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烟花绚烂

杰奎琳·杜普雷是二十世纪最出色的大提琴家，没有之一。
杜普雷16岁便开启了职业演出生涯，大提琴在她的指尖被赋予了难言的生命力，铿锵而不失细腻柔情，浑然天成，毫不造作。才貌兼具的她成为世界乐坛最为璀璨夺目的星辰。她与同样年轻有为的指挥兼钢琴大师巴伦博伊姆相互吸引、一见倾心，最终结为伉俪，成就了乐坛一段佳话。他们共同演绎了难以计数的经典之作，杜普雷的代表作《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便是其一。
《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由英国作曲家埃尔加创作于1919年，是祭奠亡妻的安魂曲，其规模宏大，乐思冲突性强，属大提琴协奏曲中难得的瑰宝。由巴伦博伊姆执杖，杜普雷演绎的版本在音乐发烧友心中占有无可撼动的地位。这首协奏曲依据音乐进行可分为四个乐章，由第一部的主题乐思贯穿始末，具有回旋曲的特征。
9 s3 ~; w9 x: \杜普雷刚劲有力的拉奏始于两个小调和弦，给乐曲定下阴冷晦暗的色调。节奏松散、简短的引子过后，弦乐组和木管组跟进，四拍子的节奏特点清晰地呈现出来。杜普雷的大提琴与小提组相配合，将主题乐思6度重复，并变化、发展开来，音区与力度的跨度极大。主题乐思呈回旋的下行乐句，由于多次反复，显得绵绵无尽，如一声百转千回的大叹。情至深处，杜普雷的提琴奏出一连串上行的三连音模进，音乐由沉郁的低音区快速延展至明亮的高音区，所有压抑的哀恸霎时间倾泻而出。大提琴的solo将乐曲带入第二乐章，拨奏、断奏、拉弦等技法交替，急如骤雨，展现了超高水准的技巧。明朗轻快的三拍子主题与紧迫压抑的急板主题形成对抗，使得第二乐章充满哲思色彩。忽而琴声戛然而止，给人以强烈的不完满感与不确定感。第三乐章转入舒缓悠扬的柔版，大提琴歌唱性的旋律难辨悲喜，仿佛陷入了绵长的回忆。接连三句铿锵的上行乐句打碎了回忆的宁静，现实与梦境发生强烈冲突。乐曲的第四章由前三章出现过的主题发展拼贴而成。大提琴的演奏张弛有度，与乐队的配合有条不紊，将明朗快乐的主题演绎得古怪乖张，透露出作者的苦痛之情。乐队的快板全奏将乐曲带入尾声，激进饱满的合奏最终止于e小调的小三和弦，余音绕梁，给听者以强烈的听觉震撼。
) O& ~9 ?* F8 O- \0 `( c1 S杜普雷对《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的演绎堪称经典，至今无人出其右。她全情投入，在技巧、情感处理上饱满到位，将生命深深刻入琴韵之中，仿若这支曲便是她的一生。然而，天妒英才，28岁时杜普雷被确诊为多发性硬化症，被迫离开了舞台，远离了她一生钟爱与依恋的大提琴。丈夫巴伦博伊姆也为了事业抛下她远赴巴黎。离开大提琴的杜普雷仿佛被抽离了灵魂，迅速枯萎、老去，最终卒于一个昏暗凄冷的雪夜，年仅42岁。杜普雷之死引发了音乐界的轩然大波，人们难以相信率真孤傲的杜普雷被病魔击败，也难以接受一代天骄大提琴师就此陨落。其实失去大提琴的杜普雷早已凋零。
杜普雷的挚友、闻名世界的指挥家祖宾梅塔在她逝世后宣布不再执杖《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后人想起这个悲情天才琴师也往往会联想起这曲悲歌的绝响。我常想，如果杜普雷没有演绎这曲命运悲叹，她的人生轨迹是否会平直些许。只可惜，有些事永远无法假设。
生如夏花，曾经绚烂，一如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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