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自己与理解歌曲同样重要”

    ——第六届“神州唱响”全国高校声乐比赛中的青春和梦想

    杨思轶和傅凯登上舞台之前，心里还在不停打鼓。经历过残酷的初赛和复赛后，他们反而愈发怀疑，自己究竟适不适合这次比赛。“我们的原生态加民谣风格，好像跟其他选手的路数不太一样。”面容清秀的男孩傅凯，普通话里略带着几分川音。他身旁的云南傣族小伙杨思轶表情挺严肃，不知是在默念歌词还太过紧张。“下面请2号选手登台！”主持人的声音犹如一道利刃，刺入了两人的耳膜。傅凯搓着冰凉的手，抬头望向舞台上的大银幕，“橘子汽水组合”和《香格里拉》的字幕赫然出现。他知道不能再等了，于是一把拉上还在检查非洲鼓的杨思轶，缓缓走向舞台。

　　接下来的5分钟，这对来自福建莆田学院的组合征服了台下的评委和观众。清新明快的吉他，节奏凌厉的鼓点，以及两人配合默契的和声，将山人乐队的名作《香格里拉》演绎成了一首民谣风的原生态歌曲。评委席上的歌手周澎曾获得过央视青歌赛亚军，他一边和着音乐的节奏打着拍子，一边不由自主地哼唱了几句。“这个组合的音乐风格挺独特的，不是简单地跟着伴奏唱，而是在别人的作品里融入了很多自己的音乐感觉。”周澎说，“要是主唱与和声之间能有一些切换和变化，就更完美了。”

　　其实杨思轶与傅凯有些多虑了，在这次由中国音乐家协会和东莞市东城区办事处主办的第六届“神州唱响”全国高校声乐比赛中，很多学生组流行唱法的选手都在搞创新——在流行中加入摇滚元素，将民谣改编成爵士风格，把动人的情歌打造成动感的舞曲……“对于流行音乐来说，墨守成规很可怕。”评委刘洋曾担任过中国歌曲排行榜、华语音乐传媒大奖、中国迷笛摇滚音乐奖等国内知名音乐奖项的评委，在他眼中，流行音乐应该并且必须充满变化。但变化的前提，却恰恰是“不变”。

　　“改编歌曲的基础是对歌曲创作本意的深刻理解，否则只会越改越差。”刘洋表示。比赛中一位选手翻唱了惠特尼-休斯顿的I W i l l A l - w a y s L o v e Y o u，刘洋觉得改编得就有些过了。“这首歌是电影《保镖》的主题曲，影片表现了女主角和男主角因为身份的差异永远无法成为恋人，女主角在二人分别前动情地唱出这首歌，体现了对爱情的不舍、挽留以及绝望。”刘洋说，“无论怎么改编，这首歌都应该用尽全身力气、充满伤感地演唱。但在比赛中，选手演唱时身体却在欢快地摇摆着，令听者很难与她的情感产生共鸣。”还有选手演唱了台湾女歌手巴奈创作的《流浪记》：“这首歌表现的是淳朴乡村青年面对残酷的都市丛林所迸发出的情感，但选手在演唱时音色却过于明亮，情绪的调子是上升的，仿佛表现的是一种无忧无虑的人生。”

　　与理解歌曲同样重要的是选手对自己的了解。“作为评委，我们很希望发掘歌者不同的侧面，既想听到高山流水的大情怀歌曲，也想听到小桥流水的小情绪歌曲。”刘洋说，“但很可惜，比赛中大部分选手都选择了气势磅礴的大歌，歌曲大都音域极为宽广，情绪十分饱满。”刘洋认为，选手不管选择什么风格的歌曲，前提必须是适合自己。“如今的电视音乐选秀节目有一个共性，就是导师都比较喜欢高音强悍的选手。高音崇拜是世界性的，但不是只有高音才能表达人类色彩斑斓的情感世界。高音的确具有强烈的情感宣泄功能，但它并不适合所有歌者。”刘洋表示，“在世界范围内传播得最广的日本音乐人不是以飙高音著称的X-Japan乐队，而是小野丽莎、谷村新司这样的中低音歌手；同样的，有人喜欢杨培安的男高音，也有人偏爱蔡琴的女中音。如果你的高音区就在G调，那么就不要勉强挑战降B调，否则只会令你的演唱又紧又难听。”

