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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型小说] 角 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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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扇风花 发表于 2016-3-29 20:53: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角  色

◇家 驹

【作者简介】杨家驹,男,笔名:家驹。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巴金文学院创作员。著有长篇小说《迷阵》《消失》,以及短篇小说、散文若干。中短篇小说集《期盼的虚无》获四川省第二届天府文学奖小说一等奖,有散文入选《四川精短散文选》一书。



华本卢今天休息,昨天他就安排好,准备把儿子带到公园玩半天。他在电话里给儿子的老师请了个假。他收拾好小水壶,挎包里塞了两包饼干,春风得意地牵着儿子的小手,哼着小曲。他兴奋地对儿子说:“今天我们好好地潇洒潇洒。想吃什么只管说,玩什么,只管提。不过今天过了,上学就得像个读书的样子。”儿子显然难得这样的放风机会,调皮地向老子行了个军礼:“是,要是不遵守条约,打烂我的小屁股。”华本卢一笑,学得油腔滑调的。手轻轻地拍在儿子的屁股上,心头不由得一酸。

近来,他同妻子蜀青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成天心头不舒畅。回到家里,内心就会升起莫名的烦躁。儿子怎么会懂得大人的心思呢,没有选对撒娇的时间,结果被华本卢一阵臭打,屁股第二天都没消肿。儿子看见妈妈回来后,没说,还做出高兴的样儿,同妈妈有说有笑。华本卢在心里对自己说,今后绝不再打儿子了。其实,他也很少打儿子。那天他打了儿子后,晚上睡在床上难以入眠。儿子毕竟才六岁呀。所以,他今天要让儿子玩个够,玩个痛快。

刚下楼,正欲招的士,妻子蜀青的妹妹一头闯进他视野,蹿至跟前,说几个大学的同学要到古嘴山郊游,硬要把儿子带去爬山。她说:“孩子很少有机会出去玩,你们也忙,小孩都喜欢爬山。你一个在家,没干扰,可以静下来搞你的创作。你还不知道,班上的同学都羡慕我呢,说我有个作家姐夫。”

华本卢是个很容易被感动的人,姨妹的几句话让他伤感起来。心头更是有种空荡和轻飘飘的感觉。姨妹牵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后,他还立在那儿,怔怔望着前方,眼光像是撒出去的鱼网,仿佛准备捕捉什么。但在他的眼里,此时,只有姨妹的身影。

华本卢回到家里,坐在书桌前,一股淡淡的愁绪如晨雾渐渐铺来。他内心的空虚无法让他静静地搞创作。他静不下来,说平静吧,却又像是眼前乱云飞渡,说情绪激昂吧,显然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的理由。

他想,还是别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很多事情你只要极力不去想,就像悄悄摆脱跟着你屁股走的邻居小孩,把他摆脱掉了,你就可以无牵无挂地做你的事,反正小孩找得到自己的家。华本卢极其敏感的意识到自己没有那种本事,感情生活完全不是一般的生活当中出现的事情能相比拟的。他在自己的家里已经变得谨慎小心了,尤其是去年发生的那件事,使他同蜀青的关系彻底步入了婚后最为尴尬和出奇平静的阶段。

对那件事,照常人看来,蜀青应该用眼泪和哭声,骂声,狂跳,横扫这个从来没有叫骂声的家庭,让左邻右舍都知道华本卢是个什么东西。很奇怪,她没骂,甚至眼泪都没有落一滴。在她看来,仿佛那场面就像是一部无聊乏味而又冗长的电视剧。

蜀青做事说话都是有条不紊,富有条理性,逻辑性,严格按照秩序来,按步就班,就像排队买东西,她永远是跟着队伍走,谁要想在她前面加塞,休想。更像她给病人打针,必须先得脱掉裤子,最先最后,万万错不得。就连她回家也是分秒不差,上班中途从来没有回过家,至少在华本卢的记忆中是没有出现过的。按照她的处事原则来说,第一是上班,第一的位置还没有结束,就不能有第二的出现。单位的优秀工作者每年都有她,每年的模范家庭也缺不了她。

正是她的这种作风,让华本卢丧失了警惕。在他看来,时间有真空期,却万万没有想到,恰恰在最为安全的时刻,出现了险情。由此看来,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安全。就连强大的美国,无法用炮火袭击它,却被飞机撞在了摩天大厦上,谁想得到,恐怖分子会用自己和乘客作人体炸弹呢。地球上的事,国家的事,家庭的事,唉,天下的事呵。

