。我认为这是不光明的。恰恰是曾经遭受过不宽容对待的我们,应该从我们方面表现出更大的宽容来。此外,他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一位伟大的音乐家。我认为,对这次会面的封锁对和解没有一点好处。现在是相互接近的时代。”他们对我的话不以为然,说道:“这都是漂亮话,但是,涉及到卡拉扬,不管他是纳粹的一个大人物还是一个较小的人物,不管他是为了飞黄腾达还是为了什么别的动机,对此我们本来并不感兴趣。没有冯-卡拉扬先生我们也照样生活。然而,主要问题是,即使我们同意了——这里,在以色列也还是有很多曾经在集中营经历过难以形容遭遇的人。赫尔贝特-冯-卡拉扬先生的名字会唤起他们的强烈情感和对那种痛苦感受的回忆。”5 y# q: z% R0 O; E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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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接受大众汽车,另一方面却把卡拉扬作为纳粹的象征诅咒,当时我对这种不一贯的态度感到很陌生。但他们却回答道:“唉,你知道,我们很需要大众汽车,但是不需要冯-卡拉扬先生。”1 \+ r+ A g9 ^, f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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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一只被浇了一身水的长毛狗快快地回来了。我没有想到那里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我回到家里,考虑该如何向卡拉扬做出解释。绝对不能这样告诉他实情。但是,对这件事我也不想美化或者撒谎。也就是说——根本不去做任何解释。永远不要和赫尔贝特-冯-卡拉扬先生探讨这个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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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尤克尔先生去世以后,我才对卡拉扬的过去有了一点更多的了解。像许多别的人一样,他当时也是随大流的,甚至超出了必要的程度。早在1933年,为了安全的缘故,他就不是一次、而是两次加入了NSDAP(国社党),那以后多次参与了纳粹的宣传集会。# i, F& J* ~4 O: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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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可能的是因为从前我抑制了某些可能的暗示,因为这个人是我的上司,由于不同的职务我不得不和他密切地合作,而且也乐意做,否则我可能也不会那样接受他。直到今天,仍然令我感到震惊的是这样一个事实,卡拉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表示遗憾的话——无论是关于他的乐观主义,还是关于许多同事遭受的迫害,那些人也像他一样谋求音乐上的飞黄腾达,但却被纳粹谋杀了或者被赶走了。相反:当他在一次接受采访时被问及假如他有第二次生命将会干什么的时候,他用坚定的声音回答道:“什么都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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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o7 C; Z/ [! M 在以色列,我被告知爱乐乐团的音乐家会受到欢迎。于是,我就在另一个层次上尝试实施我的计划——不和卡拉扬一起去。尽管乐团有义务随着自己的首席指挥巡回演出。但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我想,市政府负责文化的政治家和第一市长必定会找他并请他给予谅解,市政府必须把他的最著名的文化机构当做大使投入使用。假如在以色列有人对他持保留意见,那么在这一点上,城市的利益必须高于冯-卡拉扬先生的利益。我不能想象他将会与这种情况针锋相对说不。也正因为如此,他不能干这样引起轰动的事情。此外,直到今天我还是相信,他可能没有说不。, U4 s" d& g3 M8 c( z- N
: @* f8 J _) v0 Q/ r' ` 不仅市政府没有,而且各党派或当时的乐团经理,都没有尝试过直接对冯-卡拉扬先生讲这件事。在任何情况下都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风险。那还是在他和乐团密切合作的时期。出现含糊不清的情况、障碍和破裂都是那以后才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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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 |4 W/ f2 y5 f 就这样许多年过去了。这期间,以色列爱乐乐团已经到我们西柏林这里访问过三次。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柏林爱乐乐团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指挥是祖宾-梅塔,独奏演员是巴伦宝伊姆。卡拉扬和巡回演出的事情根本没再提及。我的去以色列巡回演出的梦想仍然遥遥无期。$ `2 k; l8 i N' P4 `+ r
5 \ |( B+ D* b" M$ @* ~ 但是,当柏林市长迪普根1984年想去以色列进行为期一周的访问时,机会还是重新到来了。他有一个主意,同时把允许柏林爱乐乐团举行音乐会作为“客人的礼物”。为了试探这个计划是否可行和会不会得到以色列方面的支持,我被市政府请求去利用我的关系并小心翼翼地探询。很清楚,这次旅行只能在没有卡拉扬的情况下进行。但是,只能在所有其他问题都得到解释的情况下才能涉及到有关的困难。我与我们的常务理事会进行商谈并和梅塔打了电话,然后才去尝试争取伯恩斯坦担任这次访问演出的指挥。梅塔曾经在以色列爱乐乐团担任首席指挥多年。2 v; ^: c: t( p0 p; C
7 Y% n8 q, K3 |5 |. x$ z1 x3 u9 | 伯恩斯坦的经纪人和最亲密的知己哈瑞-克劳特先生表示拒绝。我试图使他相信,这是一次非同寻常的任务。可是他却说:“伯恩斯坦到以色列去的次数已经够多了,他根本不想指挥那么多,而且也根本不想指挥那么多乐团,他有维也纳乐团,有时候,他也指挥纽约的乐团。他觉得这已经够了。您知道,您必须自己来解决和冯-卡拉扬先生的冲突。我们不想到那里插一杠子。”我的肺快要气炸了,因为伯恩斯坦没有任何理由去照顾冯-卡拉扬先生的感情,卡拉扬对他一向居高自傲而又故意显示宽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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