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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来看看通畅对于歌唱的意义有哪些。第一,通畅是气流顺利通过声道的前提。声道不通畅,气流无法激起声带振动,也就发不出声音来,这一点已经在上文讨论过。第二,通畅是声音共鸣与传播的基础。声道的空间不仅仅是气流通过的管道,同时也是声带振动、声音得以共鸣放大的场所。这就像我们在空旷的大厅里、或山洞里讲话时,会出现音量增大、回音加长的听感,用同样的力度在小房间里讲话时,不可能出现这种声音效果。同时,通畅的空腔也是声波得以顺利传播的渠道。第三,通畅的声道是发出元音的必要准备。不论何种语言,也不论是以说话、吟诵、歌唱等哪种形式发出,语言中的元音音素都需要有声道的通畅才可以发出,这也是元音与辅音最为重要的区别特征之一。只有保持声道通畅,气流才能持续通过,才能发出可以延长且响亮的声音来。同时,我们还应注意到,在发出不同元音时,声道的形状是不一样的。9 I& b7 z$ X- h% t0 i;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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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音与声道阻塞- ~1 s/ k' Y1 q&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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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语音学角度看,元音是指气流能够从喉腔、咽腔、口腔和唇腔(门齿外侧至嘴唇出口)顺利通过,从而形成的一种开放型的最小音段。同样的道理,辅音是在上述声道不同部位形成一定阻塞而形成的一种封闭型的最小音段(林涛、王理嘉,1992)。看到这里,可能会有人产生疑问:既然开放型的元音最有利于发出响亮、持续且极富乐音性质的嗓音,那么人们为什么还要使用这些封闭型的、不响亮且又富含噪声的辅音呢?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不得不对辅音在语言中的功能作用做一些简要的介绍。% D' X8 T( L8 X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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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构成语言的元音与辅音两类音素中,虽然单元音或元音组(在汉语普通话中称为韵母)的数量略高于辅音,但基本元音的数量要远低于辅音。如普通话中共有常用韵母35个、常用单元音只有8个;辅音的数量为22个,这些辅音除后鼻辅音“ng”外,其余21个辅音都可以被用作音节(在普通话中,一个音节就是一个字)的声母。这样我们就容易理解了,如果仅靠数量有限的单元音或元音组合,可以构成的音节数量是非常有限的,这么少的音节数量远远不足以表达人们丰富细腻的情感与思想。这种情况下,辅音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二十多个辅音与不同的元音或元音组结合在一起,可以构成的音节数量多倍增加。即使如此,人们在实际生活中仍然感觉词汇量不足,于是先人们在同一个音节上附加了平、上、去、入(现在为阴平、阳平、上声、去声、轻声)等不同的声调,以表达不同的语义。这样,语音的数量又增加了四五倍,再加上数量众多的同音字,才最终构成我们纷繁复杂的语音体系。由以上分析可知,辅音第一重要的功能就是与不同元音组合,构成数量众多的不同音节。除此之外,辅音在语言或歌唱声中,借助其阻塞动作的阻断作用,及其与元音显著区别的声响因素,可以把连接在一起的“音流”,分割为不同的音节与词语,这些被分割的小音段或音段组合,最终实现了对不同意义的表达与传播。 |; \/ }: L3 \1 n0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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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辅音在发声类型上都属于封闭型的最小音段,都对气流通过产生一定的阻碍作用,但不同辅音的阻塞部位与阻塞程度亦有不同。语音学家正是依据这些不同,对辅音加以分类。从发音部位上划分,汉语普通话的辅音可分为双唇音(b、p、m)、唇齿音(f)、舌尖音(d、t、n、l等)、卷舌音(zh、ch、sh、r)、舌面音(j、q、x)、舌根音(g、k、h、ng)。从发声方法上划分,可分为塞音、擦音、塞擦音、鼻音(m、n、ng)、边音(l)和通音(r)六类。普通话的塞音,是指在发出声音之前具有一个明显的声道阻塞,并持续少许时间后,气流方从解除后的窄缝呼出发声的辅音。按照发音方法的不同,塞音又可分为不送气塞音(b、d、g)和送气塞音(p、t、k)两类。