当时,他完全沉浸在与世隔绝的世外桃园里,用自己的情感营造了一个温暖的巢穴。在那种等待中,他对巢穴以外的感知,荡然无存。他贪婪地张开嘴,呼吸着,闻吮着,他用精神上所有的虔诚和爱,把书房的氛围搞得让人神志恍惚,走进去就让人产生陶醉的感觉,让你忘记巢穴以外的世界。

当黎早叩响房门的时候,他的心已经快跳到外面来了,只差没有用双手捧着了。用迅雷不及掩耳来形容他把黎早拉进他怀里速度,一点也不过分。他紧紧地抱住她,一个转身,用他的后背,朝门后一倒,门彭的一声,关上了。他和黎早像是两条发情的蛇,相互绞在一起。

“我好想你。”华本卢说。嘴唇摩挲着她的脸。双手捧着她娇小的乳房,像捧着神圣的圣物,小心地据为己有。

“嗯,我更想,天天都在想。”黎早的手在他的头发里揉搓,身子紧紧贴在华本卢的怀里,像个撒娇的孩子。

黎早的脸上升起两朵红云,但在华本卢看来那不是少女的羞涩,分明是两颗太阳,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面不会温暖呢。他轻轻地抚在她的腰上,她的腰很软,很柔,很暖。他推开她有半尺远,端祥着,像是在对某件珍稀的贵重物在进行掂量,鉴别,跟着又猛然把她拉进怀里,仿佛用尽毕生的力气,让她无法动弹,他嘶哑地叫着,“你让我成天神魂颠倒,眼前就只有你。我相信,你的血液已经进入我血管里了。”

黎早仰起自己的脸,兴奋地说,“血液都进去了,那你就把一切都拿走吧。”

华本卢抱起黎早,在客厅转了两个圈,接着又像是在跳华尔兹舞,嘴里哼着舞曲的调子,身子显得那样轻盈。黎早绻缩着娇小的身子,双手挽在华本卢的脖子上,膝盖紧紧挨着自己的乳房,脸上显出惊讶和激动,欲哭欲笑的神色让人怜爱。华本卢见她满面的惧色,把圆圈转得更快速,哼着的小曲变成了高歌,越唱越兴奋。华本卢唱到高兴处,竟然把双手高高地举起,黎早的小手抓住华本卢,可怜巴巴地说,“快把我放下吧,我手抓不稳了。”她的声音尖细而温柔,可怜而让人生爱。

华本卢抱着黎早,飞快地蹿进书房,把她平整地放在书房的单人床上。她朝他完全张开了身子,让华本卢自由地尽情地看她,抚摸她。

华本卢的妻子蜀青做了件了多年来都没有做过的事情:中途回家。

她对自己这样显然有些别扭,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华本卢问她怎么啦,她一定得认真的好好地解释解释。中途回家,有悖于自己行为规则,在她的生活原则中绝对反常。她在心里想,回去后,如果华本卢在家,她要说清楚。天呀,还得说清楚,多大的事呀。尽管她同华本卢在家庭生活中已经开始出现裂缝了。有件重要的事情是:他们已经有两年没有同上一张床了。没有了性生活,还得为上班中途回趟家,做出合乎情理的解释。这就是蜀青。

女人的细致在蜀青身上体现得很特别,蜀青对自己家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了如指掌。上班前,沙发上有一个皱折,下班后回到家里,那皱折是否还在,她都记得一清二楚。这样说吧,洗手间里的手纸,要用多少时间,要在那个早上换,她进行了精确的计算。确切地说,是在每个月20号的早上开始打开新的一简纸。每简纸用的次数和自己用它的次数,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倘若华本卢一不小心用了她的纸,那么,用的纸就会提前用完。因为华本卢用的是另一个牌子,两人用手纸都截然分开。那么,她就会冷静地,柔中带钢地指责他,再从他的手纸筒里,扯出一团,用他的一次,保证她的手纸在20号的早晨开始启用。

所以,她走进客厅,紧闭的书房和关严的窗子,自然就会进入她的视野。客厅的一侧,有个窗子,同书房是相通的,华本卢在书房的一举一动,她在客厅里尽收眼底。她记得非常清楚,走的时候,窗子明明开着的,这窗子几乎从来没有关过。她对这个反常现象,作出了符合逻辑的动作:推开书房的门。

时令尽管已开始进入深秋,但是,华本卢和黎早还是裸着身子,在那间单人床上翻云覆雨。两个白白的身子在光线暗淡的书房里显得十分扎眼。两人完全沉浸在共同营造的氛围中流连忘返,没有觉察一道激愤的眼光已经栖息到了他们的身上。

