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型原创歌剧《运之河》自2014年9月20日南京首演,至12月13日登台国家大剧院,并摘取了第二届中国歌剧节作曲、编剧、导演、舞美、表演在内的七个大奖。在中国大型原创歌剧作品稀缺的今天,《运之河》的出现令业内外为之欣喜、关注。作为歌剧创作的灵魂人物,《运之河》的作曲由著名作曲家、中央音乐学院教授唐建平担任。这部《运之河》的创作给唐建平带来了哪些感动和思考?当代歌剧的生存和发展状况如何?中国人离歌剧远吗?歌剧这种艺术体裁不适合现代的舞台了吗?" O8 q' r7 T& _9 }" m
8 O# i3 B9 W# H# |& l
——访著名作曲家唐建平1 a! v0 o3 w& d, r/ `6 {- Q3 T
7 Q2 i; j" H0 G0 T# V w 歌剧“为谁庄严”?
1 l: Z! J( ?, d- A r! S
: a6 ^) y7 q/ ] 《青春之歌》(2009)、《钱学森》(2011)、《辛亥风云》(2011)、《鄞地九歌》(2012)到《运之河》(2014),五年间,唐建平以年均一部歌剧的速度创作着,而且还是在民族管弦乐、室内乐、交响乐等其他委约不断的情形下。称唐建平为这一时期写作中国歌剧最多的作曲家,恐怕没有人会有异议。“我与歌剧可以说是不期而遇,这几年歌剧的创作环境比十年前改观很多,也许与国家大剧院这样的机构大量上演、扶持歌剧有关,中国人有了更多机会欣赏经典歌剧,也激发了推动原创歌剧的热情。”唐建平说。那么,唐建平一个人创作的这种火热能够代表歌剧这一“艺术之冠上的明珠”在中国渐趋普及吗?“在世界范围内,如何让歌剧能够留在音乐会舞台上,已经成为一个21世纪的难题,具有极高艺术价值的这门艺术如何更具有普及性和社会性,近乎无解。当然,高雅并不意味着脱离大众,歌剧仍然有非常强的社会性,仍然取决于主创者的观念和具体操作。”
# f; l% ?* J0 d4 f! d, G( Y, Y0 V a+ ~, q- ]
唐建平对于歌剧最初的记忆是孩提时,东北家乡矿山工人业余文工团曾经演出歌剧《白毛女》《刘胡兰》《洪湖赤卫队》和《江姐》。“东北的冬天天寒地冻大雪纷飞,我们那些孩子们,经常呼喊着、奔跑着唱着那首不知如何学来的中国歌剧《刘胡兰》‘数九那个寒天下大雪,天气虽冷我心里热’中的歌曲。”“文革”来了,革命京剧样板戏遍及中国社会每一角落,十分自然地,这种特别特殊的“歌唱的剧”的唱段,成了大人孩子们倒背如流的生活乐趣。小学时的唐建平和同学们做完家庭作业后聚集在户外,在一个因锅炉常年倾倒燃烧废料而堆起的巨大的“炉渣山”上,一起唱着《红梅赞》。“那感觉当时说不清,只记得那情景,歌声与夕阳晚霞相融如画,在慢慢暗了的天光中沉落在夜晚安入梦乡。”而他对西洋歌剧最初的印象是德沃夏克歌剧《水仙女》的“月亮颂”和比柴的歌剧《卡门》中的“哈巴涅拉舞曲”。其时正是唐建平1978年刚刚进入沈阳音乐学院作曲系学习。& P! y4 [6 p) b8 i9 o' M
! j. s+ ~ i5 s& @0 g- p 近年来,对于作曲家而言,歌剧写作似乎成为一个高风险、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每每推出一部歌剧,作曲者就要面临“不好听”“没有经典唱段”的诟病。尽管如此,歌剧写作仍然是作曲家成功的一个佐证并且以其艺术性吸引着无数人全身心投入。从最初的被歌剧打动到实实在在写歌剧,唐建平对歌剧的感觉依然美好但是更加现实,歌剧“为谁庄严”这个问题常常会浮现在他的思绪中,“就艺术创作而言,历史上凡有大的时代变迁,大多都能涌现人们接受和喜欢的优秀作品。而相对于日深月久的和平生活而言,艺术作品中‘为谁庄严’似乎变得困难。而随着‘为谁而浪漫、为谁而欢乐和悲伤’越来越集中到日常生活的不同个体层面,艺术创作与多元社会生活对文化的多元需求之间关系空前复杂。这也可能是即使比较好的歌剧中‘歌’也难在广大的社会范围内流传的重要原因。”唐建平感慨。8 z+ Z: t7 i r& k Y. D& W K! g
# x; V' k: C [# ^, x) e
《运之河》成功了吗?- H# V1 B) d2 _. {0 r7 v
5 U" b& a6 @; f4 V# q/ K6 n J5 o 《运之河》问世后,抛开奖项不说,总体评论认为其音乐大气沉着、配器精炼、富含激情、令人回味,成功地用西洋歌剧的形式讲述了地地道道的中国故事,得到了歌唱家、乐队、观众的好评。在《运之河》中,唐建平将扬州民歌《拔根芦柴花》作为大运河的主题音乐并加以改编,《拔根芦柴花》由柔软舒缓的民间小调变得辉煌伸展,气势磅礴,颇有普契尼选择民歌《茉莉花》用于意大利歌剧《图兰朵》之意。作曲家的这一选择和极限写作让扬州人颇为振奋,一位当地的二胡演奏家称唐建平的这一创新是“江苏音乐、江苏气质的放大”。这个主题不仅赋予了大运河以音乐属性,也让接受江苏这片土地委约创作的作曲家感到“对得起大运河、对得起江苏人民了” 。. X9 Q% M3 ]0 W! N* I1 a
