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先生《骆驼祥子》的原作,被誉为其京味作品的经典,多年前就被改编成电影、话剧等艺术形式,而且收效甚好。参与电影和话剧演出的主要演员,或者是当红大腕,或者是后来因此剧一炮打响,变成大腕。 与电影和话剧版的《骆驼祥子》创作不同,在歌剧版的《骆驼祥子》中,主人公祥子和虎妞颇为另类,有些出乎意料。扮演祥子的演员身材壮硕,打破了人们的传统概念,他出场时,谁也没想到他是祥子,待到他的身份被确定,观众们一阵错愕,随即相互低语:“这个祥子可真够胖的,不像是苦力啊。”统观全剧,这个壮硕版的祥子就是一个艳福不浅的倒霉蛋儿。 再说虎妞,在歌剧中她的泼辣、风骚以及对祥子的执著,成为她身上的典型特质,凸显得逼仄,让人无法躲避。虎妞色诱祥子那场则是出乎意外的香艳,编剧大概是在向本山大叔力挺的二人转致敬,这在中国歌剧里也算是开了先河。当年的歌剧《原野》虽标明以“情仇”为主题,但在舞台上表现两性相悦方面几乎难望《骆驼祥子》之项背。回忆一下,大概只有从瑞典回来的赵立新先生,在自己导演和主演的引进版小剧场话剧《婚姻风景》和《审查者》里的舞台演绎,可以与歌剧版《骆驼祥子》的这个香艳桥段一较伯仲。 这部歌剧的音乐写得不错,与前不久听过的《西施》等中国歌剧相比,郭文景的歌剧音乐要入耳得多。他对民族音乐和民族乐器的熟悉,对京味音乐的研究,使得他可以得心应手地把民族音乐元素合理地安置在恰当的位置,让这部歌剧的音乐带上了鲜明的地域风格。如果作曲家能够去除掉音乐中习惯性地掺杂的鬼气,他的音乐或许会更中听。 全剧中的几处大合唱部分都很成功。上下半场的开场合唱,以及第七场结尾时的合唱都是不错的作品。印象最深的当属虎妞死后收尸人的合唱,让人从中嗅到了阴曹地府的味道,这在非宗教类型的音乐中极为少见。 与所有男演员早早就登台亮相不同,剧中第二女主角小福子一直拖到第六场才露面,而且亮相短暂,到第七场就草草以上吊谢幕了。或者是出于愧疚,编剧为她设计了几场独白,提供了很好的咏叹调的机会。只可惜作曲家并没有领会或在意编剧的良苦用心,郭文景只用了一套河北民间小调《小白菜》的变奏曲就把她的唱腔打发了。我之前看过饰演小福子的那位演员在其他剧目的演出,认为她是个颇有潜力的女高音,小福子这个角色留给她发挥的空间远远小于她的能力所及。在演出现场,感觉这位演员努力让自己就合这个简单的小曲儿,她的委屈和无奈,好似一个屠夫提着一把锋利的宰牛刀,面对着一只待杀的瘦鸡。 可能是剧本作者不太熟悉歌剧的演唱特点,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所写的歌词都太短,有的甚至像短诗,这使得郭文景不得不让那几句稀有珍贵的词,像抹了油一样在他的曲子里来回打转儿、不断重复。譬如第一场,祥子买了辆新车,和众车夫议论买得值不值,“九十六块现大洋”这几个字,被反复唱个没完没了,就像是穿了双塑料底儿的鞋在什刹海冰面上耍酷,溜溜儿地在原地转了十几个圈愣没挪地方!类似的状况比比皆是,恕不一一列举。 或许剧作者深刻地理解到,歌剧应该是一种以音乐为主,歌词为辅的艺术。因而他谦卑地要把“主角”的位置留给音乐,心甘情愿地让歌词做“小弟”在旁伺候着,绝不喧宾夺主,但效果是他始料未及的。 看得出郭文景使出了浑身解数,拼命地用音乐来补救歌词的孱弱。他调用了各种作曲手法来丰富音乐的动力,以推进剧情的发展,控制情绪的起伏转承,实现曲调的唯美动听。 可以说,歌剧《骆驼祥子》的作曲高于编剧,双方的差距使得这部剧的文学性与音乐性明显的失衡。恰恰是这种失衡,给了作曲家宽敞的发挥空间,使得歌剧《骆驼祥子》收获了不俗的音乐成就。 + E ]6 {0 z9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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