当华本卢的余光窥视到蜀青的身影时,他显然迟钝了,等他彻底恍然大悟,直起裸露的身子,蜀青真真实实地进入了他的眼帘。

微闭双眼的黎早正浮游在喘急的小溪里,忽然感到他的起身有些异常,双手本能地扯过衣服,睁开眼。她发现蜀青铁青着脸,一动不动,像是尊泥塑。黎早浑身紧张,肌肉抽搐。“蜀青姐。”黎早喃喃地抖了句,低下头,不知是穿衣服还是静静地坐着等她走开后再穿。

蜀青没说一句话,转过身,冲出屋,把门死劲地关上。她一怒之下,在娘家住了一个星期。回来后,她没有找华本卢闹离婚,就连怨言也没有半句,一切又回复到原来那种死水般的生活中,在原来的死寂里还有股阴冷。

华本卢清楚,蜀青对自己已经完全心灰意冷,是异常的冷静,绝非火山爆发前的假冷静。

当时,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莫明其妙。那是蜀青关门的巨响消失后,他一把抱紧黎早,用温暖的语言和行为抚爱她,抚掉受惊后肌肉的颤抖。他咬紧牙关挤出这样音节:“我要离婚!”

黎早的身子紧紧地靠着华本卢的胸部。这显然增强了他的决心。黎早充满爱的柔情溶化了华本卢的心,黎早的温柔像是液体,溢满他的周身。黎早被华本卢对她明确的坚定立场感动得流下了热泪。

黎早走后,华本卢静静地坐在书房里,心头空荡了许多,房间里静谧得没有活物,静得怕人。他从书房走到客厅,又走进孩子的房间,再回到书房里坐下,思绪渐渐离开了黎早,对这套三居室的住房还是感到满意。

他带着这种情绪回到现实中,他非常实际地分析了如果离婚的话,将要面对的是儿子,房子,怎么办,他对妻子倒是没有多少留恋,但她同这一切是联系在一起的,不可分离。生活真他妈的现实,任何富有诗意的浪漫全都在柴米油盐里化为死寂和消沉。他知道,他和蜀青能有这三居室的房子,是他们连续两年获市里评选的先进模范家庭得来的,而且今年又被评为省里的十佳模范家庭。据说,上京领奖也只是时间问题。市里作为奖励,只让他们缴了象征性的很少钱。他想起这些,心里忽然对自己刚才在黎早面前发出的豪言感到有些唐突。

他忐忑不安起来。

姨妹把儿子带出去后,反倒是无心思写东西了。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干脆提着菜蓝子买菜去。菜买回来,淘米,点火,煮饭,切菜,下油锅。几个菜炒下来,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蜀青下班的时间。华本卢看见蜀青回来,很自然地走到桌前,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拿起筷子,如果儿子在,便招呼儿子吃饭,同儿子说些闲话,儿子没有在,当然此刻唯一的任务就是吃饭。

他说,儿子跟着小妹去玩了。

蜀青像在菜里找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每次拈的菜都只有一丁点,她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

两人在热腾腾的饭菜前,寂静地吃着,筷子撞碗的声响和腮帮子嚼菜的响动,单调,乏味。碗里冒出的热气,颇似冬天里人们缩着脖子,出着粗气。儿子没在,像是断了电源的电视机,无图象,无声音,凸着的荧屏像眼睑下垂的一只眼睛,无光,无神。华本卢几次欲打破屋里死一般的平静,但都见蜀青双眼平静如水,神情专注于饭茶,他清楚这种情景意味着对方完全没有同自己交谈的意思,无法调和。

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何苦呢,多少年不都过来了吗,又不是第一次。搁下碗,准备进书房,刚起身,蜀青说话了:“喂,”他们到了非说话不可的时候,都用这一称呼,“周书记要陪同省上的领导来我们家,电视台报社的记者也随同一道来。”说完,又扒了口饭,抬头补充说,“这次主要是采访模范家庭生活情况。”

华本卢心领神会,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事了。进书房把单人床上的枕头被子抱出来准备放进卧室。他抱着被子,放在蜀青的床上,心里觉得一股陌生而又遥远的感觉如一阵风吹在脑海里。

