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乐府诗特点

魏晋时期，留传下来的乐府诗多为文人拟作。曹操父子雅好音乐，大量自制歌辞。《三国志·魏书·武帝纪》注引《魏书》云：“太祖……御军三十余年，手不舍书……登高必赋，乃造新诗，被之管弦，皆成乐章。”曹植也是“依前曲改作新歌”(《鞞舞歌序》)。曹氏父子和阮瑀、应场、王粲、陈琳、蔡琰、左延年、傅玄、张华、陆机和陶渊明等人皆有乐府诗传世，他们对乐府诗的发展起了重要作用。
    从形式上看，魏晋乐府诗有四言、五言、七言体，篇幅也较长；内容则多能反映现实生活。这是文人拟作乐府诗的第一个兴盛时期。曹氏父子不仅凭其政治地位而团结了一批有文才的诗人，而且还以自己的创作实践，为乐府诗的继承和发展做出了贡献。东汉末年，社会动乱不已，曹操南征北战，驰骋疆场三十余年，军旅生活的艰苦(《苦寒行》)、战争带给人民的灾难(《蒿里行》)、战乱时念友思才、并表现出老当益壮的昂扬精神(《短歌行》)。这些作品既反映了战乱年代的社会风貌，同时也从诗歌的字里行间流露出诗人的个人感情色彩。操子植有才，却一生怀才不遇，倍受压抑，故其所作多表现为苦闷抑郁不平之情的倾吐，如《箜篌引》以“欲可求”而表现其有所求；《美女篇》以美女“盛年处房室，中夜起长叹”表现其才识被埋没；《七哀》以思妇之“悲叹”表现其无所依傍的自伤。其余如《薤露行》、《门有万里客行》等，亦从不同方面渗透着诗人的个人情感。曹丕的《燕歌行》，写思妇怀远，感情极其细腻，被称之为最早的一首完整七言诗。建安七子中成就最高的王粲，其代表作品《七哀》诗“西京乱无首”篇，以董卓余党之乱为背景，写了一个“饥妇人”而“抱子弃草间”的人间悲剧。阮瑀的《驾出北郭门行》是一篇后母虐待前妻之子的“孤儿行”。陈琳的《饮马长城窟行》通过写修长城之苦以揭露秦政之暴。
    魏晋乐府诗以文人拟作为主，叙事抒情紧密结合，在不少“借古题写时事”的篇什中，常常有诗人主观情感的渲泄。如张华的《轻薄徭》、傅玄的《董逃行》、《秦女休行》和《秋胡行》。此外，还有陆机的《猛虎行》、《君子行》和陶渊明的《挽歌诗》等。
    南北朝民歌多为五言四句，或为四言四句、篇幅较短小。从风格上看，南朝民歌较艳丽，北朝民歌较质朴。据《乐府诗集》辑录的乐府诗就将近五百首。它们分别归入“清商曲辞”、“杂曲歌辞”和“杂歌谣辞”中。这些民歌所流行的地域，主要是湖北、江苏等长江中下游及河南邓县一带，重要作品有《子夜歌》(42首)、《子夜四时歌》(75首)、《上声歌》(8首)、《前溪歌》(7首)、《阿子歌》(3首)、《懊侬歌》(14首)、《读曲歌》(89首)、《黄竹子歌》、《江陵女歌》、《采莲童曲》(2首)、《同生曲》(2首)、《石城乐》(5首)、《乌夜啼》(8首)、《采桑度》(7首)、《夜度娘》、《黄督》(2首)、《长干曲》等。其中不少组歌中都不乏佳作。此外，还有帝王和女人拟作乐府歌辞，如梁武帝、梁简文帝、梁元帝、陈后主、谢灵运、谢惠连、鲍照、谢朓、沈约和江总等。