4 V3 v: j6 Q& h! ^( C! |) I 创造属于作品的独特甚至是唯一的“音乐特质”,是唐建平在各类创作中刻意寻求的。而且,作曲家还着意将其赋予浓厚的民族特色和地域风格。大型交响史诗《成吉思汗》具有浓厚的蒙古族风格,舞剧《风中少林》的浓浓禅意、音乐史诗《仰欧桑》的贵州苗族风情等等,莫不如是。唐建平不仅善于捕捉需要的风格元素,而且还能够运用经验和学识把原本不属于某个民族或者地域的元素剔除出去,因此这些风格元素不仅纯正而且相对新鲜。: \( n( @8 v8 g. m
7 a; d# r! w& ]5 s3 U
《运之河》的创作,凝聚着这位作曲家执教及从事音乐创作30余年的经验和心得。对于这位老练的作曲家而言,歌剧创作的技术层面已然不再是个问题,难的是认识问题,而这个认识,既包括个人的认识也包括周遭——同行、观众、评论等等。“如果谈到创作的标准问题,那就是表达真善美。‘真’是全情投入,用全部生命去创作;‘善’是指艺术作品要与大众相通,考虑到对受众的影响,艺术家应当肩负起社会责任;‘美’则是指技术、风格的把握,旋律和配器的写作等等。这几条看似老调重弹,但一直是我所遵循和恪守的。”唐建平认为,一部歌剧的成功与否,在作曲家交出作品之后,就交由社会和时间来评说,但是,关于这部《运之河》,唐建平还是一反常态地拿起笔杆子写了两篇关于歌剧评论的回应,在音乐圈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唐建平在意的是有没有对一部作品或者歌剧艺术认真、持续的关注和讨论,“对于歌剧的评论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尤其是围绕艺术问题,踏踏实实研究歌剧的如今不多。什么是现代歌剧的语言?好听是唯一的标准吗?中国歌剧要走什么样的路?能不能不拘泥于那些经典歌剧,观念能不能再开放前瞻一些,对歌剧表演和创作能不能更宽容一些?”在采访中,唐建平反复说,技术不是问题,但是这种观念上、思维上的冲撞,常常让他感到很有压力。如果一定要下个定义,唐建平说,“一部歌剧或者一部作品的成功,一定要有独特的文化内涵和前瞻的视野,达到艺术的升华。”" S4 T! m% J; a" ^ h/ {4 k3 Q
8 E7 z1 {0 g b' ^; i/ ^6 n1 r* ~' G 中国,歌剧的复兴之地?
$ A9 S) `, v3 x( R% w
, A) r4 M/ E# \+ | 唐建平一年一部大型歌剧的速度,不仅令中国同行难以比肩,即便拿到国际上也会让同行讶然。一个有趣的现实是,就像国际最顶尖的设计师竞相到中国来设计各类音乐厅、机场、体育馆一样,中国又何尝不是作曲家们的梦想之地呢?这片土地上颇具雄心的文化人不仅在大量引进和复排外国经典歌剧,也希冀通过本土出品、具有鲜明中国特色中国式思维的歌剧、交响乐、民族管弦乐与国际对话和接轨,比如《运之河》的目标便是遍访拥有运河的国家,显示出京杭大运河“世界第一运河”、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这份荣光与真诚。对于赶上这个时代机遇的作曲家而言,是幸运,也是压力。《运之河》第一轮演出刚刚落幕,唐建平已经接到了江苏省第二部歌剧作品的委约,这给了唐建平很大的鼓舞,“中国艺术从飞速发展的社会中获益良多。作为音乐学院的作曲家,除了学术上的传承、探索和提升之外,我愿意为社会做更多工作,不断获得经验和感悟来写出更好的作品。歌剧创作,在资料、母语文化、社会普及、聆赏习惯等方面,欧洲人占了先机,但是只要我们有更宽广的视野和对学术、对时代负责的精神,我们一定会打造出属于自己的歌剧天地。 ”
1 m: o9 c! ?$ T$ d
+ o3 A" q- s$ [- @. | 除却百余年历史的欧洲经典歌剧和那些耳熟能详的普遍创作于三五十年前的中国歌剧,在当代,中国歌剧能拥有第三种独特的存在吗?对于这个似乎棘手的问题,唐建平却回答得相当简洁:“会的,中国人为什么一定要跟在西洋歌剧的身后亦步亦趋呢?音乐是美的化身,人们相信音乐的美能够产生感化甚至是改变人生的艺术力量。我相信这是真的。因为成长中有过这样的感动,我相信那些优美的歌剧中美的力量,感动过我也感动过无数的中国人。中国歌剧的再度兴盛,只是个时间问题。 ”6 F5 E- v/ a2 A6 H' z
7 J6 \5 H+ K* C6 v' T3 g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