他站在床前犹豫了下,是把自己的枕头同蜀青的并排放呢还是另放一头。他想问问蜀青,后一想是多余的,这只是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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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春风扇风花 发表于 2016-3-29 20:54:04 | 显示全部楼层
华本卢回到书房,打开稿子准备写东西。心境却有些像散开的灯光,收不拢。他心里涌起阵阵酸涩,不由想起去年自己一篇小说获奖时,省作协一位领导握住他的手说,“看见你的大作一篇接一篇,觉得你是个机器人,今天见报上文章,才知道你有位多么好的贤内助呀。”说完,抖开一张纸。

华本卢接过来一看,是篇通讯。那是一位被丈夫遗弃的女记者写的。女记者到厂里了解情况,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盯着他不放,把他和蜀青的家庭拿来大写特写,搞成了这篇文章。

华本卢在心里骂道,她为何就不能写些其它呢,比如谁为谁做了好事,谁又把谁的钱包偷走了,偷了不算还把人家的手指头砍下来等等,这是人家愿意看的东西呀。

这时,他听见蜀青在外面搞出些响声,屋里很少有什么响动,这个家已经静得就连人的心跳也听得清清楚楚,忽的有那么持续的声音,确实应该起身看看。他步出书房,看见蜀青在收拾房间,在整理枕巾。

华本卢此刻忽然有一丝热袭上心头。他走上去,望着并排放在一起的两个枕头,说:“这样多好,有家庭的温馨。”

蜀青望都没望他一眼,专注于手上的活,仿佛没听见,继续做自己的事,像一个贤惠的妻子在认真地为丈夫补衣缝裤,仿佛说你休息会,别累坏了身子,用行动证明她对丈夫的挚爱,用默默的幸勤侍候丈夫。

华本卢知道自己在那表面的温馨中走火入魔了。他只有回到书房里。书房是他最好的寄托处,曾经有过的不快,回到这十五平米的书房,什么都会烟消云散,归于平静。

他感到自己异常地孤独。

这时,他希望黎早到身边来。黎早性感吗?他似乎从未对这个问题作过仔细思考。黎早身上确实有值得他爱的地方,她身上有的东西,蜀青永远都没有,她也永远不会懂。但客观现实是,获得模范家庭的合作者是蜀青,而不是黎早。他理不清这个简单而又复杂的问题。他在朦胧状态中,又想,有什么必要去追究呢,每天不一样昼醒夜睡吗。朋友中有几个人拥有这样的住房条件呢,朋友们想有间书房,想了那么多年,还不是他妈的一场空,一家子挤在几十平米的小屋里过吵吵闹闹骂骂咧咧地生活吗。别想什么爱情呀婚姻呀之类的傻逼问题了。过日子吧。他妈的。

他感到身子很冷,接下来打了个冷颤。闭上眼睛想睡觉。很多年的读书习惯培养了特有的转移思路的绝招。每每遇此暗礁,就努力去睡,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玩气沉丹田,很快就能进入睡眠状态。这一招,很多人想学,学不会,都称其为天才。众人请他泄密,他笑道:“这玩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庄子曰‘心无旁骛’。”

他听见蜀青的脚步声往书房响来,想起身,终于没动,觉得完全无此必要。

她站在书房门口说:“去年奖励的那块‘模范家庭’横匾上沾了很多灰,拿下来擦擦。”说完,扫视了书房一眼,仿佛在对书桌柜子说话,“该收拾的要收拾一下,一上班,他们就要来。”她说得很轻,甚至可以说有些柔和,当然只有他们俩才知道这柔和的特别含义。

华本卢看了看桌上堆的书本,不想动。他脑海里活跃着黎早的身影。他告诉自己,只能想黎早,不然的话,更是空虚。他在想黎早的时候还能得到一丝愉悦,只能如此。

他翻开黎早在他记忆里的一幕幕,在静静地思念中,抵抗着眼前的一切。他像打开书页,拈出喜欢的句子,百读不厌。

有一天,黎早在书房整整忙了一个下午,收拾书房,她那灵巧的双手,把他堆放零乱书桌摆弄得干干净净,书房里第一次那么的整洁。当时,不知怎么的,总想抱着黎早好好地哭一场,他自己无法解释清楚,想哭的冲动把他内心的所谓平静彻底击倒了。其实他本质上还是一个软弱的男人,表面的坚强只能说明假象。华本卢最大的弱点就是在感情上,极脆弱的感情使他成为忧郁型的人,那种忧郁常被他风趣的言语所掩饰,特别是回到书房后,那种孤独和忧郁如影子紧随而来,摆不脱,驱不散。专家说这种类型的人易患胃癌,他曾经猜测自己得了绝症,学会抽烟就是那个时候。后来确诊不是,但烟却不想戒了。他想,学会抽烟又戒掉是愚蠢的,人生享受是多方面的。