    从内容上看，南朝乐府民歌几乎全是写男女爱情婚姻生活，故有人称之为“儿女文学”。其中大部分作品思想健康、风格清新；也有一些作品渗入了色情成份(如《碧玉歌》“碧玉破瓜时”首、《长乐佳》“红罗复斗帐”首)，这与统治阶级追求声色之乐和社会艺术情趣有紧密关系。一些作品或写男欢女爱，如《子夜歌》“宿昔不梳头”首、《子夜四时歌》“绿荑带长路”首；或写爱情不自由，如《子夜歌》“见娘喜容媚”首；或写离别相思，如《子夜歌》“别后涕流连”首、“自从别欢来”首、《子夜四时歌》“田蚕事已毕”首、《华山畿》“相送劳劳渚”首；或写女子被遗弃，如《子夜歌》“郎为傍人取”首、“常虑有二意”首。在写男女爱情的作品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华山畿》“君既为侬死”首。它写一个士人因爱一女子慕色而死，临葬时女子呼开其棺而入以殉情，故事凄楚动人。它为以爱情为基调的南朝乐府诗增添了一点异彩。后来的梁山伯、祝英台故事很明显地受到这一悲剧故事的影响。

南朝文人拟作乐府最有成就的是鲍照。他的《代东门行》抒发羁旅行役之苦；《代白头翁》写女子之怨以发泄对统治者疏贤亲佞的不满；《拟行路难》“璇闺玉棉上椒阁”首写贵族女子得不到真心爱情的愁闷。此外，还有谢灵运的《江上曲》、江总的《雨雪曲》亦较有名。
    北朝民歌现存六十余首，主要流行在黄河流域广大地区。《乐府诗集》将其归入“梁鼓角横吹曲”中，并引《古今乐录》列其《企喻》、《琅琊王》、《钜鹿公主》、《紫骝马》、《黄淡思》、《地驱乐》、《雀劳利》、《慕容垂》、《陇头水》等篇名及篇数，名之为“胡吹旧曲”。据《旧唐书·音乐志》记载，这些曲调来自鲜卑、吐谷浑、部乐稽三个民族的歌谣。其中有的已经过南方文人的翻译和加工，内容和风格都有一些变化，但总的方面还不失其粗犷、质朴的特色。主要作品有《琅琊王歌辞》(8首)、《紫骝马歌辞》(7首)、《捉搦歌》(4首)、《折杨柳歌辞》(4首)、《陇头歌辞》(3首)、《慕容垂歌》(3首)、《敕勒歌》、《李波小妹歌》和《木兰诗》等。其中以《木兰诗》最为杰出。此外，这一时期拟作乐府诗的文人有温子升、魏收、裴让之、王褒、庾信、徐陵等，庾信成就较大。
    北朝民歌内容或写战争悲剧，如《紫骝马歌辞》“烧火烧野田”首、《隔谷歌》“兄在城中弟在外”首等；或写尚武精神，如《琅琊王歌辞》“新买五尺刀”首、《折杨柳歌》“健儿须快马”首和《李波小妹歌》等；或写羁旅行役，如《陇头流水歌辞》“陇头流水，流离西下”首、《陇头歌辞》三首等。还有一些作品写男女爱情婚姻生活，如《黄淡思歌辞》“归归黄谈思”首、《捉搦歌》“谁家女子能行步”首、《折杨柳歌辞》“腹中愁不乐”首和《慕容家自鲁企由谷歌》等。与南朝同类题材作品相比较，北朝情歌表现男女相爱更为直露和大胆而具有豪放刚健风格。在北朝民歌中，最值得一提的还有《木兰诗》。作品主要写木兰女扮男妆代父从军、功成不受封赏而重返家园，全诗洋溢着高昂的巾帼气概的英雄主义精神。
    这一时期的文人拟作乐府诗以庾信较为有名。他的《塞下曲》、《怨歌行》和《杨柳歌》等，或写塞外风光，或写思妇怀远，或怀念故园，于绮丽之中犹见刚健之美。此外，还有王褒的《关山月》、徐陵的《长相思》和温子升的《结袜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