　　“在演唱时，把握情感是最重要的。情感是基础，只靠炫技巧会让演唱成为没有灵魂的空壳。”周澎评价道，“橘子汽水的优势在于准确的情感拿捏以及良好的乐感，唱功则是他们相对的弱项。”听完点评后，杨思轶和傅凯一直悬着的心竟突然松弛了下来。“评委说得太准确了，我们的弱点就在唱功。”傅凯直言。学英语的傅凯和学机电工程的杨思轶在上大学前，从来没有受过正统的声乐训练。两年前，他们在学校的音乐社团中相识，一番火热的畅谈之后，萌生了做演唱组合的想法。非音乐专业出身的两个小伙子很清楚自己的短板是什么，他们一面狂补乐理知识、乐器演奏和声乐演唱方面的能力，一面利用一切机会表演，莆田的酒吧、商业广场甚至地下通道、天桥，成了两人磨唱功、练胆量的场所。

　　在参加这次“神州唱响”比赛之前，他们也参与过《中国好声音》的选拔。“‘神州唱响’没有《中国好声音》那么注重商业性以及个性卖点，它更加接近于纯粹的专业歌唱比赛。”傅凯说，“在这样的比赛中，因为没有商业包装，选手在演唱基本功方面的缺陷会被无限放大。最终获胜的，一定是唱功最棒的那个。”傅凯一语成谶。尽管人气爆棚，但橘子汽水组合最终只获得亚军的成绩。

　　来自安徽艺术职业学院的18岁女孩汪婉婧比橘子汽水组合更加幸运，她凭借一曲阿黛尔原唱的Some one Like You夺得了“神州唱响”首次开设的学生组数码钢琴弹唱比赛冠军。这位7岁开始学钢琴、14岁开始学声乐的甜美女孩过去只参加过安徽省内的弹唱比赛，完全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参加全国性比赛就获得了冠军。“与单纯的演唱或者弹奏相比，弹唱的音乐丰富性更强，表演难度也更大，对表演者手和脑的协调能力要求很高，一个人就像小型乐队一样，演唱和演奏哪方面不过关都不行。”汪婉婧说。

　　1996年出生的汪婉婧认为自己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这次比赛的冠军只是她音乐生涯的起点。“香港歌手邓紫棋在第二季《我是歌手》中弹唱的那曲Falling，无论演唱、演奏还是舞台感染力都很完美，我希望有朝一日能达到她的表演水准。我想我会一直坚持弹唱下去的，因为我从来没觉得练习辛苦，自弹自唱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呀。”汪婉婧紧紧捧着奖杯，笑靥如花，仿佛被赐予了全世界最珍贵的礼物。

　　学生组民族唱法比赛评委方琼的一席话，颇能表达比赛的价值：“选手并不是要通过比赛的结果来证明什么，而是要通过比赛的过程获得宝贵的学习与交流机会。将全国不同院校的声乐表演风格、方法和技术为我所用，从而实现取长补短，才是参加‘神州唱响’比赛最大的意义。”

　　“参加这次比赛最大的收获就是，我们更加坚定了向民谣唱作人方向发展的决心。”杨思轶坦言，很多时候，他们觉得写歌比唱歌更有意思。“我们平时创作了不少歌，虽然不是特别适合大众口味，但自己觉得很棒。下次再参赛，我们也许就要演唱谁都没听过的原创歌曲了。”杨思轶的眼神中满是憧憬。橘子汽水组合与汪婉婧们，从“神州唱响”比赛结束的那一刻开始，真的要登上舞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