黎早在调到省一家报社前同他告别时说:“你戒了烟会更孤独的,烟能提高写作效率,那样不就延长你生命了吗。”

他觉得这话很洒脱,自己在生活中正是缺乏这种洒脱。他想起第一次拥抱黎早的一瞬间也是不那么自然和潇洒,他心里很清楚当时的思想还未游离出那块匾上的“模范家庭”四个烫金大字。烫金字的横竖撇捺,犹在眼前旋转,他试图去遮挡,他双手在紧张中脱离黎早的身体时,她惊异地睁开惬意中的双眼。突然从他眼里流出两条泪水,像是一条小溪在他脸上淌开。

他希望黎早常来,天天在书房里能够看见她,希望蜀青走得远远的,最好是支援什么边远地区,一年回来一次甚至五年回来一次。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躺在沙发上遐想,那些从事核工业研究的工作是多么的适合她呀。那样的话,她一心扑在工作上,又因为工作的特殊性,必须远离家人,她有了自己的事业,她也有了远离他的理由。

“你能不能搞快些,上班后他们就要准时来。”从客厅里传来蜀青的催促声,接着她走过来,站在书房边,特别叮嘱书桌上不要堆得乱兮兮的。

华本卢用余光斜视了她一眼,发觉她今天显得很年青,看得出来,她化了淡妆。华本卢清楚地记得,他们结婚时,她也是化了这样的淡妆。结婚的日子如在昨日,他在内心感叹了下,一晃不觉已过九年了。唉。但结婚兴奋的感受却又离自己非常和遥远,犹如一个梦留下的记忆,淡得像是一大盅开水。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不怎么爱她了,不漂亮吗,俗气吗,似乎都不在是,但又样样存在。扪心自问,结婚前的确爱过她,那种爱让他曾经寝食不安,整天就希望看着她。他可以对着锋利的刀刃发誓,他决不是另有新欢才与她不冷不热,至今他都坚信相互间冷淡下来的时候没有思念任何女人。撞见黎早是若干年来渴望真爱的总爆发。他没有尝过做新郎到底有多幸福的感受,每当看见某餐厅或宾馆前新郎新娘胸戴红花满面春风地招呼客人的模样就觉得十分滑稽。

华本卢把该擦的该收拾的搞好后,上班时间已经到了。

蜀青静静地坐在客厅里望着窗台的方向。华本卢望了她一眼,也是坐在沙发上,不知往哪里看,只好发楞。时间在此刻显得特别漫长,特别揪人心肝,时间的脚步好像如老人似的蹒跚穿过一个寂寥的荒原。

当华本卢从呆想中醒来时,周书记陪同省精神文明办的领导已经到家了。华本卢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女记者笑容可掬地望着自己。蜀青像小孩看见大人来幼儿园接她似的,兴奋地跳起来,她脸上堆满了笑容,对华本卢说:“本卢,把茶水冲上。”

华本卢在这声呼唤中俨然觉得是在梦中,很快他知道自己在这场戏中的角色。他屏息静气三秒钟如玩气沉丹田,摈弃一切杂念,全身心地投入到演出中去。

女记者以她的职业习惯,一个步子跨上来,横在华本卢和蜀青的前面,她说:“我觉得上次的报道言犹未尽,我还想再搞篇有份量的报告文学。”

蜀青不由得有些羞怯,脸上爬上丝红晕。

华本卢没有与她对视,他没有搭话,同几位领导攀谈起来。不料几位领导竟然对她的话不约而同地表示赞同。

“是的,应该好好地宣传宣传。知道吗,她可是写报告文学的好手。不知道你看过省报在上个星期登载的那篇报告文学,叫什么——”。省精神文明办的领导拍着脑门,皱眉想不出名字。

女记者忙补充说:“叫做《爱是不熄的火焰》。”

“对,对,值得一读。”领导赞许道。

“省里的领导这次向我们市推荐了这篇报告文学主人公的事迹。这不,还有主人公的图片资料。”市里的领导说着拿出一叠彩色照片。

华本卢接过一看,呯然心动,是黎早!

他的头开始眩晕。天呀,生活怎么这样捉弄人!黎早上个星期来信里为何只字不提呢?照片上黎早充满笑容地同她丈夫合影,但华本卢看见的却是黎早的泪在脸上肆虐。他把照片递还领导,领导拍了拍他的手,却未能察觉他的手在颤抖。他说他要去一下洗手间。

过了几分钟,华本卢从厕所里出来时,眼眶有些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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