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个好人 ◇刘正权 【作者简介】刘正权,70年代人,中国作协会员。出版有作品集《再笨一点多好啊》《伤已逝爱才开始》《遗憾再一次飘过》《疼那么短痛那么长》《精彩马上回来》《走不完的街》《一家门口一方天》《君子楼》《伤已逝爱才开始》《遗憾再一次飘过》《黑王寨风情》《谁在前世约了你》《沉默得更彻底一些》。作品散见于《小说选刊》《长江文艺》《广西文学》《山东文学》《天津文学》《四川文学》《文学界》等国内报刊,有小说被翻译到国外。 电话打过来时,刘冬玉的手抖了一下。 那会儿她筷子上正夹着一段空心菜梗子准备往嘴里喂,脸上的颜色比盘里那些炒老了的空心菜亮堂不了多少,一片死灰色,看不出曾经的青枝绿叶来。 陈伟涛脸上的肌肉跳了一下,就一下,又专心致志地扒他的饭。 电话只响了三声,挂了。 刘冬玉知道是谁打来的,而且她还知道,过不了三分钟,这个电话会再打过来,王大志昨天就说了的,今天晚上请她吃饭。 因为心里有底,刘冬玉晚饭就弄得很简单,一个空心菜,仅此而已。 饭菜上了桌,刘冬玉看陈伟涛都吃了一半时,才懒洋洋地坐上来,漫不经心地拨拉了几口。 这个漫不经心在今天,是蓄了意的,在往日,是无意识的。他们家的晚饭,向来比别家早一个小时,这是有讲究的,陈伟涛是骑摩托载客的,在古城,人们管他们叫摩的师傅。 跑摩的人虽辛苦,但也是挣钱的一个门路。糊口可以,养家,就捉襟见肘了,因此,他们家的饭桌上,就难见一次荤腥。 除非女儿在家。 女儿念高中,属于用脑用得特辛苦的时段,当然得补,得加强营养,侧重点自然在女儿身上了。 就连这提前一小时吃晚饭也是为了女儿。提前一小时吃了饭,陈伟涛就会立马骑了摩托车守在学校门口,放学的高峰期呢,古城很多农民工的孩子手里会捏上两元钱,一出校门就直接往摩托车后座上爬。 跑摩的的师傅,他们都熟,都是农民工一伙的。反过来,陈伟涛他们这些摩的师傅,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些孩子是坐摩的的主,古城本地的人,有钱,都是私家车接送。 光这还不算,跑摩的也讲究智慧,得会打时间差。比方说,初中一般比小学早放一刻钟,而小学又比高中早放一刻钟,三个一刻钟再加上一些作业拖堂和打扫卫生的孩子们,满打满算,可以不歇气跑一个钟头的活。 这一个钟头赶得巧,挣个三十元是不成问题的。 三十元,在陈伟涛眼里,不是个小数了。 可在刘冬玉眼里,这数又太微不足道了。微不足道的原因是刘冬玉最近迷上了打麻将,而麻将桌上任谁都知道,钱是跟纸一样飞来飞去的。 刘冬玉打麻将,别的没学到,学到了把钱不当钱是一个,另一个就是学到了与麻将有关的一段人生诠释,人生的意义不在于拿到一手好牌,而在于打好一手坏牌。很显然,嫁给陈伟涛这样的男人,是拿到了一手坏牌,现在,刘冬玉的当务之急,是把这一手坏牌打好。 这个手机号码的主人,是她打好坏牌的一个尝试。 人生要尝试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她不能只对着一盘空心菜动心思。 书上说了的,一颗阴暗的心思是托不起一张灿烂的脸的。眼下,陈伟涛阴暗着心假装若无其事出了门,刘冬玉坐在那儿,守候着幸运之神的召唤。而幸运之神的降临,往往只是因为你多看了一眼,多想了一下,多走了一步。 这一眼,刘冬玉是多看了的。在麻将桌上,刘冬玉是那种乍一看没什么亮点的女人,但你多看几眼呢,情况就不同了。刘冬玉,居然越看越耐看,直到你耐不住性子想亲近,想接触,还想什么呢? 呵呵,不说了,少儿不宜。 那是因为,刘冬玉的眼睛会说话。刘冬玉的眼睛用民间的说法不怎么好听,吊梢眼,就是那眼吧,尾上往上吊着。书面语就有讲究了,叫狐媚眼,古时那个迷得让纣王乱了朝纲的妲己,据说就生了这样的一双眼睛。 这样的一双眼睛你可以想象得出,很多时候是能代替嘴巴说话的,所以她在哪儿上班,都上不长久,不是她撩的别人,是别人主动撩的她。 只好赋闲在家打麻将,在麻将桌上,刘冬玉多看了一眼的男人,就是那个手机号码的主人,叫王大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