除了塞音具有短暂而明显的声道完全阻塞外,普通话六个塞擦音(j、q、z、c、zh、ch)在发音时,同样具有明确的阻塞。只不过相比塞音,塞擦音在阻塞解除后还有一段送气摩擦发出的擦音。f、s、sh、x、h等五个擦音发声时,虽没有完全阻塞,但成阻部位的缝隙较小,客观上也有一定程度的阻塞力。尤其要注意的是,即便是没有声母的“零声母”音节,如“啊”或“呀”等,在声音发出前的一刹那,也经常被人为添加一个被称为“喉塞”的阻塞动作。' B; B/ [- ?( _8 C;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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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处理两者间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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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u6 k& N3 q. i1 m 从上面的分析可知,在辅音和元音的结合过程中,以元音为代表的通畅嗓音,不可避免地受到辅音发声阻塞动作的影响,一个乐句中,可能会多次出现塞音、塞擦音等对声道的阻塞,使声道的通畅受到影响。如《大江东去》这首歌的第一句歌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中,“大、东、淘、古”等音节的声母属于塞音,“江、去、尽、千、风” 等音节的声母属于塞擦音,“浪、流、人”的声母属于浊辅音(发声时声带振动),“物”这个音节的声母是半元音“w”,属于有可能出现喉塞的音节。从这一个乐句可以看到,大量带有阻塞动作音素的存在,使得我们追求声音通畅、唱词连贯的任务“难上加难”,甚至事实上要做到完全的通畅与连贯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么,面对歌声通畅的技术、审美要求与清晰、准确表达唱词语义要求间的矛盾,我们该如何处理呢?* [1 c% h1 f% Z' T/ s" f9 c& r
6 G& R4 k: ^3 ^% D8 s$ ] 首先我们要认识到,由于歌词中语音音素发声时生理调控特点所决定,歌唱中的“通畅”与“连贯”都是相对的。只要是有词的歌曲,就会有使声道产生阻塞的音素,也就不可能一直在声道完全通畅的状态下歌唱发声。但这并不是意味着传统声乐理论对声音通畅的追求是无意义的。恰恰相反,经典声乐理论对通畅声音的孜孜追求,并不是要整个声道无时无刻不在保持所谓的通畅,而是要在保持喉腔、咽腔松弛与畅通的状态下完成嗓音“发声”(phonation,即声带振动发出声音,并在喉腔、咽腔中初级共鸣、放大的过程)的任务。事实上,发音时唇、齿、舌、牙、喉的运动,并不是为了嗓音发声,而是把上述“嗓音发声过程”发出的声音加以调制,从而才最终发出我们熟悉的各种元音与辅音来,这个过程在语音学中被称为“调音”(articulation)。因此可以说,保持声音通畅是要保持“发声”时喉腔和咽腔的放松与通畅,而不是“调音”时声道口腔段的绝对畅通。9 g* V% b+ k" A- v* C% M/ L
( X ^# L. X) v; j2 L) W" X! |; k 其次,我们还应知道,除美妙的歌声直接带给人的愉悦外,歌唱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传递歌词所要表达的意境。歌词的准确表达以语音的准确为前提,如果我们为了追求所谓声音的通畅,而不顾语音本身应有的阻塞动作及其发出的封闭型音响,也就必然会损伤到字音的清晰准确,也就不可能达到我们对歌唱“字正腔圆”的审美追求。甚至为了加重语气或强调的目的,有经验的歌者会刻意延长某些字的“字头”——辅音,从而达到强化情感表达的艺术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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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5 ?2 e- @0 W, @6 E6 F 最后,我们还要用对阻塞的力量。要分清阻塞音素的具体阻塞部位,这种阻塞是由哪些器官的哪些部位参与以及这些部位参与阻塞的力量如何等,只有这样才可能做到“该用劲儿的地方用劲儿,不该用劲儿的地方不用劲儿”。比如,演唱“大江东去”这句时,“大”字的声母是不送气塞音d,同时这个辅音又是舌尖音,其爆破发声前的阻塞部位在舌尖与上齿背及齿龈处,用力挡住气流通过的器官主要是舌,具体是靠舌的周缘与齿龈紧紧贴在一起阻碍气流通过。上述为理想状态下的用力情形,现实中大多数人发这个音时,总是在上述用力的同时,不自觉地在喉部产生一种紧缩力,这个力量恰是造成发声费力及声音通畅性差的主因。认识到这个问题后,只要我们稍加注意,这种不必要的力量还是非常容易克服的。其他辅音,均可以此类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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